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有熱燙的血流到冰冷的地上,遮住了我的眼睛。可我還是忍住不閉眼,我要等到茜姐出來,我要親眼看到她沒事纔會放心。
這世界每個人犯下的罪,最後都會被懲罰,不論早晚。
我知道我的懲罰到了,所有的同事都憤怒地圍着我,衝着我毫不留情地毆打,不停地罵我白眼狼,陳世美。
我知道,他們是因爲茜姐,也是因爲公司裡所有人辛苦了那麼長時間,最後卻一無所獲而對我更加惱怒怨恨。我沒有辦法去責怪他們,我想,如果我是他們,也會毫不留情地舉起拳頭,所以這一切,都是我種下的果,我活該自食其果,不得好死。
過了不知道多久,搶救室的燈滅了,醫生推開搶救室的門走了出來,看到外面一羣人圍在一起拳打腳踢,就憤怒地吼了一聲,說道,“你們在這裡鬧什麼鬧?要打架出去打,這裡是醫院,誰允許你們在這裡胡鬧了?!”
所有人終於停了下來,我口中猛地吐了一口血,然後就狠狠地倒在了地上,臉貼着冰涼的地面,我睜着血濛濛的雙眼,仍不死心地盯着搶救室裡面。
小雅率先哭着跑上前去抓住了醫生的衣服,傷心地問道:“醫生,我姐她怎麼樣了?她有沒有事?!”
醫生指着外面的所有人,非常氣憤地說道:“你們在外面這麼鬧,就算是活人也會被你們鬧死!”
小雅臉色頓時慘白,抓住醫生的手說:“醫生啊,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姐,我姐那麼年輕,不能就這麼去了啊!不管你們要多少錢,只要你們能救活我姐,多少錢我們都給!”
醫生一把甩開她的手,將口罩摘了下來,擦了下臉上的熱汗沒好氣地說道,“放心吧,病人已經搶救過來了,只是還在昏迷,需要絕對的安靜,你們都別在這兒鬧了,都先回去吧,再這樣鬧下去,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醫生的話讓我徹底放鬆了下來,因爲頭太暈,雙眼實在撐不住就閉了下來。只要茜姐沒事就好,只要她沒事就好。
我眼中流下幾滴眼淚,心裡不知道是喜悅還是悲傷。我真的撐不住了,可是我告訴自己必須撐下去,爲了茜姐,我還不能睡。
很快,聚在搶救室外的同事們都相繼散了,我還躺在地上,醫生往我的方向走來,雖然態度冰冷,但還是好心地關懷道,“你還好嗎?先去樓下看看吧。”
我衝他搖搖頭,硬撐着身體爬了起來,靠在身後的牆上,氣若游絲地說:“謝謝了,我沒什麼事,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不礙事。”
醫生無奈地看着我,最後只是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就走掉了。
過了會兒,我看到茜姐從搶救室裡被推了出來,當我看到她那張憔悴蒼白的臉時,心裡猛地一緊,痛得難以呼吸了起來。
她就那樣安靜的,像是睡着了,卻又比睡着了虛弱很多的樣子,躺在病牀上,看上去脆弱得奄奄一息。
我懼怕的心,直到此刻纔算真正鬆了一口氣。我真的好怕好怕,怕她突然離開這個世界,怕我沒有機會跟她解釋清楚,怕我們今生,都沒辦法再見面了。
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如果不是我的擅自主張,茜姐也不會傷心成這個樣子,也不會絕望到想要自殺。她的心裡該有多痛啊!她就是這樣,將身上所受到的一點一滴的傷埋在心裡,直到最後完全消化不掉後,崩潰絕望!
她怎麼可以這麼傻,就算我真的背叛了她,我這樣的人,也不值得她去死啊!
該死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她就不會有這麼多困難的挫折,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安靜好像死去了一般,讓人恐懼害怕。
那一瞬間,我再也沒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我的眼淚就像決堤的壩似的,一發不可收拾地落了下來,染溼了我的整張臉。
我多想現在就告訴她,不管她聽得到聽不到,我都想讓她知道,我做的這一切不是因爲我不愛她,不是因爲我忘恩負義,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她被韓富強威脅,一輩子還不了錢,只能被韓富強死死地吃定。我也不像看到她父親鋃鐺入獄,我更不想看到她嫁給不喜歡的人,從此過上強顏歡笑的生活。
說到底,還是我自己沒本事,沒有讓她對我有足夠的信心。
我之前那麼傷害她,早就爲這次的崩潰埋下了很深的伏筆,她對我是有多絕望,多怨恨啊!
我想,就算她醒了,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再得到她的原諒了吧?
一想到這些,你嘴裡那些想立刻說出來的話,統統梗塞在喉嚨裡,跟魚刺似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就那樣看着她,直到她的病牀從我眼前慢慢駛過,我才用盡了所有力氣,撐着慘敗傷痛的身體靠着牆站了起來,我想多看看她,我扶着牆,看着她慢慢離開,我看着她,默默地……目送她遠去。
姐,跟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始終沒有什麼可以給你的,可我卻讓你一次次在悲傷傷痛甚至絕望裡痛不欲生。我真的覺得自己渾極了,你根本沒必要這樣對我。你這樣,只會讓我內心越發的不安。
或許,我是時候應該離開了。這個城市不屬於我,我也不屬於這個城市,我們就此別過吧,只要你安好,我變成什麼樣都無所謂。
我今生最愛的你啊,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就是沒能跟親口解釋清楚,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你能好好的,以後不要再想起我,去找一個真正愛你,真正珍惜你,還能爲你排憂解難的男人,跟他好好共度一生。
小雅還留在原地,看到茜姐被推了出來,她急忙跟了上去。
我使出了所有的力氣,衝着她喊到,“小雅,先別走,我有東西要給你。
聽到我的聲音,她停了下來,回頭雙眼通紅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瞪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