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允昊跟我講,歡顏和楊碩約見了一次,具體聊了些什麼他不曉得。我聽後沒有做聲,我大概知道歡顏的意圖是什麼,我不想去阻止。
有些東西別人干預不了,比如仇恨!
甄允昊離開的時候跟我說想盡快回魔都,我讓他耐心地等一段時間,我想辦法給他安排一個不錯的機會再回去,這樣顯得不那麼突兀。
他走過後,我又在咖啡廳坐了一會兒才離開,沒有回客房,而是進了酒吧,因爲我剛纔看到秦漠飛在門口左顧右盼地站了會兒又進酒吧了,一定有事情。
這酒吧的氣氛並不嘈雜,陣陣輕音樂繚繞在酒吧裡,很雅緻。這裡的客人聊天都很小聲,但也有不少打扮得美豔動人的女人在這裡獨飲,意思大家都懂。
我進酒吧的時候,很多女人都朝我這邊看了過來,其中不少女人咬着脣挑着眉,一副請君入甕的姿態。我選了個裝扮最妖冶的女人走了過去,在她面前頓了下,問她,“漂亮的小姐,可以請你喝杯酒嘛?”
她立即調整了坐姿,挑眉笑睨着我,“當然可以,不過我不喝烈酒哦。”
“隨你喝什麼,我買單!”
我笑着坐在了她的對面,才轉頭環視了一下整個酒吧,瞧見秦漠飛就在最右側靠邊的角落裡坐着。他看到我了,此時正眸光灼灼地怒視着我。
我們倆一見面就劍拔弩張,這次也不例外。不過我這次我帶了槍,他若跟我動手,我會真的下手殺了他,我絕不會在他面前再栽一次跟斗。
他似乎沒有要跟我動手的意思,冷冷看我很久又收回了眼神,跟他身邊的人聊了起來。我這邊視角不太好,看不太真切那人是誰,但有些眼熟。
對面的女人看我坐下很久也沒有跟她搭訕,從桌子底下伸出腳輕輕碰了我一下。我擡眸看着她,她頓時莞爾一笑,把裸露的香肩往我這邊扭了一下。
“先生,不如咱們換個地方喝酒吧?我的家離這裡不太遠,你如果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我喜歡氛圍比較熱鬧的地方,你喜歡喝什麼?去櫃檯自己拿吧。”
我挑她身邊坐下不過是想掩人耳目,並不是真的需要找人來點兒浪漫的一夜情。像我這樣的身體,估計還沒爬上她的肚皮就嗝屁了,實在也丟不起那人。
我看她有些不悅,問她,“怎麼稱呼你呢,高貴的女士?”
“叫我凱瑟琳吧,你是來這裡找人的嗎?”她可能看出了我的意圖,也沒有嚴詞厲色地喝退我。
我點了點頭,朝秦漠飛那邊努努嘴,“你認識那個東方男人身邊的人嗎?我看他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他是誰。”
“喬治,這一帶的警察局局長,是這裡的常客。”
喬治……
我頓時想起了遇襲那次的事情,那個領頭調查這事情的警察不就是他麼?當時我在邊上圍觀,他就站我的身邊,因爲他的身體過於肥碩有些像老a,我就忍不住多瞄了幾眼記住了。
想不到秦漠飛居然找他了,那一定是爲了歡顏吧?呵呵,他這麼聰明的人,居然傻乎乎的用這樣的方式。我若真的用真實護照,他怕早就發現我們行蹤了。
讓他找吧,我一定會讓他像一隻無頭蒼蠅似得亂轉,直到崩潰。
我轉過頭來,又瞥了眼凱瑟琳,笑道,“你長得真漂亮,這些錢是請你喝酒的,慢慢喝,我有點兒事情先走了。”
我從錢包拿了一些美鈔出來放在了桌上就走了,凱瑟琳也沒有再留我。出門的時候我又看了眼秦漠飛,他正望向我,眸光若有所思。我冷冷一笑,轉身就走了。
回到客房過後,我把暗中保護歡顏的兩個保鏢叫了過來,如此這般跟他們交代了一下。既然秦漠飛要一直在這邊耗,那我就好好陪他玩玩,他害我住院這口氣還沒出呢。
……
早間,阿莎陪歡顏去診所的時候,偷偷給我發了信息,說她們已經出門了。我立即就起牀了,對着鏡子仔細把自己裝扮了一下,不想用憔悴不堪的樣子去面對她們。
我已經很消瘦了,五官再無以前那樣英俊,眼睛都深陷在眼眶了,顴骨高高凸起,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其實我現在也等於是跟死神賽跑,能活多久我自己也不曉得。
我的頭髮也白了好多,紮起來的時候雙鬢已顯花白了。再戴上眼鏡,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總覺得更配不上歡顏了。似乎,我從來就配不上她。
對着鏡子我自憐自艾許久纔出門,戶外的溫度已經下降許多了。眼下已經是深秋時節,馬路兩邊的風景樹已經開始落葉了,一片淒涼的跡象。百度或手機上搜:『木^木^書^吧^網』書城小說在線免費閱讀
我住的酒店離樑青山的診所不遠,但爲了掩人耳目我還是開車過去的。快到診所的時候,我心又提起來了,又近一個月沒有看到歡顏,不曉得她怎麼樣了。
上一次我重傷她都沒有來看我,可能也不是那麼需要我。
想歸想,我還是來到了診所前,下車一走過去那個女護士就把我認出來了,笑吟吟地跟我打了個招呼,“先生,你太太正在治療,還得等一會兒。”
太太……
這個詞聽起來真令人熱血沸騰,不過也就是剎那間的功夫。我訕笑着走進了診所,忽然就聽到了裡間傳來歡顏一陣又一陣抑制不住的痛吟,她好像都哭了。
我的心頓時就揪了起來,想進去看看,又覺得不太合適,就不安地在大廳裡轉來轉去。她可能是很痛苦,聲音雖然壓抑着,但一聲比一聲痛苦,跟哀嚎似得。
就這瞬間我想到了她被小浩辰扎傷的畫面,還有商穎那陰鷙詭異的眼神。我十分後悔沒有殺掉傑西,讓商穎來給歡顏賠罪。
她的治療持續了近兩個小時,裡間才慢慢平靜下來。我聽到開門聲連忙站了起來,是樑青山走出來了,他眉宇間全是汗水,一邊走一邊嘆息。
我連忙迎了過去,“樑醫生,歡顏她的病情怎麼樣了?有沒有好轉?”
“說不來,她中毒太深,又要顧及她體內的胎兒,單是鍼灸也實在有些困難。我估計假以時日是有效的,不過這過程得持續兩三個月。”
“她……能恢復嗎?”
我最關心這個問題,歡顏必須要能站起來,她的世界才能完美。否則她會像我一樣,總覺得生命始終殘缺了一部分。我那不足爲外人道的黑道背景,是我此生最無奈的事。
樑青山捏了捏眉心,才又道,“中醫是漫長的,所以想要知道結果你至少還要等兩三個月。我現在不敢妄下定論,怕你們期望值太高……”
他語音未落,治療室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哽咽。我轉頭看去,瞧見歡顏就躲在門後,此時已淚流滿面。阿莎推着她的輪椅,亦是一臉黯然。
我心頭一酸,連忙走過去輕輕摟住了她,“歡顏,如果你真的站不起來,我就當你一輩子的腿,你想去哪裡,我就抱着你去哪裡,只要你喜歡。”
她淚眼婆娑地看了我一眼,搖搖頭又垂下了眸子,滿臉絕望的神情。她可能已經失去信心了,此時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焉達達的。我無法寬慰她,因爲樑青山的話她已經聽到了。
於是我們告別樑青山又回了酒店,途中她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怔怔地看着車窗外,滿眼對自己的嫌棄。
這會兒天又下雨了,好像入秋以來這邊的雨水特別多,我記得這樣的氣候是歡顏最討厭的。
回酒店過後,歡顏的情緒很不好,於是我把她送進臥室過後就準備離開,她輕聲叫住了我。“三哥,你的傷好些了嗎?身體恢復得好不好?”
“沒事,都很好!”
就這一句話,令我心頭一暖,又忍不住留下了。其實很想呆在她的身邊,但怕她嫌棄我,畢竟她最愛的人就在這城市,她一定能心電感應到的。
她又問了一下程婉卿的去向後就不講話了,她咬着脣偷睨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看起來這樣爲難,莫不是想說一些我不愛聽的話?
老實講,在歡顏面前我從來就沒有什麼自信,因爲我註定是輸家。她不愛我,甚至一絲憐憫也不肯給我,把我徹徹底底拒絕在她生命之外。
所以我無能爲力,很卑微地愛着她。
她糾結了許久,才擡眼看我道,“三哥,你離開我吧,這輩子我註定給不了你什麼,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程小姐是個很好的女人,你……”
我搖搖頭,“歡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你一定要記得。”
她怔了下,臉頓時就紅了,訕訕地也不講話了。
我頓了下又道,“歡顏,你相信這世上有劫數嗎?”
她茫然地看我一眼,我笑了笑道,“人都有生死劫,漠飛是你的劫數,而你是我的劫數。如果我能放得下,我早就離開你了,我並非一個拖泥帶水的男人,甚至我比任何人的心腸都狠。”
她忽然紅了眼圈,哽咽着道,“那你圖什麼呢?我這樣一個半身不遂的女人有什麼好呢?”
“傻丫頭,我還能圖你什麼呢?不就是想看看你,多陪陪你,我比你長那麼多歲,註定是要死在你的前頭。我就希望在油盡燈枯的那一天,你還能在我身邊。”
這話一半真一半假,因爲在秦漠飛出現之前我都還想着跟她雙宿雙飛,然而我的身體不允許。我沒有給她說我已經病入膏肓了,但求在我死去的那一天,她真的在我身邊。
她聽得別開了頭,眼淚瞬間就決堤了。我起身把她摟在懷裡,心彷彿在這一刻碎裂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