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沒有任何資格對小秦說些什麼,她們所做的不過是爲了生存,在保證生存的同時,企圖實現自己卑微而細小的夢想而已。
而我現在不過是加入其中成爲她們其中一員而已。
這樣說服自己後接受就變得輕鬆許多了,最後我做了保潔工作,夜總會是晚上運行的,所以在白天需要做完所有打掃工作,這樣一來我就不必把這件事告訴林暉了,反正是在白天工作,不用和夜總會裡的人正面接觸,只是活重點,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別的事情了。
小秦跟我說了後我就放下心來了,當天就留下工作了,熟悉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區域,跟着大姐頭一圈轉下來後天已經黑了,天黑後這個時候就不需要我們再出現了,這個時候是美人們盛裝出場的時刻,我們這些幕後人員就不用再出現了。
儘管只做了半天,但還是累得半死,林暉見我一副沒了半條命的樣子,問我怎麼了,說怎麼一個文員的工作比掃大街的還累。
他雖然說的是玩笑,但是卻一下子刺痛了我,把泡得起皮的手藏到袖子裡,苦笑道:“給顧客送了文件,跑了幾趟。”
“這樣啊,”林暉揉了揉我的頭,說:“那就先休息一會兒吧,我來做飯,等好了喊你。”
我惴惴,但還是聽話躺下了休息。
漸漸地,我發現我的謊說得越來越順了,這究竟是件好事還是壞事我自己都說不清。
最後我直接睡過去了,林暉怎麼喊我都沒肯起,林暉無奈,一邊說我連腳都不洗髒死了,一邊給我擦了腳,我七分睡三分醒,被他擦腳的時候一陣陣癢癢,然後就這麼癢着沉入了夢鄉,最後林暉是是什麼時候睡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倒是醒得很早,見林暉還在睡,我便輕手輕腳地下了牀,給他做了早餐後匆忙上班去了。
早上到班時間很早,不然就要扣錢,一想到昨天小秦在我耳邊說的這樣扣錢那樣也扣錢我就一陣頭疼,這樣扣下去不是叫人給他們做白工嘛!
最後好在準時到了,看着我氣喘吁吁的樣子,大姐頭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麼。
早上工作要緊,簡單交代了兩句就開始工作了。
我負責的片區是一層客房,原來樓上就是供人休息的客房,還個個裝飾豪華又氣派,我們先給沒有住人的客房換牀單,然後到了十二點,等客人都退房後打掃剩下來的房間,在下午六點之前全部打掃完畢,夜色降臨時就是我們回家的時候。
工作量還是要看運氣的,要是這一片區入住的客房少的話,下午的工作可以早早完成回家,而我運氣不算好也不算壞,工作量還算行。
可是當我拿着房卡推開房間後我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沒有入住的客房在晚上也會有被用上的可能,所以當我推開門看到滿地狼藉被酒水潑髒的地毯還沒有多少懷疑,麻利地換了桌布,給花瓶插上新鮮的鮮花,地毯收起來,地上打掃乾淨後我正打算往裡面走換牀單的時候,腳下忽然踩到了奇怪的東西……
我低頭一看,竟然是個用過的套套!再擡頭一看發現白色的牀上竟然有人!我嚇得後退一步,背後碰到了木質櫃子,發出了不小的聲音,牀上的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我退無可退,任由那人不爽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我。
下一秒他就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我也被嚇得目瞪口呆,這個時候他旁邊的美人被聲音吵醒,帶着一聲嚶嚀直起身來,薄被滑落,露出美人白皙的後背肌膚,她揉了揉眼睛,帶着惺忪的聲音輕聲抱怨了一句:“誰啊?”
隨後轉頭看向我,長而帶有卷度的長髮雕飾出一個精緻的小臉,膚白皮嫩,還真是個水嫩的美人。
可是我卻一陣陣犯惡心,捂着嘴差點吐出來,在牀上那個人開口之前奪門而逃。
可是我爲什麼要逃呢?
我在心裡問着自己,可是腳卻不聽話,腳步雜亂得差點絆倒自己,就在我直直撲向地面的時候,手臂被人用力扯住,然後撲向一個健碩的胸膛。
慣性力太大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慌亂中只來得及伸出手撐住他的胸膛,手下是一片炙熱的肌膚,燙得我立馬收回了手。
可是方祈洺的手卻沒那麼輕鬆肯放開,手掌緊貼我的腰側,我整個人被他攬在懷裡,掙脫不得。
“髒死了,你別碰我!”
方祈洺卻一點都沒理我,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我,聲音沉靜:“筱筱你冷靜下來,聽我說。”
“還有什麼好說,爲什麼你還在這個城市裡?”
被他抱在懷裡,我能清楚聞到他身上不屬於他的香水味,弄得我一陣噁心。
他急忙追出來,只得在下半身圍了條浴巾,上半身*着,上面還留着其他女人留下的痕跡。
方祈洺終於放開我,說:“筱筱先換個地方吧,這裡不方便。”
這裡確實不方便,還是走廊,現在還早,出來的人還少,但是說不準一會兒就有個人走出來了,要是有人走出來看到一個半裸男和一個保潔員用奇怪的姿勢擁抱着。
想想就覺得奇怪吧。
我整了整衣服,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不用了,你要在哪裡我管不着,只是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不想再說太多,正準備走的時候,方祈洺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語氣帶着點懇求:“筱筱別這樣,你聽我說。”
“說什麼?”我冷笑一聲,“要把你昨天晚上怎麼跟那個尤物做的過程告訴我嗎?”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身體,“你的躶體,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
方祈洺眼睛忽然睜得好大,最後手上鬆了力量,我這才得以解脫。
方祈洺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不過筱筱你還是換個工作吧,這裡……不適合你。”
我冷笑一聲,要是沒有你,我又怎麼會落魄到在自家城市裡找工作,還因爲學歷太低被人拒之門外。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資格說合適不合適。
後來我才知道是我走錯了房間,自己撞到槍口上了我也怨不得誰,導致那一天我心情都很差,回去後林暉問我怎麼了我懶得扯謊,就說累了然後自顧自睡去。
我似乎低估了方祈洺在我心中的地位,離開他那麼久了但是每次他出現在我面前我的心總要爲他亂一次,正如今天晚上,我雖然說着要休息,其實一直都沒有睡着,林暉做飯時切菜炒菜的聲音清楚地傳到我的耳朵裡,除此之外還有小秦和小唐剛要出門時的嘰嘰喳喳,伴隨着門外時斷時續的車鳴聲。
世界,怎麼就這麼煩的呢……
我抱住了腦袋,堵住了耳朵卻止不住胸腔裡某個臟器的劇烈跳動聲,腦子裡很混亂,除了聽到的聲音外,各種各樣的畫面竄進腦子裡,有兩年前輩方祈洺囚禁時困獸的模樣有在夢裡看到林暉獨自待在監獄的樣子,還有剛出來時那樣的雄心勃勃,我以爲出來後真的能開始新生活,可是重新開始哪有那麼簡單,記憶不會輕易消除,不是我不去想它就能當做它就沒發生過。
過去從不會過去,它會追着你跑,直到生命盡頭。
那晚休息很差,第二天直接翹班了,小秦給我打了電話問我怎麼沒去,還被扣了兩天工資,我聽了就煩,最後說:“扣就扣吧,我不去了。”
然後埋進被窩裡,似乎這樣就能找到歸宿。
後來才知道我是來大姨媽了,生理週期的煩躁而已,我卻被折磨地差點瘋掉,拿衛生巾換上的時候我又看到了那個疤痕,清晰的一個“方”字殘酷地提醒了我過不去的過去。
但是人始終不能活在過去裡,生活還是要繼續,人生就是這麼操蛋。
林暉的工作穩定,經過了一個星期,林暉也適應了,我爲他開心的同時,也在爲自己擔心着,我的工作還沒有着落,再這麼下去,真的要坐吃山空了。
我把我其實沒找到工作的事情告訴了林暉,夜總會那件事我閉口不談,也給小秦打過了招呼,小秦不問我爲什麼,只是臉色不大好,我想我還是給她添麻煩了吧,拜託人家找了工作做了一天就說不做了,她一定很難跟上邊解釋吧。
我試着跟她解釋,只是他們的作息時間原本就和我們岔開,我根本找不到機會。
最後只好放棄。
這個時候來擔心別人還不如來擔心一下自己。
林暉知道我找工作不易,安慰我說不用太擔心,實在不行他養我也行。
我笑得很苦澀,林暉不過是個新人,就算有安安在,但是安安不過是個玩樂的主兒,能幫到林暉多久,崗位是她幫忙找的,能不能繼續留下來還得看林暉自己努力。
他自己自身難保,哪有閒工夫管我。
早就知道現實有多恐怖,可是當它撲面砸來的時候,我才知道那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