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子精明的目光看着我,那一眼,帶着意味深長的笑意。
我沉默不語,心裡大概是有數的。只是,我更震驚於一件事,那就是陸家居然除了雨辰集團,還有那麼多我不知道的財產與資源。而那些東西,居然一直在陸行的手裡。這也難怪他能在殘廢後,還一直能和陸言暗暗抗爭。
他有這個資本。
而陸言除掉了陸行,栽贓陷害的背後真的只是爲了平息我的仇恨,尋找替死鬼?有沒有可能,他也一直忌憚陸行。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陸言正式繼承陸家的所有家業。”陸老爺子拉着我的手說,“這可是一個大日子,你站在他身邊,也自然而然是陸家的主母。這個地位,撇開長輩與晚輩身份高低不談,只說你在陸家的言論影響力,都遠高於你婆婆。你和陸言結婚,沒有舉行婚禮,只是登報上電視,很多親戚朋友知道有你這麼個人,卻未必知道你是誰。過了今晚上,就不一樣了。”
我有點茫然:“既然這個日子這麼……特殊。我一個馬上要離婚的人,過去不太好吧?我看,我還是稱病,呆在家裡好了。”
“這怎麼可以?陸言讓你去,你就去吧。你要不去。他肯定還有的鬧。反正,他讓你去,你就去。他答應和你離婚,你就離。什麼事情都不用管。他做的決定,所有的後果自然他自己承擔。我想,他肯定也有他自己的用意。晚上,你就配合他好了。只是說話做事一定要注意一些。我和你說這些,就是給你打個預防針。尤其陸行的事情,格外敏感。知道嗎?”
我點了點頭,知道他說這些話的深意。
畢竟,我作爲陸言的妻子,在知道陸行死後,陸言能坐收這麼大的漁利,都會小小的懷疑陸言的居心。如果陸行被冤枉的事情被暴露出來,陸言肯定會成爲衆矢之的。
那些人會藉着事情,大鬧一番,把陸言擠下臺後,瓜分陸家的這份“家業”。
現在,我才知道什麼是薑還是老的辣。
明明陸老爺子心裡和明鏡一樣,對陸行被冤枉的事情一清二楚。但爲了權衡利弊,保住陸家在整個大家族裡的地位不受動搖,只能默認了一切,竭盡全力地維護陸言。
這一夜,天色還沒有黑,大秘書就上門送衣服過來,還找了個私人造型師給我做造型,又是化妝,又是吹頭髮的,一直折騰到天黑才放過我。
結果,我剛走出房間的門口,就聽見夏麗菁帶着巨大的怨恨與憤怒的聲音,“爲什麼?我爲了陸行生下陸家的長子長孫,也是陸家的功臣,憑什麼今天晚上,這樣的場合我不能出席?聞靜這個刺傷陸言,鬧着要離婚的女人都可以去。憑什麼我不能去?你們是看陸行死了,沒人幫我撐腰做主,在這裡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嗎?”
從二樓的扶梯口看去,我看見陸老爺子凌厲的目光看了夏麗菁一眼,“夏麗菁,你和陸行離婚的事情,本來就鬧得人盡皆知。當初陸行要和你複合,你婆婆也說了,除非他不當陸家的子孫,不然怎麼也不可能讓你進陸家的家門。
你爲了愛情,願意不要名分留着陸行的身邊,我不計較。陸行死了,你生下陸家的血脈,陸家也願意給你們母子一個棲身之地。但也僅僅這樣。你和陸行沒有復婚,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今天這樣的場合,你要出席。我要怎麼介紹你的身份?你要外人怎麼看我們陸家?”
陸老爺子最後一句話堵得夏麗菁半天說不出話來。因爲陸老爺子說得有理有據,合情合理。
夏麗菁用心計謀算來的東西,終究是上不檯面的。就算後來,她有了什麼籌碼,有了陸夫人的認可,也無濟於事。
“爸。這話不能這麼說啊。夏麗菁要是不出席,那陸心雷呢?他可是我們陸家唯一的孫子啊。我們不是應該藉着這個機會,把孩子介紹給親戚朋友嗎?讓他們知道,陸行有後。”陸夫人淡然出聲,“如果陸心雷出席,他的媽媽不出席,親戚朋友問起來,不也尷尬嗎?”
“什麼叫唯一的孫子?”陸老爺子跺了跺柺杖,“陸言又不是不能生。他以後也會有兒子。既然陸言繼承了陸家的家業,以後陸言的兒子只會是第一順位的繼承人。你把陸心雷推出去,以後陸言的兒子怎麼辦?還要鬧出陸家兄弟相爭的笑話嗎?”
夏麗菁急說:“爺爺,我沒有那個心思。陸心雷也不會和他叔叔,弟弟爭這些東西的。我只是……”
“你現在沒有那個心思,以後呢?你以後沒有,你能保證你兒子長大了,沒什麼想法?”陸老爺子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陸夫人趕緊當起了和事老,“算了,算了。這時間也確實不早了。要不這樣,麗菁,今晚上你就留在家裡。陸心雷剛剛出院,也確實不適合這個時候帶出去吹風。你在家裡照顧他。等年初二,年初三走親戚的時候,家裡來了人,你再帶孩子出來,給你們介紹介紹。”
陸夫人的說的話既好聽,又折中。聽上去好像也差不多,但仔細一推敲,就知道過完年,走親訪友的親戚朋友都是往來極爲密切的那麼幾戶人家。這樣的人家,就是不介紹夏麗菁的存在,也都知道。介紹不介紹,本身沒有意義。不過是說的好聽。
我都知道這裡的區別,何況是夏麗菁?
她不願意,但陸夫人卻不給她討價還價的機會,強行拉着她上樓,讓她呆在屋子裡帶孩子。
夏麗菁被拉上樓,目光看見樓梯上,打扮的光鮮亮麗的我。她臉上的表情很是不甘心。
我知道,她這種目光叫嫉妒。
這種時候,我都有種穿越的感覺。明明大清朝早就亡了,卻還在這裡講究這些虛名。
這大概是有錢人家纔有的困擾吧?
陸家的家宴是晚上七點開始的。
陸言是下了班後,直接從公司出發,開過去的。地點是在凡爾頓五星級酒店舉辦。
陸言包下了二十三樓的整個宴廳作爲家宴的會場,前來參加親朋好友多的和過江之鯽一樣,看得我眼花繚亂。
距離開宴還有四十多分鐘,我和陸老爺子,陸夫人一起進了酒店。陸老爺子讓我先去包間休息片刻,說開宴的時候會喊人來喊我。
我也不想站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一羣陌生人圍觀,彼此攀談,應酬。如果我還是陸言的妻子,這是我的必修課,我或許還能忍耐一二。
但現在,我都要離婚了,哪裡還有心思去弄這些?能躲,我當然不會勉強自己。
我聽陸老爺子的話,自己去了休息室。在去休息室的路上,我經過大廳的一個過道,在黑壓壓的一羣人中,一眼就看見了陸言。
水晶吊燈下,燈光璀璨,他鶴立雞羣,明明周圍有氣質有顏值的商務精英男那麼多,他卻還是最耀眼的一個。
他就是行走的鑽石,不管走到哪裡,自身的光芒都掩蓋不住。
觥籌交錯間,他透着矜貴清凜的氣質,眸間冷沉,那是久居上位磨礪出來的,只淡淡一瞥,眼神就讓人不由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