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磊離開會議室後,殷樂迪也被班主任暫時帶走,在旁邊的小房間商議怎麼道歉。
會議室裡,大家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電教處唐老師:“這個楊磊太不懂事,脾氣犟。”
劉老師嘆氣:“現在的學生都是家裡的獨苗苗,吃不得一點虧,受不得半分委屈,有時候莽起來,連老師都敢打。”
政教處李主任指着門的方向,呵呵直笑:“這種不懂變通,不知分寸的性格啊,以後進入社會要吃大虧的,咱們也算是提前教育他,是對他好。”
“李主任,您不會真的記過吧?”
“當然不會,嚇唬嚇唬他而已,這點小事最多口頭批評。”
正在商業互吹時,門被大力推開。
哐!
戴校長帶着幾個人,鐵青着臉走進來。
“戴校長?”
張副校長連忙放下紅棗枸杞茶,迅速站起來,滿臉微笑:“您怎麼來了?”
其他人全都打招呼,然後目光掃向後面,心裡一咯噔。
楊磊怎麼也在?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戴校長黑着臉,走到張副校長的面前,居高臨下瞪着他。
嘭!
戴校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斥道:“張有德!”
張副校長嚇得一哆嗦。
戴校長真是氣壞了:“你孫子要是被人打了,你是不是不僅不幫他說話,還要給他記一個大過處分?”
張副校長腦袋嗡一下。
原來是楊磊的事!
他肯定踩到戴校長的尾巴了!
“戴校長,你聽我解釋,誤會,真的是誤會!”
張副校長連忙道歉,滿頭大汗。
一屋子人都慌了,腹惻嘀咕着。
原來楊磊這小子假裝上廁所,其實是跑去向戴校長告狀了?
這小子心機夠深的啊!
龍秘書也不說話,自個兒找了個邊角座位,坐下看熱鬧,他今天過來是因爲一件私事,而且有求於楊磊,所以今天是鐵定站邊楊磊。
三舅是楊磊的長輩,外甥被欺負,他不出頭誰出頭?
三舅的聲音格外響亮:“那個姓殷的小子呢?”
宋老師把殷樂迪從外面提溜回來,殷樂迪一臉惶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被三舅大手一抓,扯到身邊來。
三舅鼻孔裡噴着火焰,貼着殷樂迪的臉,惡狠狠瞪着他:“你就是殷樂迪?”
“嚶……”
殷樂迪哼吟一聲,感覺自己的肩膀要被捏斷了,這個男人的手真的有力,他根本無法反抗。
這種娘炮,連我外甥百分之一都不如!三舅用力一推,低聲罵道:“滾一邊去!”
殷樂迪踉踉蹌蹌滾到一邊,老老實實站在牆角,這種興師動衆的大場面,嚇得他一聲都不敢吭。
接下來,戴校長把衆位領導罵了個狗血淋頭。
“預防的重要性,遠比事後補救重要得多,你們現在看到確實沒出事,但這就能敷衍了事?”
“楊磊同學要是真出事住醫院了,誰來擔責?他們家受到的傷痛,是不是由你們來揹負一生?”
“作爲教育工作者,你們就是這樣教育學生的嗎?你們沒有公平,正直,理智,我只看到了合稀泥!包庇!徇私!耍賴!威逼利誘!”
“一個道歉而已,你們連受害者最基本的訴求都滿足不了?不,你們是直接顛倒黑白,甚至還想處罰受害者,你們還有什麼資格教書育人?”
“看看你們包庇的殷樂迪,這種學生要是不嚴加懲處,他就算拿了全國奧賽獎牌又怎麼樣?他的人性明顯已經扭曲了,說不定他就是下一個馬加爵!馬加爵也拿了全國奧賽二等獎!”
言辭越來越重,連錘殺室友的馬家爵都出來了?
戴校長這個態度讓所有人都懵了,頭皮發麻,背心冒冷汗。
他半個小時前接到電話,教育局局長的新助手龍秘書說要過來轉轉,非公事,私下見見。
教育局是學校的直接上級單位,龍秘書的重要性自不必說。
他親自迎接,龍秘書介紹朋友錢總,說錢總和市長辦公室,市總工會,老幹局,體育局,財政局,教育局,許多機關的一把手關係都非常好。
他話說的很重,一方面是做給兩人看,另一方面確實是痛心疾首,深感憤怒!
正義可能會遲到,但絕對不會缺席。
“張有德副校長是吧?”
三舅主動伸出手,和張副校長握了握,笑容滿面:“鄙人錢正德,咱倆名字裡都有一個德字,巧巧的媽媽生巧巧,真巧。”
巧什麼呀……
張副校長摸不清楚來路,尷尬笑着說你好。
三舅道:“楊磊是我外甥,親外甥,我和他最親了。聽說您孫子在高一2班?叫什麼名字啊?我挺喜歡年輕人的,能不能安排見個面?”
張副校長差點嚇尿了:“哎喲別別別,誤會,全都是誤會呀!”
三舅收起笑容,又伸出手:“這位是?”
戴校長介紹:“政教處的李主任。”
“原來是李主任,你好你好。”
李主任頭皮發麻,尬的不行:“錢先生你好……”
三舅招手,要楊磊過來,站在兩人中間。
這意思很明顯,他給楊磊撐腰來了。
李主任的腸子都悔青了:“這個真不好意思,真是誤會。”
三舅呵呵一笑:“別啊,怎麼可能是誤會?您是政教處主任,當然比我外甥更懂學生管理條例了。”
“那肯定了,李主任在我們學校裡最懂政策,他說的話絕對不會錯。”
戴校長哈哈笑着。
李主任心裡喊着天殺的,戴忠賢你這個王八蛋,落井下石的死老頭子,知道真相的他眼淚都快掉下來。
三舅握着李主任的手,問道:“那個護腿褲,唉唉不對,叫什麼來着?”
“噝襪。”
楊磊大聲提醒。
三舅恍然大悟:“對,那個噝襪……”
李主任連忙糾正,義正言辭:“不不不,搞錯了搞錯了!”
三舅很疑惑,問楊磊:“是這樣嗎?”
楊磊一臉嚴肅:“李主任堅持說是噝襪,而且因爲我穿了噝襪,他就要給我和我的小夥伴們記大過處分,還寫入檔案,開除我們的學籍。”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
李主任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三舅說:“12月份市直事業機關運動會,你們十三中也有老師參加吧?鄙人是運動會的贊助商,這款護腿褲就是爲你們設計的,還是市裡某位領導親自選的款式,不過李主任堅持說是噝襪,還要給我外甥記大過……”
啊!
什麼情況?
一屋子領導和老師都懵逼,只有知道真相的戴校長,龍秘書以及楊磊笑眯眯。
張副校長一拍額頭,恍然大悟:“哎喲,這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原來是自己人,自己人!”
“誤會,真的是誤會,弄錯了,哈哈!”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們鬧了個大烏龍。”
看到所有人道歉,三舅心裡亮堂着。
他先幫楊磊出一口氣,但也別逼得太緊,萬一逼急了,說不定有人給楊磊穿小鞋,寧可得罪君子,千萬別得罪小人,這些領導都特麼是小人,戴校長日後肯定會收拾這羣王八蛋的,這些人就是欠收拾!
既然這羣人服軟,接下來,輪到殷樂迪這小子了。
三舅斜眼看了一眼殷樂迪,冷哼一聲,裝作剛剛想起一件事:“哦對了,我外甥昨天被打了之後,還去醫院拍了片。”
“還有這事?”
衆人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張副校長小心翼翼問:“楊磊同學,醫生怎麼說?”
楊磊故意誇大病情:“醫生說有可能骨裂。”
“哎呀楊磊同學,你怎麼不早說呢?這可是大事啊!”
張副校長硬撐着說:“這是一次非常深刻的教訓,我們會加強校園安全管理,杜絕此類事情再度發生,也歡迎錢總監督。另外,這件事我們絕對會給二位一個滿意的答覆,請二位放心!”
現場一團和氣,李主任道歉,張副校長不斷承諾。
三舅笑呵呵問楊磊:“這樣還行吧?”
想要的基本上都得到了,楊磊不想再和這羣人糾纏,點點頭。
他看着面色慘白的殷樂迪,輕飄飄的說道:“殷樂迪,希望你的公開道歉深刻一點,我會認真聽廣播的。”
殷樂迪差點暈過去,咬着嘴脣,胳膊死死撐在桌沿,臉上全是屈辱和絕望。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戴校長帶着人拂袖而去,臉上火辣辣的張副校長和李主任等人也收起笑容。
臉都快被打腫了,他們還得腆着個B臉沖人家笑,笑得真疼。
重新關上門,幾人面面相覷。
衆人臉上的老皮都在細微抖動,情緒全部禁錮在皮下肌肉中,感覺臊得很。
但也無所謂,丟人也是大家一起丟,每個人都捱罵了。
再看嚇得軟趴趴,縮在角落的殷樂迪,就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註定被遺棄的棋子,看這個慫樣,一點心理承受能力都沒有。
再看人家楊磊,沉着冷靜,穩重大方,不卑不亢,高大帥氣,這個殷樂迪連楊磊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張副校長擺擺手,無力嘆氣:“殷樂迪,你先回去吧,認真寫一篇道歉信,至少800字,態度端正點,一定要深刻認識到你的錯誤。”
殷樂迪失神落魄,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腳步空虛,像擼過度了一樣,差點被椅子絆倒在地。
張副校長又說:“賀老師,麻煩你再打個條子,從我這裡報2000塊的醫療費,楊磊都骨裂了,學校至少應該慰問一下,對不對?”
賀老師連忙說:“嗯,我從高三年級組經費裡也拿2000塊出來。”
體育劉老師硬着頭皮:“我也有錯,我應該更加嚴格地主持比賽,儘早掐掉殷樂迪犯罪的苗頭,我個人拿1000塊吧。”
很快,衆位領導同仇敵愾,統一了思想,氣勢洶洶,殺氣騰騰。
殷樂迪這種品性如此惡劣的學生,他的所作所爲抹黑了紅楓十三中這所百年名校的聲譽,必須人人唾棄,必須嚴懲。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