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姨媽來襲

唐遠被穆笙歌的熱情衝昏了頭, 不說話,無動作,就那麼愣愣的看着她。

穆笙歌擡眼與他對視, 烏黑髮亮的瞳孔裡滿是得意。

“怎樣, 要不要繼續?”她狀似詢問, 卻仍舊不肯停手, 撫着他的臉, 一下又一下。

下方的人抿緊嘴脣,像是入定了一般,一動不動, 也不吭聲。

穆笙歌不急不躁,依舊壞笑, “那我換一個問題來問, 嗯……你想不想要?”

這個問題於唐遠而言依舊不瘟不火。

穆笙歌忽然有點頹敗, “你都不配合一下的嗎?你這樣我很尷尬的好不好?”

她不自然的表情框在臉上,唐遠終於笑了。他抱着穆笙歌猛然坐起, 穆笙歌嚇得驚呼。

唐遠卻更加笑意盈盈,“怎麼,就這麼小的膽量?”

激將法。

穆笙歌心中明瞭,剛纔那副樣子,都是裝的, 當時便覺得既有趣又心軟, 於是再次吻了上去, 兩人慢慢糾纏在一起。

時光與多年前漸漸重疊在一起, 兩顆心也漸漸重疊在一起, 彷彿那些傷害和離開只是他們做的一場夢,夢醒了, 現實裡依舊美滿。

“笙歌,我喜歡你,我愛你,不要再離開我了。”

“唐遠,我……也愛你。”

人生最得意的莫過於,你愛的人同時也在愛你,又或者說,愛你的那個正巧也被你愛着。

而唐遠同穆笙歌,兩個靈魂的契合,就是上天一如既往的得意之作。

翌日早起,天公不作美,竟然飄起雨來。穆笙歌晨起時感覺腰背痠痛,這會正在照着鏡子給自己的臉敷面膜,穆陽像只寵物一樣趴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有些望眼欲穿。

“笙歌,我現在去打掃一下老爹的房間,你儘量快點。”唐遠拿着吸塵器和抹布,在穆笙歌一旁走過。

穆陽回頭看了親媽一眼,“您老出個門,簡直堪比老佛爺,我真是想不通,怎麼會有這麼多粉啊末啊的往臉上塗?”

穆笙歌誒了一聲,“兒子你不懂,穿衣打扮也是一種禮儀,等你長大了,會像你爸一樣矯情,對待自己簡直嚴格的要命。”

得了,唐遠這是躺着也中槍。

“好吧,那我估計我將來也會有一個跟你差不多的老婆。”

“這個怎麼說?”

“說不出來,這是直覺。”

穆笙歌不得不正視一下自己的孩子了,他還這麼小,就已經知道用“直覺”來解釋他目前答不出來的問題。穆笙歌抹了一把柔膚水,探尋的目光投降不遠處的穆陽。

她已經不止一次的懷疑,孩子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按道理講,她的低智商、低情商和唐遠的高智商、高情商綜合在一起所生下的孩子,各項指標應該是介於他們兩者之間的,但據她近來觀察發展,穆陽的智商和情商比她預期的高出兩倍不止。

難道說,唐遠遠比現在這個小鬼還厲害?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這行爲算不算騙婚啊?不對不對,明明是她自己沒搞清楚狀況啊!

穆笙歌不大靈光的腦子竟然又短路了一回。她只是用她自己的標準衡量一個人,卻忘了自己的標準到底在哪個水平線上。

糾結了有一會,她的妝才化完,平整的眉形展現出一副清淡雅緻的面容,看起來着實讓人舒心。

穆陽見穆笙歌開始收拾東西,心知他最漫長的等待就快結束了。他將自己的小板凳放回原本位置,蹦蹦噠噠的跑去穿衣服。可是當他穿戴整齊的站在穆笙歌面前時,穆笙歌正扯着自己的皮卡丘連帽衫,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你在這幹嘛呢?”唐遠的聲音從穆陽身後傳來,順帶揉了揉兒子的小短髮。

“吶,女人果然是最麻煩的生物。”穆陽說。

話音剛落,穆笙歌就興奮地大呼“還真是壓箱底!”

她衝父子二人揮舞着手裡的白色運動鞋,臉上綻放出少女一般的笑容。

打的去醫院的路上,雨漸漸停了。穆笙歌的車被付瑩提了回來,眼下正在醫院停車場侯着他們的大駕。互相通過電話後,穆笙歌一行人來到了病房。

“呦!我居然有這麼多家屬啊!”穆千里對上穆笙歌的臉,忽然驚歎。

穆笙歌笑了幾聲上前去,開始削蘋果。“得了吧,您老就是個闌尾炎手術,別跟我玩失憶。要說裝起失憶來,我比您厲害!”

“你這丫頭!”穆老爹含笑罵道,“真是腦子缺根弦,還不趕緊給我重新介紹一下!”

穆陽首先反應過來穆老爹的用意,趕忙把唐遠往穆笙歌身旁一推,正兒八經道,“外公,我親媽我就不介紹了,這位瀟灑倜儻、玉樹臨風、溫文爾雅的男人,的的確確是我親爸!比真金白銀還純呢!”

穆笙歌嘻嘻哈哈附和道,“對,這是我家男人。”

唐遠也跟着裝模作樣,“岳父大人您好,我叫唐遠,是笙歌家男人,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好好好!指教指教!”穆千里笑得合不攏嘴,就連穆笙歌遞過來的蘋果也不急着吃。

休整了近兩個小時,一行人才收了東西浩浩蕩蕩地往家走。路上,穆陽爲哄穆千里開心,主動秀畫冊。

畫冊裡所畫的圖片,都是近一個星期內完成的,也是穆陽爲了這一天,專門準備的驚喜。穆千里見他神情認真,原本有些暈車的臉被拋之腦後。

“喲,我的小寶貝兒居然這麼厲害,把我的大寶貝兒畫的如此美若天仙!”

穆笙歌一聽,也忽然來了精神,“爸,你的意思是現實的我沒有畫裡的我漂亮?”

這就是老爹夸人的節奏,總能讓人有點想不開。

“有這意思,但也不全是。其實我就是覺得你安安靜靜的時候更像一個美女子。”

穆笙歌眯着眼睛,“安安靜靜?這意思是嫌我聒噪?”

“別介,這我可不敢!我就是想誇你。不說話的時候特淑女。”

“哦?”穆笙歌的眼睛就快眯成一條縫,“那我說話的時候呢?是不是有點潑婦的特質?”

“誒麼……”穆千里忽然扶額,“閨女我肚子疼……”

“繼續演,好心提醒您老一句,捂錯地方了。”

此話一出,穆千里才忽然反應過來,他連忙將手轉移到肚子上,脫口道,“誒麼!我頭疼!”

衆人一陣大笑,歡快笑聲中,唐遠將車穩穩的剎住,目的地這就到了。

一進門,穆千里頗爲驚訝,“哇靠!閨女你請保姆了?咱們家是典型的髒亂差,人家能打掃得這麼幹淨,說明她很有業界良心啊,你可要給人家加錢啊!你看看,咱家玄關的燈終於好使了!”

前幾句聽起來頗爲玩笑,穆笙歌還在老爹身後偷偷捂嘴。但是最後一句,卻忽然提醒了穆笙歌。早在穆千里住院前,玄關的燈就莫名燒壞了,無奈老爹恐高,所以一直都沒想着換,後來她自己又出了一系列的新聞,自然也顧不上這些。

順帶着,就連替老爹、替她更換新門燈的唐遠,也被她大條的神經給虛化了。唯有這一刻,老爹一語中的,讓她忽然生出一絲感激來。

原來家裡有個男人,是這樣美好的事。穆笙歌站在房門口單純的想。

唐遠攙着穆千里率先進屋了,穆陽換好拖鞋,見穆笙歌一臉春光的笑,以爲她又在得意於老爹的誇獎,就連穆陽喊了她兩聲,她都沒有反應。穆陽頗爲無奈,他輕手輕腳地搬來一把足夠高的椅子立在穆笙歌面前,又伸出手去戳了戳她笑臉兩側小酒窩,然後跳下椅子趕緊跑開了。

穆笙歌一驚,癡傻狀立馬就醒了,但她只是依稀感覺,自己哪裡痛了一下,而穆陽的影子,也已經迅速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誒喲我去!”

穆笙歌忽然覺得腹腔中串動着一股熱流,異樣的感覺從腳底心升起來。她還來不及蹬掉鞋子,人已經衝到了衛生間的馬桶上。

“阿西!我姨媽……”

狼嚎一般痛苦的叫聲傳遍了整座屋子,唐遠撇下爺孫二人聞聲而來。衛生間的門虛掩着,但他還是輕輕敲了幾聲,得到穆笙歌的迴應後,他才推門而入。

此時,穆笙歌正蹲在儲藏櫃旁掏着什麼東西。

“誒?明明放在這裡的啊?跑哪兒去了?怎麼不見了?”

唐遠怕她把自己塞進櫃子裡去找,忙拽住她的連帽衫,將她拎了出來。

“東西是我收拾的,你要找什麼告訴我,我知道放在哪。”唐遠捋着穆笙歌額間的碎髮,又替她擦了擦汗。

穆笙歌卻忽然抗拒地甩開他的手,“我要姨媽巾,等下你送來臥室吧。”語罷,擡腿欲離開。

“笙歌,”唐遠攔住她的去路,關切得問,“要不要喝點熱水?”

喝熱水?穆笙歌一聽便覺得自己口乾舌燥,於是輕道一聲好,頭也不擡的跑開了。路過穆千里住的房間時,她瞥了一眼正在玩笑的爺孫兩人,不多駐足。

唐遠拿了東西去找穆笙歌時,她已經換了一身舒適的家居服,正半臥在被子裡看電視劇。殘妝猶存,眼眶微紅,似有哭過的痕跡,唐遠又不敢確定,或許只是困得打哈欠而已。

拋開這些念頭不想,唐遠把熱水遞給穆笙歌,又將一整包ABC放在她的牀頭櫃上,既而坐在一旁看着她慢吞吞的喝水。

“你怎麼還在這?”穆笙歌把水喝得都快涼了,才猛然發現牀邊竟然還有個人。

“我在等你吩咐。”說着,唐遠的目光掃了一眼穆笙歌雙手緊握的玻璃杯,“怎麼覺得你好像很緊張?你看,臉色都白了。”

穆笙歌這才從屏幕中看清自己的臉,眉頭微蹙,面露倦容,且面色一片慘白,有種病中嬌弱的狀態。雖然平常月份時也是這般模樣,但她總覺得這次形狀尤爲嚴重,因而腹部隱隱作痛的趨勢好似正在擴散開去。

“這個……”穆笙歌猶欲狡辯,“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啊,女人都這樣!”

唐遠定定地看向她深不見底的眼底,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他依稀記得,穆笙歌以前,並不痛經。儘管心生疑惑,他還是露出了一絲笑容,“這麼說來,考驗我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