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陌,我不會勉強你。”薄野秀靜靜地摟着洛雲陌,十分珍惜現下的感覺。
他很愉悅地道:“我們之間還有很多很多時間。”
只是一句話,讓洛雲陌心裡才築起沒多久的冰牆崩然瓦解,頓時有一種淚流滿面的酸澀感覺。
是啊,何必那麼快下決定封閉心房,還有那麼多關心她的人。
是她多愁善感了,明明沒有發生的事還要那麼擔心,瞻前顧後,還是過去幹脆利落從不愛拖泥帶水的洛雲陌嗎?
“走吧,阿秀。離南邏那麼近,還是有一種被人監管的錯覺。”洛雲陌笑着,完全走出了這段時間產生的陰霾。
洛雲陌見了甚是歡喜,忙不迭地應好。
另一邊,李陵還不知薄野秀豁出命將洛雲陌救出了南邏。他心繫洛雲陌安慰,風馳電掣滿面霜塵,再困再乏也沒有停下腳步。這不僅僅是思及後面有緊追不捨的仙度追兵,更是李陵迫切的心情所致。
好幾次他的手下也看不下去了,又是委婉又是直接勸說他休息休息再行,李陵都沒有聽進去。
“要是晚了光憑薄兄之力都無法帶走雲陌呢?”李陵對他們的勸說只有這一句話,於是衆人也漸漸明白洛雲陌對李陵的意義非同尋常,可以說沒了洛雲陌,那李陵此生活在世上的唯一目標都沒了。
爲了洛雲陌,他可以放棄刺殺李陵放棄復仇。爲了洛雲陌,他更可以拋棄立場拋棄生命。
他們覺得這樣的主子傻得很,但是還是不由得忠心跟隨。
因爲除了盲目跟隨,他們這些渤牢舊部也不知道活着有何意義了。
“駕!駕!”李陵一行已經快要臨近南邏都城了,這時有一封飛鴿傳書到來,他的護衛接了傳書匆匆掃過一眼神色大變。“公子,沒想到王德那廝是墨玄城派來的細作,他本身是仙度人,一直潛藏在咱們渤牢居心叵測!”
李陵一點不覺得意外,兩軍對壘,互相安插探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他還是不免痛心,因爲王德是最早追隨他的那批老人之一。“還有呢?既然發現王德是細作,那他一定做了什麼被當衆抓住。”
“公子英明!”護衛道,“在樑華的人馬當場抓住了通敵報信的王德,只可惜王德死前只透露墨玄城以有心算無心,不得不臨時改換計劃去救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只是公子,屬下還覺得其中另有蹊蹺。”
李陵也沉吟道:“的確,如果不是心有成竹,墨玄城不可能暴露出王德這顆棋子。王德埋得很深,如果不是有意露出破綻,在樑華的人馬如何能在即將掉入陷阱時發覺異常?不行,此事有詐。速速傳信回樑華,告訴他們暫時放棄營救小雨的行動,靜觀其變!”
“是,公子。”那護衛心裡記下他的吩咐,又接着道:“公子,信上還說墨玄城不知怎麼的,不只是跟南邏那邊暗通款曲,還私下裡聯繫上了西羌的權宦,所圖非小。”
李陵冷冷道:“墨玄城此人狼子野心,現在諸國皆知。也就中秦皇帝短視,一直以爲墨玄城是善茬他可以壓得住。”
想起渤牢滅國原因,既是有父王的原因在,更多的還是中秦的袖手旁觀,導致最後大廈將傾無人援助的窘境。
於情於理,李陵都對洛翊沒好感。現在渤牢已滅,他們都成了無根的浮萍,對中秦的歸屬感也越
來越弱了。
他們寧可遊離於大陸之中,無國無根,也好比跟着那樣一個短視庸碌還卸磨殺驢的皇帝。
說起洛翊來,李陵還想到洛雲陌之所以變成現在這般模樣,後面如果不是有中秦皇帝的影子,墨玄城絕不可能那麼猖狂,心裡就更升上一層怒氣。
“渤牢最先被滅,墨玄城已經羽翼漸豐,吞併中秦也是早晚的事。他現在低調,借雲陌的身世圖謀北紇成功還沒能消化得完。所以現在不宜開戰,他乾脆就來陰的……南邏,東淮,那下一個就是西羌!”
李陵越想越是心驚,墨玄城這是下了好大一盤棋!尋常人妄想稱霸大陸,統一格局,起碼也要徐徐圖之。
到了墨玄城這裡,他是獅子大張口,一勞永逸!陰謀陽謀迭出,只要能達到目的,他有那個胸襟氣量去謀劃這些。
當世梟雄這四個字劃過李陵的心間,讓李陵由衷感到不寒而慄。
不行,得儘快將雲陌帶離現在混亂的時局。
“駕——”
蒼佳獨自坐在南邏皇宮中央大殿飲酒,看起來邪魅閒適,一點沒有其他朝臣的戰戰兢兢。
剛剛這裡發生了一幕鬧劇,本來即將被南邏王修伽納爲雲妃的洛雲陌被突然冒出的薄家少主搶去,重重打了修伽臉面。
是個男人都忍不了奪妻之恨。
很多剛剛冒險進諫的臣子更是垂着頭裝鵪鶉,不想在這個節骨眼觸陛下的黴頭。只有蒼佳,依然自得。
他這樣毫不在乎的行徑很扎眼,是以修伽第一個衝他發難。“蒼佳,你沒什麼想說的嗎?”
“我知道皇兄痛失佳人心情不豫,所以薄酒一杯,聊敬皇兄了。”蒼佳邪邪一笑,看不出多少誠意地舉杯。
修伽更是氣怒,一拂袖重重拍在了龍椅扶手上,滿堂爲之一靜,落針可聞。
有些膽小的官員都瑟瑟發抖起來,不敢看蒼佳小王爺和陛下的對峙,更不想被殃及池魚。
修伽果然憤怒無比地道:“蒼佳,現在朕的後宮已無雲妃,你這是在存心諷刺朕麼?主意是你想的,爲何最後不能做到萬全?”
“若是皇兄口中的萬全就是殺了那薄野秀,那我可不認同了。”蒼佳打了個酒嗝,好似微醺。
他擡眼,一點沒有尊敬修伽這個皇帝的意思,大喇喇站起來就朝丹陛上走去。
沉默男子出現在他面前,橫出鐵臂擋着他的去路。“蒼佳小王爺,您僭越了!”
“我和皇兄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奴才插口了。”蒼佳生氣地推他到一邊,此舉在很多人眼裡看來都是大逆不道了。
暗衛首領都出來阻止了,按理說這就如同陛下的心意了,蒼佳堂而皇之違逆皇帝的意思,就算他們兄弟感情再好也說不過去了。再說,南邏上下誰不知道這兄弟倆早些年爲了皇位之爭就撕破臉皮,互相猜忌?
修伽果然不出衆人所料地發作了:“蒼佳,你放肆!你這是在藐視朕嗎?還不退下!這丹陛,不是你能上來的。”
“是啊,這九重丹陛何等威嚴恢宏,我一個小小的王爺是上不去的,也沒資格。”蒼佳吃吃地笑起來。
忽然他笑容一收,眼神一厲,就見皇座後面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層層穿着黑衣黑袍的神秘人,在暗衛都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將修伽包圍其中
,在蒼佳一個眼色示意下,穿着一身龍袍的修伽就瞪大眼倒在了血泊中。
恐怕他到死都不明白,爲什麼蒼佳有洛雲陌這麼個弱點,心腸還是比他更冷硬更狠毒。
“啊——”打扇的宮女嚇得花容失色,當場尖叫起來。
那些黑袍神秘人可不管那些,一刀直接斃命,免除後患。
修伽的鮮血濺了幾滴在蒼佳的華貴紫袍上,更添了三分詭魅氣質,蒼佳就噙着一抹高深莫測的邪笑轉過了頭。
“衆位大臣也看到了,皇兄突發疾病,被薄家少主氣得暴斃了。那麼現在國中無主,理所應當推舉另一位皇室子弟做南邏王了,各位以爲呢?”
有個看不過去的悲憤官員站出來指責蒼佳,“賊子,賊子!你今日弒兄奪位就不怕遭天譴嗎!你如此殘忍,根本不配爲王!諸位切莫助紂爲虐,當站出來擁護其他王爺,剷除這個不忠不義不仁不悌的惡徒!”
“殺。”對此蒼佳只是冷冷下令,眼神平靜。
血濺朝堂,他的邪笑卻越發深沉,環顧一週後他又道:“還有什麼人,反對本王的統治呢?不怕死的就站出來呀。”
衆多朝臣面面相覷下都不由得退縮了,他們都十分費解,這麼光明正大地弒君篡位,事先就沒有一點徵兆?
然而更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
一直沉默得像個影子一樣的暗衛頭領帶頭衝蒼佳下跪拜伏,口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難道!”登時所有人心中都升上了一層驚惶,沒想到被修伽那麼信任的暗衛頭領就是蒼佳的人!
難怪,修伽自己都沒曾預料到他會當衆被蒼佳命人殺害。
事實上,這暗衛頭領並不能說是蒼佳的人。蒼佳就是再手眼通天,早有這麼一張王牌的話定不可能蟄伏如此久。
說起來這名沉默的暗衛頭領一開始就是墨玄城最有利的棋子,這枚棋子就跟柳情一樣,關鍵時候發揮無比重要又出其不意的作用,叫人着實防不勝防。
於是不超過短暫的一時辰,蒼佳登基就這樣定下了。階下還有別國的使者,到現在都如在夢中,醒不過神來。
回過頭來,蒼佳滿足地坐在龍椅上,愉悅地慵懶倚着,眯着狐狸眼看着下面的沉默男子。
“沈明,這次奇兵突擊你居功至偉,不如放棄跟着墨玄城,轉而跟着朕好了。”
被叫做沈明的沉默男子對此不發一語,只是轉過身要走。
蒼佳心底生出一絲殺意,表面不動聲色地挽留道:“別走那麼早啊,朕既然登基必然不會虧待你們這些功臣。今夜南羅城最大的銷金窟醉香樓,只要你願意,什麼美酒美人都能任你享用。”
沈明這才說話了。
“蒼佳小王爺,在下幫你只是出於國主的命令。還請你不要忘記之前和國主的諾言,儘快發兵東淮。”
“呵呵,好。”還真是油鹽不進。
蒼佳眼底陰狠如潮般席捲而上,很快又消弭下去,換做巧笑妍妍。“那你就回去稟報你們國主吧,朕會盡快安排。”
沒過多久,蒼佳的話就原封不動從遙遠的南邏傳到了仙度。
墨玄城面上噙着一抹旁人看不透的笑,敲了敲桌子。“小心蒼佳出爾反爾,南邏這邊可以放一放了。那些西羌的使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