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把“‘姐夫”這兩個字喊出口的,事實上她真的叫出口了,只是她沒有看他,儘管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秦昊的視線正落在她的身上。
閔西對她這種傷害自己的行爲有些不滿:“女孩子,還把自己搓那麼大的力氣,你是不想要你的手了嗎?”
她咬着牙,閉着眼睛深深吸了幾口氣,才擡起頭看着閔西:“沒有啦姐,快下單吧,我忙了一整天,都餓了!”
她臉上帶着撒嬌的笑,閔西最後只能沒好氣地笑了笑,看着她有些無奈:“你啊你,算了,我們還是先下單吧。”說着,她轉頭看了看一側一直沒開口的秦昊:“你想吃什麼?”
閔茜把玩着自己跟前的湯匙,臉上始終帶着笑,彷彿一切都很正常。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放在桌子底下的那一隻手捉着圍巾的手,即使看不到,她也知道,必定是青筋四起的。
“讓閔茜選吧。”
秦昊突然開口,將手上的菜單移到她跟前。
她擡起頭,對着他笑了笑:“我剛回國,不熟悉,還是姐姐來吧。”
說着,擡手就將菜單推給了閔西。
她臉上始終掛着笑容,視線除了最開始接過菜單的時候看了秦昊一眼,她再也沒有將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閔西看了一眼秦昊,他沒有說話,身體往後放着,背靠在椅子上。
一頓飯下來,基本上都是閔西在說話,偶爾閔茜會點點頭或者開口回答她的問題。
閔西也沒多想,一頓飯下來,說不上違和卻也說不上祥和。
散場前閔西起身去了洗手間,她忍不住起身走到門口,離開前背對着他開口:“告訴我姐,我還有工作,先走了。”
話落,她也不管他到底有沒有聽到,拉開包廂的門直接就轉身離開。
閔茜走得很快,迎面而來的一個人撞在她的身上,她閃避不及時,整個人向後退了幾步,卻還是沒站穩,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撞她的人是個差不多年紀的女生,看到她摔在地上了連忙跑過去把她拉起來:“對不起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走得太急了,沒留意到!”
她擺了擺手,表示沒事:“沒什麼,是我自己沒注意到。”
女生將她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她擡起頭,笑了笑,搖頭:“沒什麼,冬天的衣服多!”
“是你!”
對方驚訝的態度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看着那陌生的面孔有些不解:“抱歉,我--”
“閔茜是不是!!!我看了那幾天的比賽,我超級超級喜歡你那裡面的兩件裙子,做成衣了嗎?可不可以給我做一件?”
情況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閔茜站在那兒乾笑:“抱歉,那個系列我還沒有做成衣,所以並沒有--”
“沒關係沒關係,我叫鄭茵茵,留個電話可以嗎?我挺喜歡你的設計風格,而且我覺得你將來一定會出名的!”
閔茜遇上這麼的自來熟,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握上了她的手:“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這種,莫名其妙認識了一個人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
鄭茵茵拿了手機和她交換了號碼就被人叫走了,她忍不住扭頭看了看她消失的方向,視線落在她腳下十多釐米的細跟高跟上面,真沒想到,剛纔摔的人居然是自己。
鄭茵茵的半路出現讓她還沒有來得及走,閔西就回來了剛從洗手間回來的閔西看着她微微皺了皺眉:“你這麼出來了?”
閔茜擡了擡手上拎着的另外一個袋子:“要回家趕設計呢!姐我自己開車來的,你就不用擔心我了。”
她沒有給閔西開口都機會,轉身像只兔子一樣溜走了。
閔西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轉身走進了包廂,看着秦昊笑了笑:“我妹妹今天大概是怕生了。”
他擡頭看了她一眼,黑色的眼波里面帶着幾分攝人的冷意,閔西不能覺得渾身一冷,她收回視線,不敢再看他。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的很快,八點多的a市已經完全陷入了黑夜之中,路燈透過車窗打在她的臉上,隨着那車子的移動一橫一橫的照過去。
車子突然停了了下來,閔茜皺了皺眉,試了好幾次都沒能啓動。
自從上一次死火之後她專門去研究了一下,就是怕自己在半路死火,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人過來幫忙。
她下車檢查了一下,發現不是死火了,是沒油了。
這些天忙得跟狗一樣,她都忘了自己是上個星期加的油還是昨天加的油。
冬天的風就好像刀子一樣,她的車子就這樣停在了馬路的邊上。一旁正好有盞路燈,投下來的燈光將她的影子直接印在那地面上。
她有些煩躁地踢了一腳車頭,最後從窗口那裡伸手進去包包裡面摸出了女士香菸和打火機。
以前她很討厭吃煙,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從完全不會吸菸到現在已經可以起嫺熟地拿着香菸一口一口地抽着。
她倚在車頭上,一隻手環在胸前,另外一隻手夾着香菸舉起。修長白皙的手指間夾着的香菸已經吸了一半,繚繞的煙霧薰得她整張臉有些不太清晰。
路過的車子惡趣味地按着喇叭,她沒有說話,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尖。
路過的車主有大膽的還停下車子看着她搭訕:“嘿,美女,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需要幫忙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眯着眼吐出口中的煙霧,動作性感又妖嬈,擡頭看着那人一聲不響。
大概是被看得有些難堪,車主訕訕地笑了笑,開着車子又走了。
手上的香菸已經抽完,她低頭看了看手腕上女表,已經九點多了,明天還要上班。
閔茜想了想,最後只能打電話麻煩凌若風,在國內,她唯一認識的又能夠在這種時候找出來的男性朋友就只有凌若風了。
凌若風電話接得很快,她簡單地說明了情況之後,他就讓她進車裡關好門窗等着,他大概四十分鐘左右到。
掛了電話之後她沒有進去車裡面,那裡面的狹窄讓她難受。
她一低頭,就看到了被她隨意扔在車頭上的香菸和打火機。
地上已經好幾個菸頭了,她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將裡面的最後一根菸抽了出來。
冷冽的風不斷地吹過來,打火機上的火焰好幾次她還沒來得及將嘴上的香菸湊過去就被風吹滅了。她試了好幾次,終於在風停之後點燃了手上最後的一根香菸。
尼古丁的味道讓她有種歸屬感,在這樣浩瀚而飄渺的夜裡面,只要這樣,她才能夠真真切切地感覺到自己還是真真實實地活着的。
身邊時不時開過的車輛,帶過的風吹亂了她散在身後的一頭長髮,臉上的妝容一整天折磨下來也有幾分憔悴。
強烈的車頭燈打過來的時候她忍不住眯了眯眼,擡手擋了擋,直到自己的眼睛適應,她才吸了口煙,擡起頭,看着停在她跟前的黑色賓利。
閔茜皺了皺眉,心裡對車主有份不滿。
車燈熄了下去,她只聽到“咔嗒”的一聲,就看到車門被拉開,男人修長的腿率先進入她的視線,她一擡頭,就看到秦昊一步步走過來。
因爲逆着光,他想來面無表情的臉看着有幾分陰鬱。
閔茜微微一怔,不過半秒卻笑了,看着他擡手吸了一口煙,才緩緩開口:“真巧啊,姐夫。”
她的聲音有些被壓抑的喑啞,那煙霧隨着她開口張嘴一簇簇地噴灑出來,兩個人之間就這樣升起了一陣模糊不清的煙霧。
他站在她跟前不到半臂的距離,大冬天的臉色冷得有些嚇人:“我送你回去。”
不是疑問句,也不是陳述句,而是命令式的肯定句。
聽到他的話,閔茜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深,那有些亂的妝容隨着她的咧起的嘴角顯得有些猙獰,“不用了,怎麼敢麻煩日理萬機的秦總。”
她看着他,視線卻是沒有半分的焦點,被風吹得通紅的臉龐,在笑容落下之後,顯得有幾分悽然。
他突然擡手就將她手上的香菸抽走扔在地上,視線落在她腳邊的時候微微一怔,眉頭突然皺了起來,開口又重複了一次:“我送你回去。”
“嗶嗶嗶--”
她剛想開口,身後突然傳來了汽車的鳴笛聲,兩個人同時看過去,正看到從車子裡面拎着汽油出來的凌若風。
閔茜收回視線,回頭看着秦昊聳了聳肩:“接我的人來了,就不麻煩秦總了。”
說着,她轉身走過去迎上了凌若風,“凌部,來得挺快的啊,不是說要四十分鐘嗎?”
凌若風白了她一眼:“我就猜到你不會呆在車裡面,這晚上這麼低溫,風還這麼大,幸好我在車庫找到了這桶備用油。”
她感激地笑了笑:“真是無以爲報,以身相許也不要讓我多接幾個單子!”
他被她的話噎得無話可說,只能無奈地笑了笑,“知道這段時間你夠忙了,看在我大半夜給你送汽油的份上,就考慮考慮那天我說的事情!”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說着,秦昊站在那兒,看着他們兩個人從車子的另外一側走到車頭,就好像當他不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