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雨的血,絲絲傾落。
血滴在豔紅的裂甲上,碎濺成更小的血珠,黏在被精心打磨過的錚亮甲片上。
縈繞着金芒的拳頭,陷進胸甲上的碎痕中。
從拳間噴涌的血,透溼了臂甲下的襯領。
被鮮血覆着,頰面長滿雀斑的臉龐上的眸子中,赤紅之色迅速褪淡,
雙眼重新恢復清明,雨華低下頭,看着不停涌血的胸口,看着胸口上被血浸紅的臂甲。
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稚嫩臉龐中,流露出明顯的疑惑與驚訝。
下一刻,雨華就猛然醒悟。
自始至終。
他鬆開雙手,任由玉槍與銅劍落向地面。
都只是棋子罷了。
“嘭!”
被靈兵壓抑的磅礴元氣瞬間催碎雨華身體中的柔弱臟腑,透體的元氣撐脹起雨華背上的豔麗連鎧。
連接甲片的金屬絲線被盡數撐斷,金色燦芒透過了甲間的縫隙。
爆烈元氣最終彈散了紅鎧。
雨華仰起頭,溫熱的血灑在那張早已如血的臉上。
上半身幾無完膚的身軀倒向了地面,雨華在落血中閉上了雙眼。
那些血,有屋姓老將的,也有雨華自己的。
“傻瓜。”
有根微低下頭,視線停留在倒地傷軀的臉龐中微翹的嘴角上,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解,臉上的表情卻帶着幾分落寞。
“他是很傻。”
沙啞細弱的聲音從身側傳來,有根微驚,立刻轉過身子,望向身旁。
地面上躺着被稀薄的金色元氣包裹着的狼牙巨棒,單手持着紫玉長矛的軍將臉上七竅中,不停往外溢着血。
“我們都是傻子。”
頷下虯結的鬍鬚中,散出無數分叉的臉龐上,流露着如釋重負的表情。
接着,熾烈的赤芒就再次從軍將的眼中發散了出來。
軍將的表情也再次變的麻木起來。
他雙手持矛,疾衝直刺。
有根閃身避過,右手順勢握住了軍將的持矛的一隻手背,左手伸向了連接這隻手的腋下。
“咔嚓!”
清脆的斷裂聲中,有根雙手配合着拗斷了軍將的右手。
衝勢未歇,軍將徑直上前兩步,方纔轉過身。
被拗斷的右手手臂彎折着搭落向地面,單手緊握着紫矛的軍將臉上,麻木的表情卻未有絲毫的變化。
軍將邁開腿,再次奔向有根。
依然是直刺。
臉上的神色微凝,有根伸出右手,手掌朝着天空攤開。
一直停留在他身側空中的股刺,立刻飛到了他的手中。
一把握住銘符的刺柄,無數色如墨般的雷系罡元迅速散出刺身。
揮動長刺,斜挑開紫矛,有根伸出左手,故技重施般一把握住了軍將的臉。
金色罡元又碾碎了一顆頭顱。
更爲刺鼻的血腥味裡,血雨紛紛。
看着萎倒向地面,如一灘軟泥的殘軀,有根那張遍佈傷痕的臉龐上,縈散着金芒的雙眸微微閃動。
稍立數秒,他快步走向一旁,走到了拿鋼鏈的軍將身旁。
“嗡!”
似乎感覺到有根的接近,靜躺在地的鋼鏈迅速顫抖,並傳出持續的綿音。
鏈柄並沒有在軍將的手中。
身穿銀白甲冑的軍將雙手空空,卻十指緊攥,指節泛白。
他臉龐上七竅都溢着血,嘴角卻向上微翹。
他閉着眼睛,似乎已經閉了很久。
金色璃光透過有根的體表,憑着護體氣芒,縱然站在血雨中,他的身上卻沒有絲毫血漬。
短短數分鐘,圍住有根的四名軍將俱亡。
想起之前苦戰許久,並且狼狽不堪的劉恆,有根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太容易了。
容易的不可思議。
爬滿符文的戟杆被火系的紅焰纏裹,長戟斜架起散動着風元的靛青關刀。
右邊臉頰上,新添了兩道傷口。
血不停的從傷口中流出,淌過了光滑的頰面,停匯在劉恆的下巴上。
炎熱的高溫下,涌出傷口停匯在下巴的血不斷被蒸騰成稀薄的白氣。
隨着上升的氣流,白色蒸汽飄散在劉恆的眼前。
看着眼前忽現既散的白霧,劉恆微微擡起頭。
他略微失神,雙手便用力橫揮長戟。
古樸的戟杆斜劃而出,面容麻木,手拿鑌鐵刀杆的龐明迅速後昂起身子。
他的雙腿弓曲,後背幾乎貼到了地面。
長戟的戟刃橫掃過龐明的臉前,纏刃的烈焰燎斷了龐明額前的數根長髮。
長戟脫手而出,劉恆收回雙手,十指彎曲掌心對於身前。
“嗚!”
虎哮之聲傳向四方,聲音嘹亮刺耳的讓常人驚怖。
紅焰凝聚成虎軀,雙手周圍浮現出虎臉,劉恆微微低頭,雙眼平視前方。
透散出眸瞳的紅芒,映透出紅虎的軀體,束散成兩道如火的紅柱。
砍向劉恆的利斧和砸向劉恆的大錘,皆擊在虎軀上。
元氣反襲靈兵。
利斧與鐵錘,都被襲來的元氣彈開。
劉恆向着身前推出雙手,由火元聚成紅虎張大虎嘴,邁腿朝前奔去。
幻虎的迅猛動作,帶起一片火紅影跡。
拿着斧柄與握着錘端的兩名軍將,俱被紅影穿過。
他們的身體都不由自主的被彈向天空。
“嗤!”
他們身上的甲冑寸寸龜裂,可見骨髒的傷口遍佈着兩人的半個身子。
兩人還未落地時,幻虎衝到了龐明的身前。
龐明不閃不避,竟揮刀直接朝着虎背砍去。
虎軀中,迎着那抹襲向臉龐的刀光,劉恆的雙眸微動。
他也沒有躲。
“嘭!”
虎形紅元擊碎了握着戟柄的手臂,縈繞褐光的鑌鐵牙戟被爆元卷飛。
靈器離手。
紅色幻虎轟擊在毫無抵擋的身軀上,瞬間便將這具身軀轟成了碎片。
龐明站在原地,站在突然衝過來而被幻虎轟碎的身體後面。
“咔!”
靛青的刀刃砍到了虎背上,砍中的地方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
被紅元包裹着的劉恆瞪大了雙眼,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撤去互對成爪的雙手。
幻虎淡去。
劉恆擡起右手,用手背抵掃向快及脖頸的刀刃。
“叮!”
藉着施展神通後,手中尚還未褪收的渾厚元氣,透發着紅芒的手背擋住了砍來的關刀。
感覺着手背上傳來的痛楚,劉恆緊咬起腮幫。
接着,他不顧砍入手背的關刀刀刃,與刀刃下正在流血的傷口,將右手緊攥成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