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見程子墨的那一天,天灰濛濛的,整座城市就像被罩在一個灰色的牢籠裡。
姚芊羽緊抱懷裡的合同,合同的末頁有魏哲浩的簽字,這份合同,將把魏哲浩推到何種境地,她料想不到,她只能料到沒有這份合同,程子墨會使用什麼樣的殘忍手段對付她的父親。
這世界的規則,是強者來制定的,弱者的姿態永遠卑微而且無奈。
她承認,她每天對着這份合同,好幾次都喘不過氣來,好幾次想撕毀,可她想到她和魏哲浩再也沒有關係了,即使撕毀了合同,他們也回不到最初的位置。
姚芊羽自我安慰着,化工廠對於魏哲浩,也只是九牛一毛,這麼想着,心情才沉澱下來。
結束了,她不停反覆的念,每次念,都會眼淚盈眶。
她想,他們倆,因此互不相欠了吧?終於,她真的自由了。
和程子墨依舊約的不是老地方,而是一家咖啡店。
姚芊羽先到,仍然把合同緊抱在胸前,像是抱着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只有她知道,稀世珍寶都比不上這份合同,因爲關乎兩個個人的命運。
此時,咖啡店門被推開,姚芊羽擡頭看過去,表情突然僵住了。
進來的人,不是程子墨,而是...安心!
安心朝姚芊羽笑了笑,分不清那張笑臉是虛情還是假意,但她笑了,就像上次她見到她時一樣,仍然那麼光鮮亮麗,那麼高貴典雅。
安心朝姚芊羽款款而來,讓姚芊羽一時沒明白,她明明約的是程子墨,安心爲什麼會來?
只見她優雅的拉開椅子,坐下,溫柔款款地笑着說:“姚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說完招來侍應生點了咖啡和蛋糕點心。
接着對姚芊羽說:“這家的點心很有名,我給你點了他們家最*的抹茶蛋糕。”
安心的語氣,就像是想閨蜜推薦一款自己心儀的蛋糕,可這讓姚芊羽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以前的經歷告訴她,每次和她在一起,總沒有好事,心裡也有些戒備。
蛋糕來了,姚芊羽假裝淡定的拿起小銀勺,輕輕地挖着眼前那塊小蛋糕,一下一下襬弄着,毫無胃口。
安心漫不經心地呷了一口咖啡,突然對姚芊羽嫣然一笑:“放心,蛋糕不會毒的。”
姚芊羽握着銀勺的手,顫了一下,安心的坦率,讓她覺得更加的害怕。
“安小姐,我正在等人,你有什麼事請快說。”姚芊羽把銀勺放回了托盤裡,望向安心。
安心卻對姚芊羽露出了一個迷人的微笑:“姚小姐,等的是程子墨吧?”
“你?難道...”姚芊羽更加迷惑,很快她似乎猜到了什麼,緊張起來,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喜歡耍手段,這點和程子墨倒是有些相像的。
“看來我還真是低估了你,原本以爲你就是個傻瓜,現在看來,你比傻瓜倒還強一點點。”
安心用詞非常尖刻,配上她那張笑比不笑更可怕的臉,一個女人,那麼美,爲什麼笑起來這麼可怕?
姚芊羽對於她的諷刺不置可否,無動於衷,是不是傻瓜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到底想幹什麼?
“放心,我和魏哲浩很快就要結婚了,我不會爲難你,但是有一點,我要讓你知道,魏哲浩現在的形式,你大概不清楚吧?”
姚芊羽心猛地一緊,這不正是她最擔心的嗎?她緊拽着合同,想逃,她不想聽,不想聽他任何不好的消息。
“我可以坦率的告訴你,本來他上次在和程子墨在股市上的博弈,就耗了不少錢,但也不至於動搖根本,可是你當頭拿了一份合同,魏哲浩居然簽了,真是令我想不到,我不得不承認,他還真是對你不薄,竟然心甘情願爲你做這種傻事,你知道意味着什麼?”
“你和程子墨是一夥的?”姚芊羽驚訝的看着安心,她和魏哲浩不是快要結婚了嗎?爲什麼還對魏哲浩百般佈局?這是爲什麼?難道上次標書是她偷的?
“程子墨?呵呵,說你傻吧,你還真不傻。”安心一臉嘲諷,從包裡拿出一包女士香菸,點上,繼續說:“現在的局已經布的七七八八,隨時可以將他兜進網裡。”
“爲什麼?你們不是結婚了嗎?”
“誰都知道,結婚了還可以離婚,我手裡總要拿着點什麼吧?”安心抽菸的姿勢極其妖嬈,她吐着白色的煙霧,眼睛迷離。
“你助了我們一臂之力,讓我有機會將魏哲浩手中的股權削減,如果大部分股權在我手裡,你說,魏哲浩會不會聽我的,乖乖呆在我身邊?”
“安小姐,我想你不瞭解他,他既然選擇了和你結婚,必定是愛你的,我認爲你並不需要耍這些手段留住他,而且,魏哲浩真能忍辱負重嗎?”
“愛?姚小姐知道什麼是愛嗎?沒人比我更瞭解他,我認識了他二十幾年,哲宇就是他的生命,他怎麼樣都不會離開哲宇!”
“你確定哲宇是他的生命?安小姐,你太低估他了。”魏哲浩曾經沒有一絲猶豫地用哲宇做過賭注,可見對於魏哲浩來說哲宇也不過如此。
安心笑了起來,她的聲音又清又脆,她的笑容也非常美,可是她的聲音就像是插進冰塊的刀子,又冷又利:“就是不知道,魏哲浩知道是你出賣了他,會怎麼樣?”
姚芊羽冷吸了一口氣,心跳已經接近了跳動過快的極限,這難道是安心真正的目的?她想過,他會不會來找她?會不會對她惡言相向?會不會冷嘲熱諷?哪怕是打她,殺了她都沒關係,那是她應該承受的。
“姚小姐,如果我是你,我就會離開金陵,躲得遠遠的。”安心是從包裡從容的拿出了一個文件袋,文件袋她見過,是父親防衛過當殺人的證據。
姚芊羽瞧着安心把文件袋遞到跟前,她只覺得非常的壓抑,壓抑到絕望,壓抑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她幾次嘗試着勇敢的把懷裡的合同交出去,可始終被她抱在了懷裡,安心笑了笑,從姚芊羽的懷裡,抽走了合同,留下躺在咖啡桌上的那份文件袋,還有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姚芊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