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裡我回了四合院,小青做了幾道小菜,有一兩道還是商穎喜歡吃的,也不曉得是她故意還是無意,令我十分的感慨。
吃着吃着,小青這樣問了我一句,“先生,你心裡還有小姐嗎?”
我怔了下,沒有回她。
商穎一直在我心裡,還有那來不及出生的孩子,都是我心頭的牽絆。但已經沒有那麼刻骨銘心了,因爲歡顏的出現,所有的情懷都已經沖淡。我對她的那種感覺,那才真正是愛。
男人在每個階段對於感情的看法都不一樣,喜歡的人也不一樣。
年輕的時候,我可能更注重性,更衝動。所以那個時候遇到商穎纔會無法自拔,除卻我毒梟的身份之外,我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有需要。
但現在我更明白什麼樣的女人才值得我去喜歡,去動心。也所以,小青問我這話的時候我沒有回答,她很維護商穎,而我又不想撒謊。
而後我就上樓了,到書房裡準備跟索菲婭通個話,看看黑三角的情況如何。上一次叢林一戰雖然有驚無險,卻給我敲了警鐘,估計國際刑警組織那邊早已經在關注那邊的動向。
好在老a在泰國用白鯊的身份露了幾次臉,又把他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我猜想他們對我的身份還在猜忌階段,否則不會一直按兵不動。
但我也無所謂了,他們想跟我過招,那有得鬥了。我從懂事起就在白鯊身邊做事,距今都已經三十來年了,我怕過誰?誰有能把我怎麼樣呢?
我跟索菲婭她們聯繫都用的是衛星電話,並且靠的是俄羅斯一顆廢棄的衛星,所以警方查不到。
我打通電話的時候,索菲婭可能還在睡覺,迷迷糊糊地“喂”了一聲。她這個樣子我就想到她小時候,粘着我讓我哄她睡覺的樣子,很可愛。
我壓低了聲音道,“索菲婭,是我。”
“jon!你在哪裡?你怎麼打電話給我了啊?”她頓時就清醒了,聲音也變得清脆起來,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的激動和雀躍,是發自肺腑的。
我對此有些歉疚,因爲我知道索菲婭心裡裝着我,就我一個。
我笑了笑道,“傷好了嗎?在那邊帶着習慣嗎?”
“早就好了,人家在這邊好無聊哦。jon,我可以去找你嗎?我想你了,很想很想。昨天我都夢見你了,你說你不要我了,嚇得我忽然就醒了,可醒了又不敢打電話給你。”
“傻瓜,我怎麼會不要你呢,你是我妹妹啊。”
她的話令我心頭頓時有些酸溜溜的,因爲我們乾的是高危的活動,所以我不允許她用網絡私自聯繫我,這樣容易出岔子。所以一般情況下都是我聯繫他們,而不准他們聯繫我。
此時聽到她滿是委屈的話,我有些自責了。當初真不應該讓她走上這條路,她雖然是白鯊的女兒,但她終歸沒有對不起我,反而因爲她的存在,讓我生命中對了幾分光彩。
她頓了頓,又很小聲地道,“jon,我不想做你的妹妹。”
“傻丫頭,你不是我妹妹是什麼呢?你才一點點大我就開始照顧你,我是你的哥哥。”我真無法接受她那份情,於情於理都不想接受。
她頓然沉默了,我聽到了話筒裡傳來輕微的哭泣聲。我腦中浮現出了一個畫面,一個能徒手打死一個特種兵的女孩,拿着電話泣不成聲的樣子。
想說點什麼,我卻找不到話,於是等了好一會兒就把電話掛了。就讓她這樣慢慢地開始恨我吧,感受到我的涼薄,冷漠和無情,心越冷,就越容易走出來。
我對着電腦一陣發愣,竟不知不覺翻出了一張商穎的照片,這是她在樓下院子裡賞花時的畫面,她一臉淡笑,而那笑意未及眼底,她的眸光透過花不知道在看啥。
其實我早就覺得商穎不太對勁,她接近我的目的不太單純。只是因爲她是我枕邊人而不想去深究,細想,當時她還沒有那個本事傷害到我。
她會否真的活着呢?如果活着,那麼她爲何要假死?任性?亦或者是因爲別的?
細想之下,我才覺得她有些可怕,一般的女人,是無論如何做不出這樣的戲來。而她居然是在我和秦漠飛兩個人面前演這樣的戲,我甚至一度還深信不疑。
眼下我相信她還活着,因爲秦漠飛不會無緣無故講這樣的話。她若回來會怎樣呢?以她的性子一定不會饒過歡顏,她對自己都那麼狠,更何況對別的女人?
秦漠飛對歡顏應該是有心的,否則他不會講那些夾槍帶棍的話,也不會那麼神經質對對待她。然而對於商穎我就不得而知了,當年他是要娶她的,那證明他對她是有情的,無論什麼感情。
歡顏在秦漠飛面前已經十分卑微了,若商穎回來,她豈不是……我無法想象她懷着身孕在一旁暗自神傷的模樣,那會讓我更加追悔莫及。
這夜裡我無法入睡,滿腦子都是歡顏,商穎,兩個人來來回回地轉換。
我有種深深的擔憂,覺得商穎如果回來,歡顏就一定會掉入地獄,屆時她又何去何從?她那麼單純一個女人,如何去跟一個敢把性命當兒戲的女人鬥呢?
我煲了雞湯,裝在保溫桶裡去醫院看歡顏了,我沒有把和秦漠飛對峙的事情告訴她,怕她難受。看她一臉黯然和落寞,估計她想見的人沒有來。
我把雞湯倒碗裡,她其實不太願意喝,可能是不忍心拒絕我,就勉爲其難地喝了口,還笑着跟我說好喝。我知道自己煲湯的技術,哪裡能算是好喝,只是我不想讓小青代勞,想親自爲她做點事。
歡顏是個很顧及別人感受的女人,這點我十分的欣賞。我生命中有幾個重要的女人,媽媽、索菲婭,商穎等,但在細節上都沒有她做得好。
毛主席老人家說,“有比較纔有鑑別,有鑑別才能分好壞”,雖然這行爲在某種程度上有點兒過分,但人生中的選擇不都是這樣麼?因爲比較,纔會辨別主次,才能夠選擇。
所以我愛上了歡顏,因爲她身上讓人着迷的東西太多了。
她喝雞湯的樣子很好看,小口小口的,深怕掉一滴在被子上。我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世上最美的風景。真的,她就是我眼中最美的風景。
喝了雞湯過後,歡顏忽然問我,“三哥,我看到好多人喊你三爺,你應該還有別的身份吧?”
“可能別人習慣這樣喊我吧。”我怎麼能夠告訴她我那麼不堪的一面,一定會嚇到她的。
她聽罷莞爾一笑,又道,“你們秦家的人我一個都惹不起,你以後還是不要來看我了,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她居然把我歸爲了秦家的人,我有些啼笑皆非,我想她一定以爲我接近她的目的不單純,她對秦漠飛的恐懼已經放大到對秦家所有人都恐懼了。
我無奈地道,“歡顏,我對你沒有惡意。”
“我不就是你們眼中商穎的替代品嗎?”
原來是因爲這個,我更無言以對了,我跟她說商穎跟她有些相似但不盡相同,她們是獨立的兩個個體,怎麼會是替代品呢。不光是我,我估計秦漠飛也沒有把她當替代品。
她不會明白,她根本就是無可替代的。
但她鑽牛角尖了,一心在自憐自艾。我無法說動她這可怕的心思,也就沒再打擾她了。人有些時候就是那麼的軸,認定了一件事怎麼都不回頭,除非碰壁。
我離開醫院過後回到了公司,接到了秦漠楓的一個電話,很突然。他雖然在幫我管理酒吧,但很少跟我單線聯繫,知覺告訴我有事情。
接通後,話筒裡傳來他冷漠依舊的聲音,“三叔,我看到了一個人。”
“好像是商穎,還帶着一個小孩六七歲的小孩。”
“你確定?”我頓時愣住了,那個六七歲的小孩,會是我的孩子嗎?
“不太確定,不過應該是她,身邊還跟着傑西,在拉斯維加斯一家賭場看到的。”
“……所以你又去賭場了?”
“小玩了幾把,賺了幾千萬而已。”
秦漠楓好賭這事很多人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本就在拉斯維加斯,這是全球知名的賭城,很多大的賭城都留下過他的足跡。好在他從來沒輸過,我也就不管了。
我跟他寒暄了幾句就掛了,心裡頭莫名有些慌張。這麼多年了,第一次有了商穎的消息,我卻不太敢面對了。但我還是瘋狂地想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我的。
於是我立即定了去美國的機票,準備在傑西所在的小鎮去攔截他。正好上次他出賣我的事兒還沒有了結,一併處理了。
我是下午兩點多的飛機,到紐約國際機場的時候正好午夜過後,這邊往返的人還很多。當我拎着小行李箱從機場出來的時候,眼前忽然掠過一道嬌小的影子,很快,好像是商穎。
我愣了下,連忙快步流星地追了過去,一直跟到了機場外的十字路口,卻把人跟沒了。我杵在昏暗的十字路口,心裡頭頓然間拔涼拔涼的,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