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兄,冷靜下來!”
李陵也痛心洛雲陌所信非人又一次被利用,但是他也清醒地知道墨玄城那樣狡猾的人物,肯定不只是讓雲陌去遠嫁南邏那麼簡單。
以雲陌的心性,如果不是拿她最在乎的人或事要挾她,她那樣倔強到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人,怎可能妥協?
他們很早就發現小雨失蹤。彼時他們都着急,瘋了一樣地到處尋找洛雲陌,就差踏進仙度境內。不料人還沒找着,小雨先丟了。起初他們還以爲小雨護主心切,尋到了蛛絲馬跡先追蹤上了,可後來才發現根本不是這樣。
小雨的機敏,在三人相處的這段時間他們都深以爲然。
連小雨都不聲不響被擄走,那麼只說明瞄準小雨的是個強大的對手,強大到能將他們矇在鼓裡瞞天過海的地步。
薄野秀是第一世家的少主,他固然帶着部下逃亡,不過在中秦境內作爲渤牢世子的底蘊還是有的。他們聯合一處都找不到洛雲陌主僕,而現在他們還繞着仙度團團轉,可以說唯一沒細找的就是仙度。
那結果還用說麼?必定又是墨玄城這廝從中作梗無疑!
等他們好不容易順藤摸瓜找到小雨最後留下的信息,一切卻木已成舟。
送嫁的隊伍差不多到了南邏,墨玄城大局在握,早已對他們不屑一顧。
握緊了拳,李陵和薄野秀得知這一消息後臉色都十分難看。薄野秀這麼脾性溫和的人更是爆了粗口,做出失態到推翻桌子的舉動,氣得直喘粗氣,差一點就要下命令帶人衝進仙度王宮向墨玄城討個公道了。
“冷靜?李陵兄,雲陌現在分明是才從虎口出來又陷狼窩!你就一點不擔心雲陌嗎?”薄野秀氣鼓鼓坐在一旁,眉心緊皺。
李陵苦笑,“如何能不擔心?自然是擔心的。可是我們擔心是沒用的,事到如今只能儘快去營救雲陌。還有,去找小雨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薄野秀眼神閃了閃,“這好辦。不如我們分兵兩路,你去找小雨,我去救雲陌!”
不知道爲何,往日看到李陵這樣對他唯一的紅顏知己的積極態度,他心裡慶幸和爲洛雲陌感到歡喜的感覺越來越淡,取而代之的是點點不爲人知的小酸澀,還有愈發不希望李陵插手其中的期冀。
薄野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時起將心流落到洛雲陌身上的,不過這不妨礙他現在醒悟。
他只知道,雲陌不可以有事,雲陌的前半生足夠悽苦,有他在,後半生必定要千方百計保雲陌安全無憂!
最好,離了這些污濁的權力鬥爭漩渦後,他帶着雲陌遠走塞外隱居,或是回到薄家山莊,過無拘無束安平喜樂的生活。
想着,薄野秀的心緒一沉馬上又回到了現實。
在沒將雲陌救出囹圄之前,一切想法都是虛幻。他不能容忍雲陌被墨玄城那樣的人霸道佔據着,不留一絲喘息的空隙。
雲陌的男人該是溫柔呵護她的,而不是強勢掌控!更不是以所謂的愛、喜歡爲藉口的不斷利用!
想通這點,薄野秀雙目中精芒大放,神采奕奕之餘也多了一個追求,那就是帶洛雲陌徹底遠離是非之地。
“嗯,這樣也好。”李陵滿心煩憂,沒注意到薄野秀關心洛雲陌的態度有多麼不正常。
不過就算他發現了,已經有過世子妃的他也不會去嫉妒暗恨什麼,只會含着苦澀的笑容祝福。
這場的無果的愛情追逐之中,他連起跑的機會都沒有,早已出局。爲了國家,捨棄愛人,結果就是眼睜睜看着心上人攜着別人之手,越走越遠……
翌日,薄野秀和李陵分頭朝仙度、南邏而去。
不久之後,兩封來自這兩支不同人馬的信件飛速傳遞到墨玄城的御書房桌案上,供他查閱。
墨玄城好整以暇舒展開信件,只掃一眼便了解了薄野秀和李陵的動向。完美的菱形薄脣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是眼中的暗色就像是墨汁遞進了澄澈的靜湖中,暈染開了深沉的幽邃。
習慣地朝寢宮方向瞥去一眼,下一刻他馬上頓住,周身冷氣更是源源不斷地冒出。
對此,荊羅已經習以爲常,在墨玄城注意不到的地方皺着眉頭嘆息。
早斷早好,省得日後大業將成之時再去剪斷這段情,節外生枝。
“青鸞營準備好了麼?”墨玄城語氣冰冷,身體有些僵硬地問道。
階下田瑞抱拳回答道:“王放心,青鸞營全體待命,阿瑞隨時聽您吩咐!”
“那好,按照計劃行事,在寢宮周圍佈下天羅地網。”墨玄城目光寒冽,一手有意無意摩挲着金色的指套。“不計傷亡,一定要拿下李陵這個漏網之魚。爲此,不管犧牲誰都在所不惜。”
荊羅微愣,“但是王,您早已跟洛雲陌定下約定……”
“荊羅!”田瑞厲聲一喝,“在王的霸業面前,什麼犧牲都是值得的。成大事不拘小節,你什麼時候也落了俗套。還有,王是什麼身份,他豈是你一個小小侍衛能質疑的!?”
荊羅臉色僵了僵,心底苦笑,表面仍是誠惶誠恐地下跪認錯。
“罷了罷了,你也是好意,想提醒本王不要言而無信。”墨玄城眼神複雜一霎很快又恢復平靜,只是這心裡紛雜的感覺接踵而至,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其中的糾結。“還是按照計劃行事吧,只是小雨和那兩個小皇孫的安全,儘量保證。”
墨玄城如此說完同時,又給了田瑞一個銳利的眼神。
田瑞即刻會意,沉聲應命。只是當她離開皓然宮的時候,她恨鐵不成鋼地深深看了一眼荊羅下跪的身影,嘆了口氣。
偌大的皓然宮中就只剩墨玄城和荊羅兩人,沉默瀰漫了好一陣,墨玄城才站起來走到下面扶起了荊羅。
他凝視着荊羅這張英姿颯爽,卻又漸漸多添幾抹風霜滄桑的臉龐,忽然展顏一笑。
“一開始就是本王錯了。不是她不像你,而是你越來越像她啊……”
一樣倔強,一樣正直,固然服從於某個人,眼底的鋒刃絲毫不少,就是一把能傷人又傷己的雙面劍。
乖覺的洛雲陌,他從沒見過。在荊羅身上,神似的相同令他有了一份滿足感,可隨着他們真正分開,就算面對着荊羅,那些滿足感也悄然轉變成空虛和難耐的寂寞了。
田瑞呵斥荊羅,因爲荊羅是她精心
調教出來的替身。他看出來了,也知道田瑞不是冷漠無情的人,對荊羅還是有一份愛護的。可她恐怕不知道的是,他除了在洛雲陌的問題上會六親不認外,別的時候,他對荊羅是絕對寬容的。
不爲別的,就爲那份完全相同的倔強和堅持,值得他這麼包容。
悵嘆一聲,墨玄城再沒有說什麼,只留給荊羅一個疲憊的背影緩緩遠去。
荊羅心倏地一動,鈍鈍的痛從心尖蔓延開來,像是泡浸了濃郁的苦水,讓她這等流血不流淚的巾幗女子都有種鼻子酸澀眼角溼潤的感覺。
她知道王上說的是誰,但是她只能催眠自己讓自己遺忘。人生難得糊塗,當什麼都不知道,不一樣快活?
早該知道的,貿貿然陷落進那顛倒衆生的雙眸中,就會被那份深情矇蔽雙眼。
王上他,一開始就不屬於自己啊。
南邏皇宮並不如仙度王宮的恢宏奢華,也不如中秦皇宮大氣華美,也不是北紇皇宮那樣充滿異域風情。
南邏皇宮第一感覺給人就是溫暖,充滿了樸實的自然美。
腦袋還有些暈的洛雲陌用手臂支撐着身子慢慢坐起來,眼前一縷陽光投射進來,照的全身暖洋洋的。
流光溢彩的琉璃燈在廊前懸掛着,通過陽光的照射透出五顏六色的華光,透過幾乎跟隱形差不多的窗紗柔柔散進來,竟是有一種朦朧的昇仙感,美輪美奐恍若仙境。
宮殿不小,內藏低調的奢華,洛雲陌就知道她現在腳踩的柔軟毛毯是從北紇引進的紅鼻子藍眼睛外邦人那裡得到的。
據說其價格不菲,就是從前以揮金如土豪奢著稱的洛印,每年也只能花重金買到幾匹而已,賞人都覺不足,又怎可能如此奢侈地用這種波斯毛毯鋪遍整個宮殿的地面?
“你醒了。”很好聽的聲音從宮殿門外傳出,隨即緩緩走進一個穿着龍袍,腰佩一枚月牙形帝王綠翡的男子。
洛雲陌一眼就看出這個男子長相和蒼佳相似,十有八九就是傳說中難得一見的南邏王。
幾國之中,傳聞南邏王是最懶的一個,還是最講排場的一個。出行必須前呼後擁不說,接待他的場面也必須辦得隆重浩大,要不然以這位爺的性格,招待不好他很可能當場翻臉拂袖而去。
“怎麼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朕?”修伽噙着一抹邪氣的微笑,走過去伸手毫不客氣地在洛雲陌臉上一捏,聽着洛雲陌驚愕抽氣的聲音,他不由覺得眼前的女子並不只是傳聞中的那樣冷靜沉着又雍容大氣,反而有着一種皇家女子難得的可愛。
洛雲陌蹬蹬倒退數步,“南邏王,請自重!”
“你認出朕了,那也該知道你遠嫁到我南邏的使命吧。”修伽並不生氣,反而好整以暇看着她微笑加深。“明日之後,你就是我的后妃,讓我想想封你個什麼妃好呢……”
洛雲陌惱上心頭。“等等!南邏王,你我素未謀面,這樣進展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不快。”修伽笑眯眯地擺擺手,“就是要儘快讓你成爲朕的女人,也好堵住這南邏上下的悠悠衆口啊。哦對了,你怕是還不清楚朕跟墨玄城之間的交易。怎麼樣,有興趣知道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