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傑怎麼會來這?姚芊羽心裡一陣狂跳,不是害怕,而是難以形容的緊張,畢竟他們之間那筆帳已經算清,再見面,真的是尷尬了。
桌球吧裡燈光陰暗,她的位置也並不顯眼,所以他並沒有看見她,而是被服務生領到了裡面的小包間裡。
“可惜了。”姚芊羽那一杆手一抖,本來想把紅球打進洞,結果球被打偏,反而把白球撞到了網洞裡。
只能把機會讓給了林凡。
林凡把白球淘出來,找了他比較滿意的點,瞄準黑球,噠,球撞球的清脆聲響起,黑球穩而不亂的掉入了網內。
林凡打斯洛克水平也不差,連着打了幾個球進洞,也不帶一點喘氣。
姚芊羽手裡支着球杆,正嘟囔着:“也不讓讓人家。”
眼睛不經意又瞥見了門口進來一個同樣熟悉的身影。
今天怎麼了,難道大家都是約好了來這打斯洛克的麼?
她還在想着要不要向前和程子墨打招呼,服務生已經把他引到了剛纔莫傑進的小房間。
他們兩認識?猛地一瞬間,姚芊羽頭皮一陣發麻,腦子裡面堆滿了一大堆問好,進而想到,兩個人或許有業務往來,也就沒有多想。
“你玩的比我好。要不是你剛纔那一杆失誤,我也沒機會贏你。”隨着林凡把最後一個球打進洞裡,這一局也結束了。
“你總能把扮豬吃虎玩得淋漓盡致。”姚芊羽很鄙視的看了一眼林凡,這個人怎麼什麼都玩得那麼好?
“你見過有這麼帥的老虎?”林凡笑了笑,看姚芊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把球杆收起來,想讓姚芊羽休息一會,便問道:“要不要先喝點東西?”
“好,你先找位置,我去洗手間。”
去洗手間要路過莫傑和小包間,小包間的門是開着的,姚芊羽快速往裡面看了一眼,他們正打着球,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
她加快了步子,在包間前一閃而過,所以他們都沒看見她。
反而她感覺自己像在做賊,一想到莫傑對她做的事,還有最後她扇了莫傑巴掌,而且程子墨還在裡面,越想越尷尬。
從洗手間出來,快到包間門口時,她下意識的又準備加快步子,卻聽到裡面傳來了他們的說話聲,她好像聽到了他們在說哲宇集團。
幾乎出於本能,她停住了腳步。
“老頭一直遲遲不肯把五亞交給我,看來不把哲宇打下去,很難讓老頭信服,幸好有你幫我,不然我是一籌莫展啊。”說話聲音是程子墨。
“放心吧,有秘密武器在,哲宇的垮臺是遲早的事。”莫傑的聲音一響起,姚芊羽整個雞皮疙瘩四處亂竄。
“放在哲宇那裡的人可不可靠?”
“絕對可靠。”
姚芊羽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樹大招風,哲宇集團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記着,只是,聽莫傑勢在必得語氣,姚芊羽心裡一緊,腦子一轉,想着放在哲宇當臥底的人會是誰?
來不及多想,也怕他們發現了她,急忙把頭一低,走到大廳。
“林凡,我累了,我們走吧。”她急急忙忙的拉着林凡就走了。
回到家中,洗完澡後,姚芊羽的腦子裡仍是莫傑和程子墨的對話,那個人會是誰?李秘書?張助理?安心?還是財務部的劉總?到底是誰?
好像都不可能是,又好像都有可能。
心裡一陣緊張,翻來覆去,卻又控制不住的想,魏哲浩怎麼辦?要不要提醒他?可又不知道是誰,他會聽嗎?會相信嗎?
那個人到底會對他做什麼?莫傑和程子墨到底要怎麼對付他?
她使勁的晃了晃腦袋,一個晚上,爲了這個問題,失眠了。
早上,頂着熊貓眼醒來,打開手機,找出了那個熟悉的號碼,打了幾行字,隨即又刪了。
想了想,又重新打字,最後還是刪掉了。
如此反覆,拇指一直在發送鍵上懸着,遲遲不敢下手。
索性把手機扔到一邊,起牀刷牙洗臉。
吃完早飯,她沒有和父親一起去工廠,而是先對昨天沒去的老師傅家,一一的拜訪了遍。
無一例外,聽到振邦,都搖頭拒絕,一點情面都不給。
此時,哲宇集團裡,張助理站在總裁辦公室裡向魏哲浩彙報工作情況,魏哲浩凝眉傾聽時,過了半響,突然問道:“最近五亞集團有什麼動作?”
“五亞最近有意收購一些工廠,準備擴大經營規模,據調查,收購的工廠包括威遠,豐源,麒麟,杭海,振邦等,這些工廠有三家已經談成。”
“振邦?”魏哲浩若有所思的用筆敲着桌面,聽到振邦兩個字,手怔了一下。
“振邦目前沒有談好,不過振邦目前的情況在幾個工廠裡的情況最差,人員流失嚴重,不出意外,振邦被五亞收購的趨勢已經很明顯。”
“把振邦的資料給我,你先出去吧。”
一頁一頁細看着振邦的資料分析,隨着情況瞭解得越多,他眉頭皺的越緊,正如李總自己承認的,振邦在他手裡的確是經營不善。
沉默了片刻,最終把資料隨意的扔到了底層抽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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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鍾師傅家,姚芊羽開始覺得有些奇怪,爲什麼來師傅們的態度都那麼堅決?按理來說,在振邦工作,短的也有三四年,長的也有十幾年了,振邦也沒有虧待過他們,現在振邦雖然大不如前,但也不至於一點情面都不留。
況且,十幾個師傅,口徑出奇的一致。態度也是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
姚芊羽拖着沉重的步伐,心情在被鍾師傅拒絕後,變得沉重。
此時陽光正照得刺眼,昨夜未睡的睏乏,讓她的眼睛干涉難忍,揉了揉眼睛,決定先回去廠裡,明天再繼續拜訪。
走進工廠大門,一輛沃爾沃也跟着她一起進來了。
“姚小姐。”程子墨把車窗搖開,與姚芊羽打招呼。
姚芊羽低頭往車裡看,發現時程子墨,應付着向他點了點頭,想到昨晚他和莫傑的對話,頭皮又是一陣發麻,其實企業家有野心,一點也不奇怪,但這種野心要靠不光明的手段來獲取,那就不叫野心,而是叫陰險。
陰險的人,還是不要招惹的好,所以她並沒有打算與程子墨交流,擡步先向辦公室走去,程子墨卻把車停在操作間旁邊,緊跟上了姚芊羽的腳步。
“姚小姐,聽說你去說服那些老師傅回工廠?據說那些老師傅很頑固,不好說服。”程子墨邊跟着姚芊羽的步伐,邊說道。
“嗯,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也不會把振邦賣出去的。”看到程子墨追上來,姚芊羽停住腳步,轉而冷漠的對上他。
“爲什麼呢?振邦要是繼續經營的話,只會虧損,如果五亞集團收購後,姚小姐和令尊仍然可以留在工廠裡。”姚芊羽突然對他轉變了態度,讓程子墨怔了一下,心猜可能是收購的事情使然。
“你怎麼就覺得我們繼續經營會虧損?事在人爲。”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如果姚小姐能在三個月內,能把工廠扭虧爲盈,那麼五亞願意無償注資一千萬給振邦,如果沒有扭虧爲盈,姚小姐恐怕要把振邦雙手奉上了。”
程子墨溫溫的笑了笑,突然開始有點欣賞眼前這個倔強好強的女人,換是了一般的人,早就賣了,誰也不會守着這個爛攤子。
他接着問道:“姚小姐意下如何?”
原來當自己手裡有籌碼時,賭,竟然變得是這麼輕而易舉的事情,彷彿,是因爲自己只看到了即將得到,而不是看到自己即將逝去的,所以,這一刻,她一點也不畏懼。
她倔強的盯着程子墨那雙溫柔中隱藏狡詐的眼,嘴邊一抹冷魅的笑,漸漸的暈開了:“五亞這麼大的企業,一千萬是不是太寒磣了點?不如,我們賭大點,就是不知道程先生有沒有興趣?”
“哦?姚小姐果然是女中豪傑,請說。”
“如果我贏了,我要拿到五亞集團的5%的股份,如果我輸了,振邦給你。”
“姚小姐,談判可不是這麼談的,顯然籌碼並不均等,五亞集團5%的股份,能買多少個振邦姚小姐心裡應該有數,如果,姚小姐贏了,5%的股份我可以給你,不過,若是輸了,除了振邦,我還要姚小姐答應我一個條件。”
“請說。”
“與我結婚。”程子墨頓了頓,接着說:“這對姚小姐來說可是雙贏的博弈。”
姚芊羽沉默了片刻,最終輕咬着嘴,說“可以,但是口說無憑,我需要白紙黑字,而且要有律師公證。”
“沒問題。”
很快擬好了協議,兩個人進行了簽字和公證,最後,程子墨向姚芊羽伸手:“祝你好運。”
“也祝你好運。”
這個賭注,突然像打了雞血,把姚芊羽的睡意全部驅走,等到她冷靜下來時,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
她似乎很喜歡做孤注一擲,鋌而走險的事情,如果非要仔細研究原因,也許,是她心裡突然覺得,絕處才能逢生,只有絕望才能開出希望,就像足夠飢餓的人,纔會對食物有強烈的需要感。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