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香味此時竟變得極淡,似有若無,飛飛渺渺,給人一種無法捉摸的感覺。難道不在這上面?她心下微冷。但既然辛辛苦苦爬了上來,自不能就這麼放棄。
目光四下搜尋,隨即凝住。就在自己落腳處稍高一點兒的樹幹上,有一個向內凹陷的小樹洞,被一根斜伸的樹枝擋住,剛剛上來時竟沒看到,此時居高臨下,自是看得一清二楚。
樹洞中冒出一叢小草,細長脆綠的葉子沒什麼奇處,只是其中赫然有兩三朵深紫色的小花,棗核般大小,有兩朵正含苞待放,一朵已盛開,花瓣層層疊疊,瓣緣還有鋸齒,倒也好看,只是太小,不甚起眼。
難道是這花兒?卻又不太像,這麼小的花兒怎能發出那麼濃烈而悠遠的香氣,何況還只開了一朵。
無情雨小心翼翼地將那朵盛開的小紫花摘下,放至鼻下。是了,就是它,雖淡卻凝而不散,確確實實就是這種香味。真是不可思議,任誰也想不出爲何花香會遠濃而近淡。
從懷中掏出手帕將花兒包了揣好,她利落地滑下樹,收好繩索背上揹簍重新上路。一路上香風繚繞,好不愜意。
誰在彈琴?無情雨愕然放緩腳步,除了乾孃,這谷中怎還會有人撫琴?
琴聲幽幽傳來,哀怨悲涼,似彈琴之人有着無盡的心傷,透過指,透過弦,直侵入她心底,令她感同身受。
無法言語的痛苦、喜樂、哀悽、憤怒,走馬燈般掠過她那顆好似已不屬於自己的心,最後繚繞不去的只剩下錐心蝕骨的痛,心被撕裂的感覺及一股因無法自制而產生的寞名的恐懼終令她忍不住失聲痛哭。
“彭”的一聲,琴聲突然中斷,無情雨方從噩夢般的琴聲中驚醒,赫然發覺自己竟揹着藥簍蜷縮於地,淚水仍源源不斷地從雙眼中流出。匆忙放下揹簍,她爬起來急奔至屋後,欲待抓出令她如此失態的罪魁禍首。
到了屋後,她愕然站住,不敢置信地用手背揉了揉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只見在檐下基石上,馮紀乾盤膝而坐,膝上放着一把古琴,絃斷了,他雙手懸於琴上,正怔怔地盯着斷絃發愣。
那一剎那,看着馮紀乾茫然孤寂的側影,無情雨的心底裡似乎隱隱約約地明白了點兒什麼。
“爲什麼……”馮紀乾低喃着。
“馮紀乾!”無情雨不忍看他如此模樣,柔聲喚道,並緩緩向他走去。
馮紀乾聞聲茫然地看向她,恍惚間似見到一翠衫少女手拈桃花,臉上含着羞怯的笑意正向他嫋嫋走來。
“小舞?小舞!”他猛地站起身,絲毫不理會膝上的琴是否會摔爛,只是癡癡地看着無情雨。
“你怎麼找到這琴的?原來你也會彈琴啊。”無情雨在他熾熱的目光下只覺得俏臉微燙,但欣喜卻大於羞怯,他總算肯理人了。
她走到他跟前,立住腳,微微有些奇怪地打量着他顯得過分激動的俊顏,“你怎麼了?”怎麼會這樣看她。
他的小舞還是這般溫柔呵!馮紀乾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觸無情雨滑膩的臉蛋,生怕一不小心,她就會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