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蕊蕾默默地看着躺在牀上的丈夫,儘管他沒有告訴她結果,但是她的心裡什麼都明白了。
女人有心思時,喜歡用眼淚來表達一切。男人有心思時,要麼埋頭大睡,要麼抽菸喝酒。
此時此刻,面對張小剛的一反常態,梅蕊蕾已經知道了他就診的結果,他不說,說明他不想說,因爲這種病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他肯定一下子無法接受。也罷,讓他先冷靜一會兒吧。
梅蕊蕾嘆了一口氣,心情沉重地來到客廳,拿出買回的菜,開始準備做晚飯。
其實自從上次在醫院就診,醫生明確告知她的身體完全能懷孕後,欣喜之餘,她的心裡就有一種不安的預感。
既然她的身體沒有疾病,那隻能說明張小剛的身體患有生理疾病,而且他有可能知道真相,只是他不想說出來而已。
要不然他幹嘛拒絕她提出陪他看病的要求,如今剛從醫院回來,他的情緒就變得如此低落?
答案只有一個,他確診身體有病,只是向她隱瞞了真相。
她知道生理疾病是男人最敏感的病症,一個男人只要患上了這種難以啓齒的病,也就等於失去了男人最起碼的尊嚴。
那天晚上,張小剛一夜未眠,他的腦海中反覆回憶自己的成長經歷,很想從中搜尋出是否有受傷的記憶片斷。可是一直想到腦袋發脹,他也沒有回憶起自己是否有過受傷的經歷。
另外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如醫生所說,他的這種病是先天性的,如果真是這樣,老天爺是不是太無情了,這種病的機率這麼小,爲什麼偏偏讓他背上這種恥辱?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此時,他的心裡還是抱着一
絲絲的僥倖,希望東城醫院的診斷結果有誤,因爲誤診這種情況很普遍。
爲了查證事實,他打算再去廣州的大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說不定會發生轉機。
第三天上午,也就是星期一那天,張小剛等梅蕊蕾去上班後,他向上司請了一天假,找算前往廣州大醫院再做一次檢查,以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患有生理疾病。
經過兩個小時的車程,他來到廣州一家大醫院生殖科做了全面的檢查。
遺憾的是,這家醫院的檢查結果與在東城醫院檢查的完全一樣,連醫院的診斷方案都差不多。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們結婚這麼多年,妻子一直沒有懷孕,原因就是他的身體有毛病,跟妻子完全沒有關係。以前他和家人都錯怪了梅蕊蕾了,想起這些,他不禁感到萬分羞愧,覺得很對不起妻子。
自從結婚以後,她就渴望有一個孩子,如今殘酷的真相就擺在眼前,他們今生今世恐怕都不會有小孩了。
儘管醫生說可以通過試管嬰兒手術來要個小孩,但是那個手術一來費用昂貴,二來成功的機率很小。對於他這樣的打工家庭來說,那種方案根本就不現實。
想到年近七旬的父母,一直眼巴巴地盼着抱孫子,也許他們永遠不會料到,唯一的兒子竟然患了這個難以啓齒的病,這輩子都不會有孫子了。
坐在返回東城的車上,一陣陣無言的悲涼漸漸涌上張小剛的心頭,他感到胸口憋悶難忍,壓抑得氣都喘不過來。
命運爲何要如此羞辱他,他該怎麼向父母解釋呢?剛結婚時,他曾經向父母許諾過,等他有了小孩,就會接他們一起來東城生活,一家人
其樂融融地享受天倫之樂。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根本不知道生活該如何繼續,更別提什麼接父母過來盡孝了?
老天爺爲什麼要讓我患上這種病?到底是爲了什麼?
張小剛一遍遍地在心裡叩問蒼天,反覆思索這個沒有答案的難題,直想得他頭痛欲裂。
回到東城後,他沒有直接回出租屋,而是去了附近一家公園散心。
公園裡有很多老人帶着小孩在玩耍,看着眼前溫馨幸福的場景,張小剛觸景生情,心裡更加難受。
爲什麼別人那麼容易生小孩,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到了他的頭上就有這麼困難呢?
他孤零零地在公園裡一直坐到日落西山,天黑時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出租屋。
到家時,發現梅蕊蕾正在廚房做晚飯。見他進來後,她強裝笑臉地說道:“回來了,飯馬上就好了,你先看會兒電視吧。”
張小剛沒有答理她,順手將揹包掛在衣架上,徑直走進房間,愣愣地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見此情形,梅蕊蕾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到牀邊坐下,輕聲問道:“你沒有穿工作服?今天沒有上班嗎?”
沉默……
“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不能對我講嗎?”儘管梅蕊蕾的心裡已經有答案,但是她還是想聽到丈夫親口講出來。
“不要問了,煩不煩哪!”張小剛突然朝她大聲吼道。
“你?”梅蕊蕾被他的吼叫聲一下呆住了,他們認識這麼多年,平時他很少衝她發火。儘管此時心情不好,但這又不是她的錯,他憑什麼拿她當作出氣筒呢?她又沒有做錯什麼,真是莫名其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