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陌是被一陣滴滴答答的水聲驚醒的。
猛然坐起,卻感覺到手腕腳腕都有一種冰涼的器物束縛着,輕輕動一動就會發出嘩啦嘩啦的地方。
再掃一眼自己身處的環境,壓根不是她熟悉的宮殿,而是幽深冷暗的地牢!
此時此刻,她就坐在冰涼只鋪着一層溼茅草的石牀上,任憑四面八方的寒氣侵襲。
陰冷的氣息從血脈中蔓延開來,讓洛雲陌難耐地抱緊自己,蜷縮在石牀一腳,怔怔爲目前明顯不妙的處境發呆。
她是被四皇子洛紹卸磨殺驢了?不言而喻。
洛紹計劃提前,弒父逼宮,想必這時候已經榮登九五成了中秦新的皇帝吧。
她並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只是心心念念七皇弟的安危。
七皇弟僞裝許久,爲的就是接任皇帝之位,現在洛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難保七皇弟還有蘇家上下都難以保全……
www ▪t t k a n ▪℃o
掙脫鐵鏈的束縛並不難,可是怎麼逃出這個守衛森嚴的地牢是個問題。
最要緊的是,她很忌憚之前莫名其妙讓她痛得難以自制的奇毒。
月毒尚且只是每月十五月圓日發作,這個毒卻是死死掌握在洛紹手裡的,那她豈不是隻有任洛紹拿捏的份?
“哈哈哈……”牢門打開,一身明黃龍袍的洛紹帶着大夢得逞的肆意笑容,好不得意地帶着那個他最信任的得力手下阿四來到了洛雲陌面前。“怎麼樣啊長姐,冷宮那破地方還是不適合你這等高手,所以我特地命人重兵把守這座地牢。”
洛雲陌面無表情,抱膝淡漠地看着別處,只讓洛紹自己自娛自樂,不理不睬。
洛紹才登上大寶,哪容許別人挑釁他的權威,當即生怒。“長姐是在無視朕嗎?”
“呵呵。”洛雲陌冷笑不語。
“看來長姐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罰酒沒吃夠,記不住教訓,還得朕多來提醒你幾次。阿四!”洛紹暴怒喝道。
阿四默默掏出那隻奇異的笛子,當着洛雲陌的面就吹奏起來。
然後洛雲陌就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從丹田開始爬動,逐漸蔓延至四肢經脈,渾身的痛感加倍席捲而來,比剛纔感受過的更甚。而且這次不只是提不起勁來,筋脈好像是要爆裂,丹田都劇痛得好似要碎裂掉,叫她忍受不住悶哼出聲,汗如雨下。
這種痛苦折磨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洛紹就像個變態一樣站在旁邊無比快意地看着,眼中只有殘酷的冷意。
就好像眼前飽受折磨的不是助他的功臣和長姐,只是一個階下囚,只是一個隨時能碾死的螻蟻。
他不知道洛雲陌身中兩種劇毒,他只知道這個長姐厲害的很。
勾搭了那麼多個權貴不夠,連渤牢世子都爲她動心了,剛剛不惜犧牲自己也要保全他長姐。
哼,渤牢世子也到了快回屬國渤牢的時候了,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出什麼幺蛾子,這可是他新皇登基面臨的頭件大事。
“怎麼樣長姐?百蟲噬心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這個蠱毒可是從阿四的家鄉北紇討來的珍貴之物,用在你身上朕纔不覺得浪費。嘖嘖,誰叫你身在地牢還無法讓朕省心?這次朕只是給你記個小過。哼,看在你爲朕效過犬馬之勞的份上,饒你不死,不然……下次,朕可沒那麼容易放過你了!”
撂下狠話,洛紹來得快去得也快。
只是洛雲陌掙扎着,擡起汗水糊的模糊一片的眼,深深看了一眼阿四重新揣進懷裡的小
笛子。
那個笛子,一定要毀掉!
在石牀上痛苦翻滾了又一個時辰,那種痛不欲生的苦楚才慢慢減退,洛雲陌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裡打撈上來的一樣,衣裳全部被汗水浸透。
鐵窗外吹來一股涼風,正打在渾身疼到虛脫的洛雲陌身上,透心的寒涼。
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洛紹就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他敢弒父,而且父皇屍骨未寒之際還敢褻玩父皇的妃子。
這種人,就算坐上皇位也不可能爲中秦做什麼,反而只會被權力迷了眼睛,盡做一些比父皇還過分的事來。
再者,公孫家策劃多年,纔不僅僅是爲了篡權奪位那麼簡單。
弄不好洛紹從頭至尾就是個傀儡,她絕不能放任公孫家攛掇洛家江山!
她還沒忘記,墨玄城的父親和親族,前世就是死在荒淫暴虐無度的洛紹手上的。
墨玄城固然和她有約在前,但是失去至親此仇,還是會讓人變得瘋狂而盲目。
她現在還不能死,一個月的時間,絕對不能浪費在這間地牢中。
她要出去!
“主子,前面就是仙度了,咱們繼續走吧。”重天疑惑地看着突然勒馬的墨玄城,不知道他爲什麼停下來。
墨玄城目光深遠地遙遙望了一眼鳳棲城方向,嘴角勾出一抹嗜血的笑容,眼中的野心也昭然若揭,再沒有一絲一毫掩飾。
“快要變天了。”他感嘆,“本世子先前的謀劃,現在也可以搬到明面上來了。”
重天一喜,“世子大計能成,那我仙度封王指日可待!”
“哈哈,不錯,現在正是時候,走!”也該是時候勸勸他那一直食古不化的國主父親了。
墨玄城眼中迸射出強烈的精芒,鋒芒畢露,傾世燦爛的光華似乎再不打算藏起來,盡情綻放着他的才幹謀略。
變天意味着什麼?仙度新的開始,中秦的沒落,他墨玄城真正的復仇、崛起!
快馬和重天連夜趕回仙度都城樑華,才一下馬墨玄城風塵僕僕沒來得及休整,王宮中就有人來傳報。
“世子,鳳棲城易主!秦帝洛印忽然駕崩,太子洛紹繼位,皇室一片混亂,老主公等着您回去拿主意呢!”
墨玄城意氣風發走進去,“本世子這就來。”
“主子!”先一步回來的摩夷神情凝重地拿着一封飛鴿傳書過來,雙手遞上。“這是御史吏蘇茂大人傳來的求救書,請您拿主意。”
墨玄城腳步不由一頓。
眼中閃過一抹晦色,墨玄城掛着一抹別人摸不透的笑意淡淡道:“蘇家人若是過來,以貴客之禮相待不要怠慢了。至於這一路嘛,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吧。來了就是客,若實在來不了,我仙度也愛莫能助。”
打定主意袖手旁觀?摩夷和重天對視一眼,都有些震驚。
主子不是已經和那長公主定下諾言了嗎?這言而無信,未免不太好吧……
可是不管他們怎麼想,墨玄城已經大步隨着剛剛王宮來人去見仙度國主墨歸麟了。
而現在,還被困在皇宮地牢裡的洛雲陌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中秦皇位易主,墨玄城的野心也終於暴露出來。
他根本不會顧忌之前和她許下的約定,蘇家人註定要折騰一路才能到達仙度。
洛雲陌現在還抱着希望,將七皇弟復位的希望全寄託在墨玄城身上,甚至是自己的安危。
她相信,以墨
玄城對她的情意,她深陷難關,肯爲了解藥爲她豁出性命的墨玄城一定會再闖地牢救她。
當然,靠人不如靠自己這個道理洛雲陌也懂。
她左思右想兩日,趁地牢牢頭們不注意,用自己腰間纏着的軟劍一次次挖掘着通向牢外的路。
只是沒等她竣工,公孫皇后卻來訪了。
不,現在已經不是公孫皇后了,而是公孫太后。兒子坐上帝位,最欣慰的最風光的就是公孫太后了。
但與之相對的也是對孃家越來越深的忌憚和無力。
公孫廣老狐狸一頭,也是喂不飽的豺狼,不管她爲皇帝擋了多少次,公孫廣仍舊我行我素,儼然將中秦朝堂當成他一家之地,幾次讓皇帝落下臉面,鬧得他們母子也多少有些隔閡。
更讓公孫太后心力憔悴的是,公孫廣吃準了皇帝好美色,竟然進獻了不少美女,甚至是孌童,只爲讓皇帝沉迷美色無暇顧及朝事。顯然,公孫廣的險惡目的也達成了,中秦皇室形同虛設,在皇帝不自覺地讓位下,公孫廣已經做到了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眼看着連他們母子這個主子都要踩到腳下了。
公孫太后不甘心自己的風光只是過眼雲煙,就算公孫家是她的孃家,她自從嫁入皇室成爲皇后那日起,她就算是皇室中人了,洛家皇室式微,她的臉面也不好看,所以已經在絞盡腦汁想法子對付公孫廣了。
奈何公孫廣軟硬不吃,一心更是隻想要謀奪皇位,野心絲毫不小,根本不爲任何誘惑動搖。
公孫太后起了殺心,只可惜現在中秦上下都畏懼公孫廣的權威,就算是花大價錢買兇刺殺,也屢屢被公孫廣身邊的高手攔下,有幾次險些反追蹤到自己頭上,招得公孫廣對太后母子也起了忌憚疑心,眼看着步步緊逼越來越放肆了。
就在這時候,本應沉浸在醉生夢死溫柔鄉中的洛紹清醒了。
他不是蠢人,公孫廣想踩着他的頭篡奪皇位,也得看他允不允許。
於是母子倆放下過去的成見,整日想着如何扳倒公孫廣。
一日兩日,眼看着半個月過去了,洛雲陌的地道才挖掘了不到三分之一,公孫太后母子卻似油鍋上的螞蚱,急得走投無路病急亂投醫了。
也是阿四提醒了洛紹,牢裡還關着洛雲陌這樣的能人,所以洛紹纔想起她來。
可是洛紹礙於自己的顏面,也不願意來地牢這樣陰森潮溼的地方,就藉口自己是皇帝避免被公孫廣的耳目發現,推母后到地牢找洛雲陌。
於是就有了眼前,公孫太后掛着一抹要多慈愛有多慈愛的違和笑容,坐在洛雲陌身邊看着一副要拉家常的架勢了。
“長公主,你別怪你四皇弟無情,他也是被公孫老賊逼得沒辦法啊。公孫老賊何等精明,之前和國師丙禹聯合起來訓練你排除異己,這個時候國師死了你也是最不安全的,所以皇帝纔想了這個辦法,將你關在這裡。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你該體諒他纔是。這次我代表皇帝來,是想請你幫忙。請長公主萬萬答應我們娘倆的請求……”
公孫太后眼淚含眼圈,很是委屈地要給洛雲陌作禮。
洛雲陌哪敢讓她太后之尊向自己施禮,連忙避開。“太后言重了,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即可,不必如此……”
“那真是太好了。長公主,我就知道你是心懷國家大義的女中豪傑!此事,我和皇帝會細加安排,你大可放心,只要一擊即中,我和皇帝就安枕無憂了,洛家皇室可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