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和老頭之間劍拔弩張之際,驀地一個撕心裂肺的叫喊聲突然之間劃破了寧靜的虛境,驚得小竹屋外的一衆人等臉上神色都是驟然之間一變,目光紛紛投向小竹屋。更有人想要衝進小竹屋去,卻是被老者佈下的一道光幕生生的擋住了去路,無法寸進半步。如此恐怖的嘶吼聲出現,也是驚得虛境內原本悠閒的飛鳥走獸一陣慌亂,紛紛奔走起來,水中的游魚更是直接沉入水底一動不動。
那一聲嘶吼之後,整個世界也變陷入了異樣的安靜氛圍之中,讓人感到壓抑沉悶感覺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他們都靜靜地的站在那裡,目光急切的看着小竹屋,他們想進去,但是他們進不去。老頭佈下的光幕將整一座小竹屋都包繞了起來,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進去。
安靜,詭異的安靜,良久的安靜過後,小竹屋裡面傳來的嗚咽的聲音,就像是有人捂着嘴巴在發出痛苦的聲音一般。不知爲何在聽到這嗚咽的聲響的時候,整個虛境裡紛亂的飛鳥走獸竟是紛紛停下了匆忙的步子,一派慌張姿態更是消失一空,匍匐在地上,一臉的哀傷之色。是的,這些不是人卻通的人性的野獸此時竟有如人一般表現出悲傷之色。
低沉的嗚咽聲響從這些野獸嘴中發出,帶着一派的悲傷色彩,一時間整個虛境竟是陷落到悲傷氛圍之中。
偶有風吹拂而過,捲起落葉,飄零而至。
小竹屋中,原本在裡屋的易天此時卻是在外物,跪坐在地上,一張臉則是埋在雙手之中,在他面前的是一張竹牀。竹牀周圍滿是花,五顏六色的花,花簇中間躺着一個人,一個面白如紙,安詳入睡的女子。
沒有呼吸,也沒有生的氣息,但是女子臉上安詳的表情,就好像她僅僅只是睡着了一般。
易天就跪坐在那裡,雙手掩面,嗚咽的聲響從指縫間涌出來,那麼無奈,那麼悲傷。
他什麼都想起來了,他終究還是都想起來了。
沒有人想要看到易天如此悲傷,但是若然他再這麼強撐下去,最後傷的只有他自己。從研究所大樓見到白蓮開始,易天就一再否定自己所遭遇的事情,也一再的否認白蓮已經死去的事實。然而虛境老頭將易天帶回來之後卻是給了他這麼一個重擊,一個不需要別人去做,只需要易天自己去看的重擊。
誰都知道任何一個人的勸說都比不上一個人的幡然醒悟。此時的易天便是如此,儘管這醒悟會讓他知道他將永遠永遠的失去白蓮,也永遠永遠的再也無法見到白蓮,可這終究是要踏出的一步,不管易天是否願意,否則他就永遠的活在虛幻之中,再看不到這個世界的真實模樣。
嗚咽的哭聲漸漸變大,最後變成嚎啕大哭,就像是在研究所大樓裡所發出的哭聲一樣,撕心裂肺,斷人心腸。
小竹屋外,在場的人臉上神色都是一片黯淡,他們無法將目光投向小竹屋,但是又不得不投向小竹屋。他們都擔心小屋裡面易天的情況,此時聽到易天的哭聲,心中更是悲痛莫名。
“癡兒啊癡兒。”老頭搖頭輕嘆,卻是站起來,一晃身形就消失在原地了。既然易天哭了出來,那麼他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若是易天在看到白蓮的時候還不會哭,那纔是真正的麻煩了。
白狼和小孩兩人不明就裡,只是站在那裡隔着光幕看着小竹屋,他們想要進去一探究竟,可是卻始終無法衝破那道光幕,而易天悲痛的哭聲卻是讓人難受到了極點。
“怎麼辦?”一直以來都非常有主見的小孩這時候竟是完全沒有了主意,儘管他還抓着艾爾,但是卻也明白了眼下這種情況不是做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如果說在聽到易天的哭聲,他們還不明白這裡的人對他們的態度的話,那麼他們也就不用再混下去了。
白狼死死的咬着牙,目光緊緊鎖定在小竹屋上,良久之後才吐出一個字:“等。”
的確只有等這一途了,儘管已經有了判斷,但是他們還是沒辦法立即做出選擇,所以唯有見到易天之後才能夠做出最後的選擇,也必須如此做才行。因爲裡面那個易天的聲音很可能是假的。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反正當有人發覺小竹屋裡面傳來的哭聲停止的時候,籠罩在屋子外面的那道光幕也是跟着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光幕剛剛消失的時候,白狼本是想進去查看一番的,不過被小孩一拉,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行人就站在竹屋外看着,等待着裡面的出來。
篷,沒來由的一道火光驟然沖天而起,幾乎在瞬間就完全吞噬了小竹屋。這火焰極其的炙熱根本就不像是普通的火焰。衆人一看到火焰出現,不由的發出一聲驚呼,修更是就要衝上去將火給熄滅。不過未等修撲近前去,就有一道人影從火光之中顯現出來。
那人走的極其緩慢,步伐也極其沉重,但是他身上卻沒有沾染哪怕一點火焰,他每踏出一步,周圍的火焰就朝旁邊散去,像是怕灼傷這人一般。
這人走的很緩慢,腳步沉重而輕,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覺得那腳步就像是踩在自己心跳上一般。每一步都是那麼的準確,宛若有了魔力能夠控制人的心跳似的。
火焰之中似乎有一朵紅色蓮花緩慢盛開,將周圍的火光悉數吸去。
那道人影終究還是從火光之中走了出來,正是易天。
那張臉平靜的有如湖水,無喜無悲,不喜不悲,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易天沒想到屋外竟會聚集了這麼多人,但是沒有看到老頭的身影。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抓着艾爾的小孩身上,眉頭微微一皺。
似乎就在易天這一皺的瞬間,周圍遊離的能量驟然涌動了起來,往一行人身上落去,不過很快那股壓力就煙消雲散,好似從沒有出現過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易天開口,語調平淡,但是聲音卻是顯得有些陌生。易天表現的實在太過平靜了一些,平靜到讓人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人是易天。
在場的人都知道白蓮的事,更知道白蓮身上的情況,只是易天自己一直在否認而已。
此時看到易天如此表現,修等人卻是愈發的擔心了,擔心他會想之前那般否認既定的事實。
“怎麼不說話?”易天發覺衆人都在看着自己,卻沒有人回答自己的問題,眉頭再次微微皺起。
又是一陣能量涌動,比起之前的來更加明顯,卻更加的讓人感到難受。原本還盯着易天看的衆人剛一感受到這股壓力就紛紛一皺眉頭,一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傳來。離得易天近的白狼更是往後退了一步,纔將身上那種不適感給消除掉。
這是怎麼一回事?白狼心頭升起疑惑,不過是幾日沒見到易天而已,怎麼這小子會突然之間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這是怎麼回事?”易天再次提出這個問題,同時伸手指了指小孩和艾爾兩人。
這次衆人終於反應過來了,也知道易天在問什麼。不知道爲何,小孩看到易天看向自己的時候,竟是沒來由的心頭一慌,急忙鬆開了抓着艾爾的手,臉上浮現一抹尷尬的笑容道:“誤會,一個誤會。”突然之間,小孩竟是手足無措起來,看他的樣子倒真的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
“誤會?什麼誤會?”易天再次提出問題,並沒有因爲小孩的解釋而釋懷。
“啊?”在被追問的情況下,小孩顯得更加手足無措起來,臉上神色更是慌張不堪,他不時的看向白狼,期望他能夠幫自己解圍。
白狼的確沒有讓小孩失望,身子輕輕一晃,他就擋在了小孩面前,看着易天道:“的確是一個誤會。”
見白狼如此說,易天也沒有要再追問下去的意思,而是將目光轉向修,正要開口之際,白狼卻又說話了。
“易天,這裡是什麼地方?”白狼一直想弄明白這裡究竟是什麼所在。
“虛境。”易天只是回答了這麼兩個字,就對着修道,“朵麗被聯盟的人帶走了是嗎?”他已經記起了當日發生的事情,更記得朵麗去找過自己,但是他想不明白老頭爲什麼要將朵麗放出去。他可不相信朵麗能夠憑藉她那完全不成熟的異能從這裡逃脫出去。
“是。”修不敢和易天對視,因爲他總是覺得易天身上帶着一股莫名的壓力,尤其是那對眸子,仿若能夠攝人心魄一般。這樣的易天讓他感到極其的陌生,這個易天還是易天嗎?
“很好”易天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麼一句話,卻不知道在說什麼很好。
“我不知道你們爲什麼一直跟着我,不過既然你們兩個在這裡,也正好幫我帶幾句話回去。”易天看着白狼和小孩,“回去告訴我師父,就說我們的敵人不是聯盟,也不是五佬,而是另外的人,就算五佬回來了又能如何,千萬不要因爲五佬而亂了自己的陣腳。”
“敵人?”白狼聽到易天提起五佬的時候心頭就是猛的一跳,“你怎麼知道五佬?”
“你只要將這話傳回去就好了。”易天並沒有要回答白狼問題的意思,此時的他看起來和平時實在太不一樣了,如果說是因爲白蓮的關係,那也應該是悲痛,而不是如此冷靜的姿態。
“你究竟是誰?”白狼臉色驟然一變,踏前一步,易天的表現實在太反常了,讓白狼不得不提出這個問題。
“我自然是易天,難道還會是別人。”易天輕聲一笑,這是他從火海中出來之後第一次笑。隨着他這一聲笑,他身後的火海驟然一個強盛,跟着那朵虛幻的紅蓮就發出強烈的光芒碎裂開來,化爲星星點點的紅芒消散在空氣之中。
這個回答對白狼來說很模糊,但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在這裡和易天動手是很不明智的事情,尤其他也沒有要和易天動手的意思。他選擇了承認易天的答案,不過有句話他還是要說。
“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他可是知道一塵等人一直都在找易天的,若是能夠將易天帶回去自然是最好的了。
“不了,以後自會相見的。”易天看了眼天際,緩聲道,“我也不能一直都在他們的保護下成長吧。”說實在的易天跟一塵等人相處的時間非常短,但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卻是培養出了極其深厚的感情。在分別這麼長時間後,一塵等人還如此掛念他,的確令易天非常的感動,只是現在的易天已不是當日的易天,他知道躲在別人的庇護之下,是永遠都不會長大的。
“以後,我自然會回去見他們的。”末了,易天又補上這麼一句話。
“好,我會轉告他們的。”白狼知道易天是不會跟他們回去的了。
“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白狼聽易天剛纔話裡的意思似乎還有另外的敵人在暗中,只是他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敵人存在。
“先去聯盟帶個人回來。”實際上易天並沒有任何的打算,不過既然朵麗落入到了聯盟的手中,自然是要將她帶回來纔是。否則,聯盟隨時都能夠用朵麗來威脅他的。
問了這句話白狼卻是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他也知道是時候離開這個虛境了。他擡頭看向易天道:“你能將我們送離這裡嗎?”
“可以。”易天的回答依舊平淡,情緒也沒有太多的波動。
白狼點頭,似乎已經無話可說了,不過就在他低下頭的那一刻,卻是又想起了一個問題。
“請問建造這個虛境的前輩是誰?”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易天很直接的回答,他在這裡生活了很久,但是依舊不知道老頭的姓名,每一次他都以老頭來稱呼這個老傢伙,老頭也不在意易天的稱呼。
聽到易天的回答,白狼臉上浮現一抹失望之色,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平常,然後對易天道:“送給我們出去吧。”他知道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
送走了白狼和小孩,易天看着眼前站着的人,左手邊是威廉五人,右手邊則是修、艾爾和莫爾三人。看着這些可算是他自己的人馬,易天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
易天沒有開口說話,其他人也是同樣沒有說話。他們只是看着易天,在等待着易天開口,這並不是什麼難熬的事情。他們早就習慣了易天如此表現,所以沒有絲毫不適應的感覺。
“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易天終究還是開口說話了,但是誰也沒想到他說的第一句話竟會是這個。
衆人一愣,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聽到易天再次開口了。
“太平的日子已經結束了。雖然很多人都不知道,也沒有人發現,但是我們的敵人的確已經來到我們身邊了。”易天淡淡的說着,就像在說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一般。
“我知道你們很好奇我們的敵人究竟是誰,但是我也無法說個清楚。我只是見過他們一面,就是上次我們在研究所碰見那人。”
研究所碰見的那人?衆人心頭都冒出一個疑問,然後開始搜尋着自己遇到的人,然後一名妖異的青年身影就浮現在他們的腦海裡面。
柏年?衆人心頭一驚,那個妖異青年給人的印象是極其深刻的,若那傢伙是敵人當中的一員,那當真是極其危險的了。
似乎猜到衆人心中所想一般,易天淡淡說道:“沒錯,就是柏年。他只是那些人的先鋒部隊而已,至於主力什麼時候到,卻是不知道的。”
“先鋒部隊?”威廉倒抽了一口涼氣,柏年的實力他很清楚,給他的壓力也是極其大的。他沒想到以柏年的實力竟然還只是那些人的先鋒部隊,那麼那些人的主力部隊究竟有多強。
“放心,他們的主力部隊沒那麼快到達這邊。”易天看着天空,“希望他們在外面能夠多遇到點麻煩,消磨一下實力。多少年了,那些人都忘記自己真正的敵人了吧。”這話有些悲涼。
“究竟是怎麼回事?”威廉看着易天,希望他能夠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
易天看着威廉,看着他那真摯的臉。易天很想告訴威廉答案,但是他不能,他不能讓這些人還沒有見到敵人就先失去了信心,他做不到這樣的事。
“等朵麗的事情結束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們的。現在先去休息一下吧。這些日子以來,你們也夠累的了。”淡淡的說着,易天的神態可說是有些冷漠了。
威廉倒是沒有再追問,而是一言不發的帶着庫克等人回去自己住的地方了。他心裡很清楚,不管敵人是誰,如果實力不夠的話,就算知道了也沒用。他也明白易天的用意,但是他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讓易天忌憚到如此的地步。
看着威廉等人離去的背影,易天卻是發出一聲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