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嗎?”
在梅倫話語過後,少女沉默了半晌,最終語氣低落地回答。
“媽媽的身體常年因爲我的血液而承受着痛苦,可我之前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反而總惹她生氣……後來,後來甚至和她搶起了男人。”
“你說,我的存在對媽媽而言,到底有什麼益處?”
“但人總是需要成長的。”
梅倫並沒有去出言安慰,反而很直接的道:“你現在沒用,不代表未來也沒用。”
“我只能看見麻煩……”
“有些事情,既是麻煩,又是機遇,就看怎麼操作了。”
梅倫道:“你應該對你媽媽有信心纔是。”
金髮少女聞言沒說話,似乎在仔細思考。
直到十分鐘後,她才緩緩點了點頭。
“您說的沒錯,遇到難題,我的確不應該自以爲是的想要自己去解決,那除了給媽媽帶來更多的煩心事之外,並不會有真正的成效。”
“我現在就去找她,把話說清楚!”
如此說着,她起身朝梅倫行了個提裙禮,就腳步匆匆地向着餐廳外走去了。
看起來,這場談話卓有成效。
然而,注視着她離開的背影,梅倫臉上卻並沒有因此露出什麼輕鬆神色,反而沉吟不語。
因爲他之前並不是真的在開導艾麗莎,而是在進行一場性格測試。
測試的結果很明顯——
根本不用深入的說什麼,只是簡單聊聊,少女就能夠聽得進去道理,而不是倔強的堅持己見。
這種現象,配合她的其他表現,簡直可以說即果敢又懂事。
但還是那句話,遭遇鉅變過後,一個人真的會這麼快的成熟起來嗎?
“修女說她在排斥所有人。”
“而她的血脈能力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又可以讓她心想事成……”
琢磨了片刻,梅倫突然有了個猜測。
“那麼,如果她認爲自己遇到了一個難以處理的大麻煩,她會不會希望自己躲起來,然後幻想出一個副人格來幫她處理這一切?”
“一個勇敢果斷,還很懂事的副人格?”
現代穿越者有一點好,腦洞看得多了,什麼都敢猜。
進入巫師視界,順着絲線看了看對方命運,梅倫果然沒見到少女自殺的結局有所改變。
這就證明,之前那場看似很有效果的開導,根本沒用。
或者說,可能開導錯了“人”。
只是,單憑這點,其實也不能完全證明這種猜測是正確的。
但梅倫沒繼續琢磨下去。
拿出密語之書,他就打算把自己的猜測告訴給切爾西夫人。
結果打開一看,梅倫發現老師已經給自己留過言了,問艾麗莎之前和他聊了些什麼。
顯然,她對此很警惕。
但等梅倫將大致過程與猜測發送過去後,她卻沒回應。
似乎正在與女兒談心。
不過等梅倫離開餐廳,回到住所後,切爾西夫人倒是發來了一段話。
“我對艾麗莎使用了一些涉及到意識的魔法,並沒有作用。”
“看來這個猜測是錯誤的?”
“不,我認爲可能性很高。”
對面回覆道:“只是我沒找對辦法。”
說完這句話,夫人就又沒了聲響,似乎琢磨辦法去了。
梅倫對此其實有些想法。
但那些想法過於“變態”,他根本不好拿出來說,所以乾脆就不打算提。
另一方面,他認爲在艾麗莎這件事上,最重要的其實不是她當前的性格問題,而是她的身份問題——
提前知曉了她會因此做出過激行爲,那想要阻止其實並不難。
難的是,她身爲魔潮的引子,以及和魔潮有關的一切……
想到這裡,坐在沙發上的梅倫忍不住就掏出了欺詐之書,然後變身安東尼翻開看了去。
“動圖區”並沒有更新,這讓他有些失望。
因爲這東西也沒有“保存”選項,如同閃照似的,他甚至還覺得有點可惜。
“所以,這種發圖片的情況到底怎麼做到的?”
梅倫對此很納悶。
巫師界的確有能夠照出動態圖片的手段,看那些巫師報紙就能知道了。
但那是利用魔法外加器具,以相對繁瑣的步驟才能展現而出的。
可這位修女,似乎隨手就能發個圖。
而且看起來,完全是“實時拍攝”出來的,期間甚至還有問他想看什麼角度與姿勢。
這就有點超出梅倫的認知了——起碼他獲得的魔藥學教授傳承中,就沒有涉及到這種情況的知識。
不過相對來說,這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問題。
眼下更重要的,其實是套取情報,尤其是與魔潮有關的。
於是想了想後,梅倫給對方發了一句話。
“我被困在一個特殊地方,溝通非常艱難。”
這話的潛臺詞是講話挑重點,不要總說那些沒用的東西。
結果發送過去後,對面一時間卻並沒有迴應。
人畢竟不可能隨時都守在密語之書周圍,尤其是這種背景神秘,陰謀詭計一大堆的女人。
梅倫因此撂下欺詐之書,準備去仔細感受一下,那些呼喚自己“神秘騎士”馬甲的聲音還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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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他倒是聽見了這種呼喚。
但那時候他忙着應對敵人的美人計,根本沒心思去理會這種“騷擾電話”。
眼下時間還早,想來對面應該還沒睡?
因爲這種呼喚時強時弱,很多時候,梅倫不沉下心去仔細“傾聽”根本就察覺不到,所以他現在也不能確定這點。
不過,還沒等他正式開始去聽,房間的大門就突然被敲響了。
隨之而來的,竟然是闊別不久的艾麗莎的聲音。
“你在嗎,梅倫?”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膽怯與緊張,與不久之前的情況完全不同。
而且,她竟然又叫自己名字……
梅倫因此頗感意外。
這剛提出副人格的猜想沒多久,老師就已經有所行動了?
怎麼這麼快就出效果了?
有些奇怪,但梅倫並未多想,就起身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身着一襲漂亮白裙子,長長金髮披散着的纖細少女隨之映入眼簾。
她看起來很緊張。
瞧見梅倫後,神色甚至顯得有些慌亂,完全沒有早餐時那股子沉靜。
但奇異的是,明明變回了曾經那種膽怯如小鹿般的模樣,少女卻始終在緊緊盯着梅倫的臉,或者說,他的眼睛。
然後用那帶有顫音的聲音,問出了一個讓梅倫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
“你到底,到底是不是我父親,梅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