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真也不過了。”我微笑着說,“夏麗菁在醫院被查出懷孕的時候,陸行和陸言兩兄弟都在,哪裡還錯的了?”
陸夫人一聽夏麗菁再次把倆兄弟都摻和上了,哪裡還顧得上孫子不孫子的喜悅,臉色頓時黑的不行。
我知道,她在害怕什麼。而我,則微笑着,一副什麼都不知道,很信任陸言的樣子,假裝不懂她在害怕夏麗菁肚子裡的孩子可能是陸言的。
陸行爲了給陸夫人一個定心丸,第一次從看戲人的身份切換成夏麗菁的男人,立即道,“媽,阿菁是懷了我的孩子,因爲沒滿三個月,才一直沒說的。我想等胎相穩定點再和你時候的。”
此時此景,我突然就想起我懷孕的那次,陸行就是這樣當着衆人的面投下了炸彈般的消息。而現在,卻輪到我扔炸彈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然而,陸夫人卻不肯輕易鬆口,冷冷地問夏麗菁,“你說,孩子是誰的。”
夏麗菁面容一僵,遲疑了很久很久,才認命地說,“是陸行的。”
說這個話的時候,她十分怨毒地瞪了我一眼。
我猜,她原本是打算等把我給解決了之後,再和陸言一起和陸夫人坦白自己懷孕的事情,讓陸夫人接受她這個兒媳婦。卻不想,我就在她什麼都沒籌備好的時候,就捅破了這個秘密。讓她不得不在陸夫人面前這樣回答。
我以爲,孩子的事情也就這樣過去了。陸夫人或許會看着孩子的份上,不再計較什麼。
我相信,在場的所有人都會這麼認爲。
結果,陸夫人對夏麗菁的厭惡遠遠超過我們的預測。
在得到這樣的答案後,陸夫人依舊冷冷地說,“既然是我們陸家的。那就打掉吧。陸家決不允許再出現一個身份不明的私生女。”
這番話說出來後,所有人都驚呆了。
連年級最小的陸心雨都受到影響,一臉委屈地抓住我的衣服,垂着頭不說話。
陸言和沈慧娟離婚時,她大概已經似懂非懂地知道自己不是沈慧娟生的這件事情了吧?所以,她對私生女這個詞語才這麼敏感的。事實上,在我沒有出現之前,陸家的人確實都懷疑她是夏麗菁在美國生的。陸家人,除了陸言對她的態度都很冷漠。
想到這裡,我十分心疼地摟住她,安慰說,“乖哈,心晴,不難過。奶奶說的不是你。你是媽媽和爸爸的心肝寶貝。”
夏麗菁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還是有幾分血性的。她也不是完全的虛僞。
至少這一刻,在她如此被不公平的對待時,她不再奉承了,甚至出乎我意料地突然笑起來說,“媽,你這一輩子裝菩薩心腸的老好人裝了這麼久,終究還是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你殘忍嗜殺的一面了。你看,你連自己的孫子都能忍下心。對待別的什麼人,豈不是真和殺雞一樣了?”
“放肆!”陸夫人氣得拍了拍沙發扶手,面容漲成了豬肝色,“你個狐狸精,平時挑撥離間我的兩個兒子也就算了。現在更是滿嘴噴糞,連我這個老太婆都不放過了!陸家不歡迎你這種人。你滾,給我滾!”
“陸夫人,你憑什麼指責我?在我眼裡,你並不比我高貴到哪裡去。”夏麗菁的笑聲更大了幾分。
而一直沉默的陸言終於發話了,他嗓音如雷,音域很廣卻不震耳,“夏麗菁。注意你的言辭。你要再對我媽出言不遜。別說陸行了,就是老爺子一會兒下來給你求情。我也照樣把你丟出陸家!”
夏麗菁看了眼陸言,收回笑聲,又川劇變臉一樣,變回最初柔順恭敬的模樣,又改口喊媽,說道:“媽,這樣吧。不如我們上去單獨談一談?我們在這裡吵着,一會兒來老爺子下來了,確實鬧得不好看。”
陸夫人冷聲拒絕,“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夏麗菁又勸,“不。這只是你以爲的。事實上,我們有很多話可以說。只要你給我幾分鐘的時間,我保準你會改變心意,真心接納我和我肚子裡的孩子。如果不能,我也答應你,立即買回美國的飛機票。如何?”
我吃了一驚,看着夏麗菁的肚子越發懷疑,她這樣的底氣究竟源於什麼。難道,這個孩子真的是陸言的?可也不對啊。這孩子說是陸行的,陸夫人都不允許生下來。如果說陸言的,陸夫人爲了陸家的安寧,估計能親自動手,打掉這個孩子了。
而陸言似乎意識到她要說什麼,眉心驟然一緊,聲音都有些走音了,大聲道,“夏麗菁,夠了!”
他的這一嗓子,讓我和陸行,陸夫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了他。
察覺到我們的目光,他纔回過神,恢復以往的冷靜平和,解釋性地補了句,“你要再瘋下去,刺激我媽,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爲了陸夫人的身體健康着想,一時間激動失控雖然牽強,但也說得通。
但不知道爲什麼,我就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而唯一能夠領會到陸言剛剛的怒意出於什麼原因的夏麗菁,卻並不以爲然。
她並沒有顧忌陸言,反而得意地睨了我一眼,再對着陸夫人笑說,“媽,你恐怕還不知道吧。你眼前這個溫柔賢惠的兒媳婦的爸爸正式當初強.姦殺害你妹妹的兇手,而她的媽媽更是個神經病,不久之前自己摔河裡給淹死了。你說,陸家有這樣的兒媳婦,真的好嗎?”
陸夫人臉上頓時傻白,“你說什麼?你說聞靜的爸爸怎麼了?”
我知道,這是夏麗菁在報復我剛剛揭露她懷孕的行爲。
我和她的廝殺,本就該這樣酣暢淋漓點的,不是嗎?所以,我也沒什麼好怨她的!
可我的身子依舊止不住的顫抖,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指尖的冰冷戳到了掌心的肉裡。我不敢想象,陸夫人知道了這些,今晚上我又還有什麼面目留宿在陸家。
之前,陸夫人覺得是陸家對不起我,因爲林越只告訴她,多年前我爸爸被陸行收買了,做了件壞事,入獄後被逼的自殺。並沒有告訴陸夫人,我爸做的壞事是什麼。爲的就是不勾起陸夫人的傷心事,和對我的遷怒。
陸夫人也知道,我媽爲了我爸要找陸家要公道,卻被陸行帶回陸家,然後才掉河裡的。所以,她一直是愧對我的,也讓陸言好好對我。
而此刻,我爸爸做的事情終於還是被人揭露給了陸夫人。雖然,我從不因爲我爸爸坐牢的事情感到自卑羞愧,但在這一刻,我確確實實擡不起頭,不敢看陸夫人一眼。
但很快,除了我懷裡的陸心晴給我一絲溫暖外,我的手也被一個滿是皺紋的手給包裹住了。是陸夫人握着我的手,帶着慈愛的溫暖。
她輕輕拍了拍的我手背,目光裡滿是深明大義的和藹,“聞靜啊。這個事情,媽不怪你。你爸是你爸,你是你。放心,你還是媽的好兒媳婦。”
我以爲陸夫人這樣的態度,會讓夏麗菁很失望。但夏麗菁的反應再次讓我吃驚了。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媽,你果然是最通情達理的人。一點都不辜負你陸夫人溫婉賢淑的盛名。”
陸夫人冷哼,“我人是老了,但眼睛不花。誰心性純良,誰居心叵測,我一眼就看得出。你如果要和我單獨說的話就是這些,也不用說了。走吧。別在這裡丟人了。”
“媽,你這話說的太滿了。”夏麗菁淡笑說,“我剛剛說的只是你不知道的冰山一角。還有一些事情,我怕在這裡說出來,就真會鬧得人仰馬翻了。你確定,不和我單獨談一談嗎?”
“你還要說什麼?”陸夫人面色一驚。
“譬如,你這次的心病在哪。”夏麗菁微笑且從容。
陸夫人聞言,臉上再無一絲血色。
客廳陷入了寂靜。
這種靜大概持續了一分鐘的樣子,我才聽見陸夫人強撐着一口氣說,“好,我和你上去談一談。我倒要聽聽,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陸言面色一驚,立即站起來,不顧衆人在場,一把抓過夏麗菁要把她帶走!
我站在一旁看着,心裡也是驚濤駭浪。
陸夫人見陸言這個模樣,臉上的驚疑似乎得到了某種肯定,面容更是陷入一種恐懼之中。
我看着這三個人的詭異反應,有種被隔絕在外的無知感,我下意識看向陸行,想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什麼。可惜,他的表情沒有一絲破綻,依舊平靜的很。好像什麼都知道,只是不在乎。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也無所謂。
等我再回過神去看陸夫人時,她臉上的驚疑之色已經褪下,恢復如常。
此時,陸老爺子正好下樓,看見陸言和夏麗菁在那裡拉拉扯扯,還以爲陸言還是放不下過去,在那爲難陸行和夏麗菁,頓時生氣了。
他重重的用柺杖戳了戳地面,暴吼道,“混賬東西!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爺爺嗎?我請來的客人,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轟走了?你老婆和你女兒還在那坐着呢,你抓住你嫂子的手是什麼意思?”
可此刻的陸言已經聽不見陸老爺子的斥責了。
他拽着夏麗菁離開陸家的大門,很快就發動了車子絕塵而去。如同他帶她過來,沒有和我打一聲招呼。此刻,他帶她走也不需要和我知會一聲。
客廳裡,陸夫人的情緒像是到達了某個臨界點,一下子昏厥了過去。陸行想抱她回房,卻腿腳不便,只能喊傭人來幫忙。
陸老爺子在客廳裡,一面罵着陸言混賬,一面又替陸言向我說好話。
而我坐在沙發上,目光怔怔的盯着地上的木板,心在顫抖。指尖冰冷的嚇人。
直覺告訴我,陸言有事瞞着我,而且是很大的事,可能和陸家有關。
而我作爲他的妻子,卻什麼都不知道,還不如夏麗菁這個外人。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陸言纔回到陸家。
他的衣服沾了不少灰,還有褶皺。我不知道這一個小時裡,他和夏麗菁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是不是達成了什麼協議。
我只知道,他的臉色很冷。
但陸老爺子的面色更冷,直接一棍子悶聲打在他的背上,怒道,“給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