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博取同情
對這家醫院,對這裡的病房,聶跡早已經瞭如指掌了,畢竟曾經有那麼很長一段時間,他的白天都是在這裡度過的,那時他是在照顧病人,而這時他自己成了病人,儘管究竟是不是真的病了已經不重要了。
上午的時間,冷桑清通常會很忙,焦頭爛額那種,早上匆匆地給聶跡送來了早飯,便又急忙趕回辦公室裡了。
雖然這只是冷桑清買的外賣,並不是她親手做的,但聶跡還是津津有味地品嚐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不捨得一下子吃完,充分的體會着這裡面那股幸福的味道,不過這只是一種僞幸福,聶跡心裡很清楚。
病房的落地窗似乎對所有病人都有着一種魔力,當初的冷桑清就喜歡每天站在窗前,如今的聶跡也是一樣,吃完早餐後,他下意識地走到了窗前,淡然地看着遠方的天空,腦海裡翻騰着思索。
這段時間,每當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心底裡還是會有一些愧疚感。
“大哥殺死了清兒的父母,所以他們兩個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了,而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爲,是處理三個人感情最好的解決辦法……”他時刻會在心裡這樣解釋着自己的舉動。
而且他極端地認爲,冷桑清真正心底裡愛的是自己,因爲是自己先與她見的面,是自己牽出了所有事情的由頭,就算後來的一段時間,清兒接觸的是大哥,但那個時候清兒一直把大哥誤認爲成是自己,當初清兒的情種一定是在剛見到自己的時候就埋下了,否則也不會有之後的和大哥過多接觸……
想到這裡,他興奮地把手按在了玻璃上,五指彎曲,指甲和玻璃的摩擦聲,直刺耳膜。
“噹噹噹!”身後傳來了輕柔的敲門聲,冷桑清推開門走了進來,她手裡拿着一張心電圖,充滿疑惑地反覆看着。
“清兒!”聶跡趕緊迎了上去。
“怎麼樣了?有疼過嗎?”冷桑清平靜地問道,語氣中沒有了之前那種依賴的感覺,已經完全變成一種朋友間的問候。
聶跡能感覺到她在刻意地間隔開兩個人的距離,他的心裡莫名地閃過一絲燥意。
“沒有了,可是還是發悶。”聶跡同樣平靜地回答着。
冷桑清下意識地擡起了玉手,想要測試一下聶跡的體溫,可手剛剛觸碰到額頭,她又好像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把手又縮了回來,隨後遞給聶跡一個體溫計。
“量一下溫度吧。”雖然看似無恙,但她還是有那麼一丁點慌張。
聶跡看出來了她的刻意,心裡有些不舒服,但還是乖乖地接過了體溫計,含在了嘴裡,兩隻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冷桑清。
“從你的心電圖上看,各項指標完全正常,恐怕這家醫院很難找到你的病因,心臟方面有些疾病如果不是在疼的時候,是很難查出來的。”冷桑清嚴肅認真地說着,醫生的那種感覺一下子全都出來了,很難想象到她平時是另外一個樣子。
聶跡聚精會神地聽着,嘴裡喊着體溫計,沒有開口。
“這樣吧,我把你介紹到美國的一家醫院,那裡有我的一個老師,他應該能查出你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在這方面他能算得上是不出世界前五的專家了。”冷桑清接着說道。
話音剛落,聶跡一把抽出了嘴裡的溫度計,全然拒意地看着冷桑清:“你打算讓我轉院?”
冷桑清被他的突然嚇了一跳,怔怔地看着聶跡,剛要開口,聶跡接着又說道:“我不會同意的!”
“爲什麼不同意?心臟疾病可大可小,不抓緊治療很有可能會死人的!”冷桑清也急了起來,語氣嚴厲地對聶跡喊道。
聶跡一下子躍到了冷桑清面前,距離很近,胸口之間的間隔不足三釐米,他雙眉皺緊,緊緊盯着冷桑清的雙眼:“你是在擔心我?”
冷桑清又是一驚,連忙退了兩步,整理了一下情緒:“你……不要多想,這只是……只是朋友之間的關心。”
聶跡擡眼瞄了一下冷桑清的表情,感覺到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緊接着雙手瞬間捂住胸口,跪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了起來。
“藥呢?在哪裡?”看到他這個樣子,冷桑清又慌了起來。
聶跡指了指牀頭,全身發抖,依然很痛苦。
冷桑清趕緊把藥拿了過來,送到了他的嘴裡,更加焦急地喊道:“你現在已經這麼嚴重了!不要再拒絕了!”
片刻之後,聶跡緩了過來,他急促地呼吸着,虛弱地嘆道:“我只是剛剛又想起大哥了,每次想起他,我的心都會痛的生不如死,我看是大哥在下面寂寞了,正在召喚我呢。其實到美國查清楚了又會有什麼效果呢?病因究竟是什麼,你和我都很清楚,除非有一種藥能讓我徹底忘記大哥。我已經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大哥,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了,也好,你把我送到美國去吧,這樣你也能兌現你之前的話,永遠不再見我,反正我註定是一個人了,是生是死與任何人已經沒有關係了。”
“啊……那種話……現在先不要提它了。”冷桑清無奈之下推翻了自己的話,同時她也猶豫了,她真的沒有想到聶痕骸骨的消息會對聶跡有這樣大的打擊,對生活都已經逝去了希望,她已經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給聶跡轉去美國了,是不是現在留在他身邊多照顧她會更好一些?
側目看着冷桑清的思索,聶跡的眼中恢復了些許的淡定。
這時,敲門聲再次響起,聶深推開門走了進來,一股寒氣涌進了病房裡,兩個人的情緒被打斷了。
冷桑清瞪大了雙眸,一眨一眨地看着聶深,伸出手指着他:“你……你不就是那個?”
聶深微笑地看着冷桑清,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是我,好久不見了,我的名字叫做聶深。”
冷桑清覺得他笑的很陽光,但卻是北極那裡的陽光,她的後脊陣陣發冷。
“那不打擾你們了,午休的時候我再過來。”簡單聊了幾句之後,冷桑清離開了病房。
確認了冷桑清已經走遠,聶跡回過頭看着聶深,臉上蕩起了一絲壞笑,但這抹壞笑已經和他之前的壞笑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