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我想寫一些文字,給你,也給我,可是我不知道從何寫起。以前是給你寫的,是爲了不能忘卻的那份愛和等待,今天我又開始提筆寫,是向你傾訴還是給自己勇氣,很難說!你迷糊了吧,秋,我是在寫什麼呢,是在說什麼呢,我有千言萬語,可此刻卻難以下筆。胳膊有點疼,手腕也酸了,腦袋也沉的厲害,明天我又將何去何從!
今天發生了一些事情,始料未及,卻在情理之中,我怎會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是遲早要發生的,可是爲了那一點點可憐的紙票子,我咬着牙忍受着各種侮辱,我想等飯盒再滿一些,再沉一些,可是也許是我太過癡心了吧,太過貪婪了吧!
回到飯店的第二天晚上,也許是許久沒見的原因,也許是酒精的原因,店裡的人還沒有走光,馬老闆就迫不及待拽我上了二層隔間,匆忙間竟然連門也沒有反鎖好,我就被馬老闆壓在牀上。就在我閉着雙眼,抓着被子拼命壓抑自己快要衝出喉嚨的聲音時,興奮無比、大汗淋漓的馬老闆所有的動作、聲音戛然而止,我渾身的震顫也隨之停頓了下來,我睜開眼睛,馬老闆卷着被子坐在牀的一邊,而就在這一瞬間,我看到了地上的一雙高跟鞋,順着高跟鞋往上是一件過膝黑色大衣,再向上是一張雙目放着寒光木然的臉。
在我意識到情況不對勁的同時,慌亂中我只能拽起半截牀單往自己身上裹,可是狹小的牀單遮的住上面遮不住下面,不過,不要緊了,一雙冷的出奇的手已經伸進我蓬亂的頭髮,我就這樣被一把薅到了地上。
剩下的,應該是想到了吧,既使我在恐懼和混亂中也是明白的,一拳一拳、一腳一腳,那又細又硬的鞋跟就在我光滑的裸體上像釘鞋跟一樣一下又一下的,還有那一聲一聲的嘶啞亂喊,我已經感覺到不停地有人涌到了隔間的小門前,我已經顧不上疼和喊了,只能在一巴掌一巴掌的間隙尋找我的衣服,可是沒有用,我剛抓住褲子,還沒來得及找見腿,褲子就被搶走,最後衣服也是同樣的命運。
我就這樣像一隻受驚的小貓在地上摸爬滾打了很久,也許是累了吧,我只能躺在地上出着帶血的粗氣任其撒潑,再也許是她也累了吧,拳腳落在我身上的頻率也慢了下來。我應該感謝馬老闆,因爲在人越擠越多的時候,馬老闆穿好了衣服,將被子扔給了我,還大喊着趕走了人羣,關上了門。
可就是這樣一個動作,高跟鞋女人突然又瘋了一樣起來開始搶我的被子,拿腳踹我。好在馬老闆一把抓住了她,這個女人又開始瘋狂抓起了馬老闆,我看着這一幕就像看到剛纔的自己,不知所措地蜷縮在被子裡。
“快穿衣服!”馬老闆一邊拉扯着這個女人,一邊衝着我大喊。也就在這喊叫聲中,我才又想起我赤裸的身體,於是在這混亂中,我套上了衣服,衝到門前,一開門,我能感覺到人們譏笑的目光,欣慰的惋惜,可笑的人,我的事情與你們何干?我扒拉開這羣無恥的人,跑回到後廚我狹小的空間。無恥的人們還在我後面跟着我,他們笑吧,看吧,女人笑我罪有應得,男人看我潔白身體,我是蕩婦,他們是蛀蟲,他們幸災樂禍的心靈難道比我的身體要純潔嗎?
我在後廚狹小的儲物間將門反鎖了,可是瘋狂的女人並沒有停止的意思,隨着“噔噔噔”的下樓聲音,高跟鞋似乎也趾高氣昂起來,手撕小三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隨着門被一腳一腳踹着,二樓的隔間似乎也被震顫地快要塌下來。門的結實程度還是讓我有些驚訝的,這個潑婦雖然用了很大的勁,可是我還能安穩地待着。
突然,“啪”的一聲,“你鬧夠了沒?”馬老闆的大喊,還是讓這個瘋狂的女人停止了所有的不理智。“都給我滾!”隨着馬老闆的又一聲咆哮,我清楚地聽到那些細細碎碎的嘈雜聲正在遠離我的地盤。伴隨而來的是那個女人殺豬一般的叫喊,“你爲了這個賤貨打我!”隨後,高跟鞋似乎加了油、冒了煙,以極快極密集的“噔噔”聲遠離了這場鬧劇。
“沒人了,你一會出來收拾收拾,早點鎖了門!明天再說!”馬老闆安排着我,我並沒有開門,也沒有迴應,一直過了很久,感覺人確實沒有了,馬老闆也走了,我緊繃的神經才感覺一絲輕鬆,我一片狼藉的身體才感覺疼得鑽心。
我拖着已經快不能動的雙腿走到水管邊,一口一口吐着嘴裡涌出的鮮血,並用涼水清洗着我腫脹的臉和頭。感覺舒服一些後,我才走到餐館的前門,我反鎖着玻璃大門,卻驚訝地發現裡面有一個我不認識的人。一頭蓬亂的頭髮,滿頭的淤青,淌血的眼皮,裂了的嘴角,我衝着這個人笑了笑,她也笑了笑,我伸手摸她,她竟然也伸起了手。
我可憐這個人,於是我摸了摸她的額頭,並安慰她,沒事,明天會好的!我們對着彼此笑了笑,我告訴她,所有的苦都熬了那麼久,所有的難也一步一步走過,還有什麼不可以堅持的!要臉,沒用,臉還不如一盤紅燒肉值錢。
所以,明天,只要馬老闆不趕我走,我就要堅持做下去,孩子們就要開學了,我不能再一次讓他們居無定所!可是,如果馬老闆要趕我走呢?瞬間是有些恍惚,可是我想到了我的飯盒,對,有它,我還是可以頂一陣子的。明天那些無聊的人就有聊了,可是我才顧不上多看他們一眼、多聽他們一句,我要想着怎樣勸服馬老闆讓我留下,或者我要再去找一份工作,找一個可以安定的地方,我沒有時間,沒有精力,我要好好地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秋啊,我是不該跟你說這些的,你會心疼我嗎?至少在我的世界裡沒有人心疼我,我是活該的,可是你會嗎?秋,我還想說我愛你,我拖着一個骯髒的身體,又怎配說愛你?眼角的傷疼了起來,我忍着被堵塞的鼻腔,在心裡吶喊着,“秋,回來吧,我愛着你,等着你!”
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