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納悶,那瀟羽,將韓雪嶺看的深重,只怕於她,那韓雪嶺並非庸俗之輩,她又心狠手辣,那韓雪嶺榆木疙瘩,哪裡解得其中意味,倘若瀟羽誠心搗亂,事情倒也是難做了。
就怕她當真還惦記着,讓肚子裡那韓氏孽障成龍成鳳,跟着他享天人之福,惹得趙韓兩家,皆因她一人,而不得安寧。
時候尚早,卻天色已暗,星疏月淡,晚飯後,趙斌獨自一人步月至中庭,也落得清閒自在。
“扶兒,夫主呢?”瀟羽倚窗斜望,美目盼兮,身單影薄,煞是淒涼,卻遲遲不見趙斌歸來身影,只聽的屋外蟋蟀亂叫,蟬聲胡鳴,好生熱鬧。
她低頭沉默,一手撫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覺頓感淒涼,這孩子一天天長大,自己可該如何是好。
“回少夫人的話,少爺去了後庭。”瀟羽眉頭微皺,不覺愁上心頭,她拂袖轉身,料聲也罷,隨他去罷,便命了那扶兒去備些薄酒,以解心愁。
趙斌擡頭望去,宇宙浩瀚,虛無縹緲,望去自己,只覺形單影隻,相形見絀。聽了一整天的雨打芭蕉之聲,想來那海棠定已是綠肥紅瘦。
一想到那瀟翎下個月十五,便嫁於了他人爲妻,鳳冠霞帔,華麗非常,卻灼傷了他的漠不關心。
正做思量,身後一黑衣人款款而至,趙斌也不回頭,只聽那異於常人之腳步聲,便心中有數。
“怎的,半晌功夫,便有了進展?”見到那黑衣人,趙斌心裡一喜,便是鐵證如山,那瀟翎與凌初之事,也就斷了念。
“回少爺,屬下幾經輾轉,找到了那時凌家管家,只聽得凌初便是要與那殺父仇人之女成品,大爲不快,他願出面作證,毀了這段風流孽緣。”
凌初抿嘴一笑,頓時感覺神清氣爽,擺擺手,示意那黑衣人下了去,再擡頭望月,自然別有一番趣味。
扶兒爲瀟羽添了酒菜,瀟羽便揮手吩咐了她下去,卻不料那扶兒也真真是個尖嘴猴腮之人,只是出了庭院幾步之遙,便跟着一丫鬟,竊竊私語,不知嚼些什麼舌根子。
瀟羽聽聞動靜,伏窗細細聽來,那扶兒竟是將她腹中有喜之事猜測說與那丫鬟聽,丫鬟也便是大吃一驚,氣的瀟羽面紅耳赤。
“這還了得,夫主之事,倒是遲早給她說了出去。”瀟羽心裡一狠,便知這女人,定然是留不得了,倘若不當斷則斷,必是後患無窮也。
她心一橫,目光落在了那一桌薄酒之上,手掌落在腹上,也便有了注意,那韓雪嶺顯然是薄情之人,而自己這腹中之事,怕是要露了餡,倒不如及早處理,一舉兩得。
趙斌回來時,剛剛踱步至門口,只聽見房門裡瀟羽叫聲悽慘非常,震撼人心,他不及多想,便推門而入,那瀟羽渾身是血,攤到再地上。
她手裡還握着那隻酒杯,嘴角清澈的液體散發着真真酒香味道,卻是面目猙獰,彷彿是食了什麼污濁之物。
趙斌心裡一緊,連忙撲了過去,只見瀟羽手掌捂着腹部,淚光點點,嬌喘微微,虛弱異常。
“羽兒,你這是怎的了,別嚇爲夫?”趙斌一句話未說完,瀟羽又是一聲慘叫,聲音悽切,喊的趙斌心亂如麻。
看着瀟羽下半身鮮血直流,那潔白的鞋襪已經被鮮血浸紅,開出朵朵大紅牡丹,妖豔非常。
他也是顧不得自己還是癡傻模樣,衝着窗外大聲喊叫,“來人,來人,快來人。”聽見趙斌的聲音,衆人只是一愣,還只當趙斌又是犯了病,便不再去理會。
幾個丫鬟嬉笑之間,也便把這聲音拋在了腦後,趙斌像是有些氣憤了,又提高了幾分音量,他粗聲戾氣,丫鬟婆子們心裡一震,這次恍惚反應過來,爭先恐後的衝着趙斌房間奔了過去。
推開門那一瞬間,丫鬟婆子們,一個個峨眉倒蹙,杏眼圓睜,看着地上的兩人,驚訝非常。
正愣住不動,趙斌一回頭,一聲怒吼,嚇得丫鬟婆子們,個個人心惶惶,“還愣着做什麼,不快來幫忙,怎的趙府花那麼多錢。養着你們是吃白食麼?”
這一吼不要緊,自那時起,整個趙府上上下下,對趙斌本不傻之事心知肚明,只是傳言甚是惡劣,各種版本,不停的被傳唱着。
其中可信度尤其高的,便是說,趙斌是被瀟羽流產的場面給嚇住了,還有各種的流言蜚語,惡劣非常。
接着,那羣丫鬟婆子忙手忙腳的過來,將渾身是血的瀟羽從寒涼的地板上扶了起來,地上一攤鮮血,還有那殘留瓊漿的玉杯,看的人心惶惶,扶兒更是嬌軟無力,她深知,那桌薄酒是自己而備,這事,定是與自己脫不了干係。
頃刻間,大夫已經立在了門口,衆人手忙腳亂,前簇後擁的將大夫給迎了進來,趙斌一臉着急的看着大夫,心亂如麻。
“大夫,救死扶傷乃天職也,還望大夫盡心盡力,所能保的妻子平安,大恩大德,趙某沒齒難忘。”
那大夫也只是輕輕揮手,撇了一眼牀上嬌喘微微的瀟羽,長吁一聲,將衆人堵出去在了門口。
儘管衆說紛紜趙斌卻全然不理,只是一心一意,心繫瀟羽,門口那丫鬟婆子們議論紛紛,趙斌狠狠一瞪,目光如炬,那羣丫鬟婆子們,便個個皆斂聲屏氣,恭肅嚴整。
趙斌倚着門,痛心疾首,自己還都不知已有兒女,卻這般無緣的與世長辭了罷,而更擔驚受怕的,還是扶兒。
她躲在角落,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看着羣形形色色的人議論紛紛,自己卻不敢吭聲,只是害怕被冤枉了去。
那大夫手忙腳亂,未着瀟羽止血,瀟羽也不甚疼,卻叫聲淒厲,聽的人恐怖非常,過了好一會,那血算是止住了,大夫爲瀟羽擦了擦額頭豆大滾圓的汗珠。
“大夫,這孩子已有多少時日?”
她便是明知故問,另一隻手已在被褥下搜索出一錠金子,準備施於他,來堵住那悠悠衆口。
“看夫人這情形,那嬰孩已經成形,少說也有了三個足月。”瀟羽一閉眼,順着收將手中的那錠金子放在了大夫的手心。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感謝大夫搭救之恩,只
是我腹中這孩兒分明才兩個足月,大夫定是誤斷了罷,還請大夫再仔細着些,那醫藥費定當另算。”
那大夫拿着那錠金子稍作思量,隱晦得一笑,便將那錠金子放在了自己得口袋裡,將瀟羽交代之事,給應了下來。
“那麼再問大夫,我這腹中嬰孩是男是女?”瀟羽說着,一眼過去,她分明嬌弱非常,一襲病態,怯懦不勝,目光卻是極其有力,硬生生的將那大夫到了嘴邊的女嬰給換成了男嬰。
“如此,便是極好的,還請大夫盡力,別讓我落下了什麼病根纔是,勞駕。”瀟羽說罷,轉過頭昏昏欲睡而去,那大夫唯唯諾諾的應下來,她已是全然不知。
次日醒來,見趙斌坐於桌前,模樣疲憊,似乎是一夜未眠之狀態,心生安慰,不覺嬉笑起來。
那趙斌聽聞女子笑聲,迷迷糊糊之中,逐漸醒來,剛一睜開眼,便見瀟羽跪在牀上,神情愴然,捏捏諾諾的啜泣着,不覺自己也心痛不已。
趙斌過去,坐於窗前,一伸胳膊,就將瀟羽攬入懷中,瀟羽的情緒已不復昨日夜裡那般激動,卻還是傷心欲絕的模樣,我見猶憐。
“夫主,是妾身無能,沒有抱住我們未出世的孩兒,還請夫主降罪於妾身。”一句話說不完整,瀟羽又是哭哭啼啼起來,趙斌也不知該說什麼,一時之間也是沉默了起來。
“夫主,這定是有心之人故意爲之,你且要爲我們死不瞑目的孩兒做一個了斷纔是啊,讓他在天有靈,也莫要懷念纔是。”
瀟羽擡起頭,一張銀盤般芙蓉臉,上凝香淚痕,趙斌手指敷上去,指尖微熱,卻不料臉頰冰涼,讓人心微寒。
“羽兒你且放心,趙府竟出了這般腌臢齷齪之事,我是一定會徹查到底,給我們那未出世的孩兒一個交代。”說罷,趙斌也是滿眼熱淚盈眶,“大夫說,那還是個男嬰。”
瀟羽這才安然,淺然一笑,又撲在趙斌的懷中哭了起來,趙斌無奈,只得擡起手,在瀟羽背後輕輕拍打,只當是給些許的安慰。
“羽兒你可知道,是誰有這樣歹毒的心腸,竟動了你肚子裡嬰孩的注意?”趙斌問起來,那瀟羽自然是裝出了一臉的無辜模樣。
她臉頰微紅,目光有些閃爍,“夫主,羽兒才嫁進趙府不足二月,事事謙恭忍讓,待兄弟姊妹,也如親生手足一般,對待父母姨娘,更是盡心盡職,這些都是趙府有目共睹,實在是想不出,到底會是誰,竟這般恨我入骨。”
兩人才說着,那扶兒便推門而入,看到趙斌瀟羽哭做一團誠惶誠恐模樣,引得趙斌心生疑慮。
“少爺,少夫人,趙四姑娘聽聞少夫人流產,心急如焚一大清早,便趕來探望,現已到門口,是否請進來。”
扶兒說話,顯然是比起了前幾日裡膽小怕事的多,今日裡,乖巧異常,竟是連一句不適之話也說不出來。
“請進來罷。”趙斌說罷,一拂衣袖,扶兒匆匆退去,竟是連頭也不敢擡起來半分,趙斌和瀟羽相顧一笑,像是明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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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