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時候，每一次跌倒摔疼了，我爸就會把我抱起來給我一塊大白兔吃。”慕容千赫把糖喂進蘇涼亦嘴裡，“那時候真的挺傻的，以爲吃塊糖日子就是甜的。”
慕容千赫用帶着薄繭的指腹揩掉蘇涼亦眼角的淚水，重新拿起鑷子夾好棉球，“我沒當院長之前，也很苦。當時年輕不懂事，壓根就不知道社會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酒精接觸傷口時的陣痛，帶着刺激性的味道，蘇涼亦狠狠的咬住奶糖，一股子很濃郁的甜味在口腔中瀰漫開來。
“我記得，我在手術室給主刀醫生打下手。”慕容千赫苦澀的笑了笑，“那是我人生中的轉變，我想，我永遠都會牢記那種痛。”
“那年，我二十一歲。”慕容千赫今天突然很有傾訴欲，這些痛苦一直壓在他的心裡，時不時的折磨他，在現實中在夢裡。
“那是一個女孩子，很漂亮的女孩子，不幸的是她被發現了有腫瘤。”慕容千赫垂下了眸子，他記得她笑的樣子，就像她屋子養着的雛菊花。“瘤子本來是良性的，只要摘除掉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主刀的醫生是留學歸來的博士，那是他第一場手術，呵。”慕容千赫扔掉了棉球，拿着紗布的手不停顫抖，一點點的撕開塑料包裝。
慕容千赫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脣，“腫瘤是長在頸部的，我不是沒有見過其他醫生做過這種手術，其實很簡單的，沒有想到。”
“也就是兩刀的事情，那個女孩子這輩子就葬送在那個所謂的博士手裡。”慕容千赫後悔，自己當時沒有好好學習，沒有那麼高的醫術。倘若是現在的自己，這樣的結果就不會發生了吧。
“我.....”蘇涼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就這樣玩世不恭的一個人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流着淚痛苦的笑着。
“那個博士只會誇誇其談，從來都沒有實戰過，那個女孩子就這樣。”慕容千赫仰起頭，望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呼吸着，低頭又是那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說多
了，我給你包紮。”
慕容千赫沒有說的是，那個主刀醫生把責任都推在了自己身上，一屋子的醫生就因爲他平時的不努力以及倚仗自己的父親而昧着良心說話。最後這件事情就成了他的一個小小的失誤，才造成了這個女孩子的死亡。
對了，那個女孩子姓宮，名字很好聽叫凝雪。
“有時候，很多事情發生都是必然的。”慕容千赫覺得完全沒必要全包紮，疊了一個方塊包在傷口上。
“古人有句話我很喜歡，就是那句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什麼的，仔細想想也是。因爲你要承擔的太多，所以要先讓你適應以後的生活。當，所有的痛苦都過去了，百毒不侵了，就沒人能阻擋你了。”
慕容千赫包紮好，順了順蘇涼亦的頭髮，俯身捧住她的臉，“我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告訴你，如今這個社會，要麼忍，要麼狠。你不是隻羊，就得學着當頭狼。”
“慕容千赫。”門毫無預兆的打開了，白策陰沉着臉，“你在幹嘛？”
慕容千赫清了清嗓子，摸了摸高挺的鼻樑，“我，我在看傷口啊。”
“哦？”白策挑了挑眉，“我竟不知道她臉上也有傷。”
“對了，我去給小涼亦拿消炎藥，那個。”慕容千赫從另一個口袋裡又掏出一塊大白兔，“給，省着吃。”
蘇涼亦接過糖，看見慕容千赫做了個鬼臉，突然笑了。
“喜歡吃？”白策看慕容千赫走了，倚在門邊問道。
“也沒有。”蘇涼亦低着頭說道，把糖安穩的放在牀頭櫃上。
白策權當她是不好意思說，說了句好好休息就朝張叔走過去。從錢包裡抽了一張一百塞給張叔，“去都買了大白兔奶糖，一定要大白兔。”
“這麼多錢，得買多少？！”張叔有些驚愕，少爺什麼時候喜歡吃奶糖了？他可記得白策從小就不喜歡吃糖之類的東西，說太幼稚了。
“就當買喜糖了。”那這麼
多廢話，白策皺了皺眉。
張叔把圍裙摘下來，接過錢，“好好好。”
關澤旭端着粥回去的時候發現人不見了，有些懊惱，但是聽她給自己留個名字還有地方有些欣慰。至少，沒有被坑。
只是自己運氣有些好，撿了個總裁？
關澤旭順手把粥給了一臉懵逼的護士，“早上沒吃飯吧，快吃吧，還熱乎着呢。”
張叔做了一桌子的菜，蘇涼亦只夾離自己最近的兩道。
“你打算怎麼辦？”白策看着一直埋着頭的蘇涼亦，半個小時了，她一句話都不說。
蘇涼亦擡了擡頭，那雙眼睛已經開始有了些冷傲、淡漠，跟初次見她時截然不同。或許這就是成長吧，從滿腔熱情一直到涼薄如水。
“他要阻止那我偏要穩坐。”蘇涼亦停下了筷子，淺淺一笑。
“請柬都發出去了，這週三婚禮。你，行嗎？”白策有些擔憂，只是一瞬便消散了。
蘇涼亦愣怔了一下，這麼快嗎。
“沒問題啊。”她輕笑道，有些勉強。
“講真的，不行就推遲兩天。”白策說道。
“不用了。”蘇涼亦起身，“在商界的，起碼的信譽還是要有的。”
“我在商界這方面，真的不太懂，所以，還請你多多指教。”蘇涼亦朝白策鞠了一躬，咬緊脣片，以前狂傲慣了，第一次說這種話心裡難免會忐忑。
白策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碗裡，“的確，你要學的還很多。首先，要狠。”
“商場如戰場，不是他死就是你亡。所謂合作就是在刀尖上走路，沒有人會不求回報的幫你，包括我。”白策喝了一口茶水，“如果不是蘇涼裕，我絕對不會幫你。”
蘇涼亦有些僵硬，錯愕的神色一覽無遺。
白策起身，隨手解開領口的鈕釦，把領子壓好，笑的幾分殘忍，“因爲我覺得。”
他捏起蘇涼亦的下巴，“你不配我那麼用心的培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