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枝握緊拳頭回到房間去,她緊緊地拽着手機,坐在牀上渾身發涼。
易連愷,我信你,可你卻欺我,騙我,寧願如此也要護着孔曦兒。
易連愷從書房出來的時候沒有看到宋錦枝在樓下,直接回到臥室裡,宋錦枝坐在沙發上,雙手抱着膝蓋,他過去的時候沒有見到她哭,可是她就跟着一個破碎的瓷娃娃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宋錦枝,你就這點出息嗎?”他有些頭疼,越是忍着她,她越是要這樣消沉下去,“生老病死常有的事情,孔令真命不好,三年前就差點死了,活到現在也是她的福氣,老天已經讓她多活了幾年了。”
他看不得宋錦枝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
“她死了,你也想把自己弄死了是不是?”易連愷冷聲詢問,“你想要折騰自己沒關係,但是顧及下肚子裡的孩子,你不是很愛孩子嗎?”
一個孔令真死了,她就要死要活,來折騰自己?
飯也不吃,話也不說。
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死了男人,晦氣。
“……”他回來的時候宋錦枝就知道了,聽到易連愷剛剛說的話,她咬牙擡頭望着面前這個男人,那些話是他說出來的,眼眶裡的眼淚都流乾了。“易連愷,你真是沒有心!你也真不值得我愛。”
剛剛還是好好地,現在又開始莫名其妙的鬧起來。
易連愷已經疲於在她面前應付。
“夠了,宋錦枝。”他不耐煩的聲音從喉嚨中慢慢吐出,彎身,坐下,將她拉到自己懷中來,手指抓着她的手臂,“你不愛我,你想愛誰?你說?還是你千方百計都想要從我身邊逃出去,是不是?”
“這個家對我而言,現在就是牢籠而已。”這就是她的感覺,微白的臉上全是倔強的神情,她仰頭說。
“所以你現在奮不顧身想要離開這個牢籠是嗎?想跟着誰飛走?”
他慢條斯理的問她。
聲音雖淺可卻分外的沉,一字一句的落在她心上。
“我沒有要跟誰走,易連愷,跟你生活在一起……我遲早會死的。”她此時此刻待在這裡,真的覺得自己要崩潰了,處於崩潰的邊緣,她想到未來漫長的歲月要跟他在一起,她就覺得那是無底洞,沒有勇氣再走下去。
要麼離婚,要麼死掉。
“死?”男人的身體微微一震,宋錦枝拿着死來威脅自己。
他向來跟她說話的機會不多,本來以爲宋錦枝會乖巧懂事是嬌豔的玫瑰花,卻忘記了,玫瑰有刺,也會扎人。“你連死都不怕,活着跟我在一起有那麼難?”
“跟着不愛的人在一起當然難。”她輕聲開口。
“……”易連愷渾身一震。
“易連愷,這世上愛你的女人那麼多,你當初爲何要答應跟我結婚?就算我死纏爛打,你那時候不是那麼討厭我,爲什麼要跟我結婚呢?”她後悔了,如果事情再次來過她肯定不會愛上他。“放過我不行嗎……你放過我,不可以嗎?”
說到底她還是對易連愷存有心思。
所以在剛剛聽到那些話的時候她崩潰了。
“不可以。”他想也沒想回答了她的問題:“你既然敢招惹我,就要明白,我沒有那麼好擺脫,做我的妻子那就只能是我的妻子。”
易連愷臉上的笑容很淺,低頭看着懷中的女人,看着她的臉情生意動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
宋錦枝睫毛微顫。
“你這樣深情我要當成你愛上我了。”她問,“易連愷,你覺得我會信嗎?結婚的時候你清清楚楚的跟我說過什麼?你不會愛我。”
他們的新婚之夜,她是在痛楚中度過的。
沒有給她任何溫情,沒有給她任何的美好回憶。她披上婚紗的時候有多幸福那個夜晚有多殘忍,站在浴室的鏡子裡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多好,多美好的年齡。
她在最美好的年齡裡嫁給他。
多好啊。
可那個夜晚他就像是魔鬼一樣劈開她的身體,在她心裡第一次留下一道傷疤,後來在一次次的加深。
易連愷俊臉頓時變得陰沉,側頭看着宋錦枝。
“好了,時間會證明一切,你想知道?跟我好好過日子,以後不就知道了?”
“你想跟我好好過是嗎?”宋錦枝瞪大眼睛突然問他,他的話語裡半分真半分假她都不知道他哪句話說的是真的,哪句話說的是假的。
她長長的頭髮披在身後,易連愷的手指頭把玩着她的長髮,臉色十分蒼白,怎麼餵養都長不胖似的。
“難道我透露出來什麼信息,我不想要你了?”易連愷忍着心頭的怒氣,“宋錦枝,你聽好了,即便是要離婚,也是我提出。”
她扯出一個笑,低下頭,垂下眼眸覺得可笑,“只能你拋棄我,是這個意思?”
“乖,只要你乖乖的不提離開,我們就能夠一輩子在一起。”他的手落在她的腹部間,“還有我們的孩子,這樣不好?”
這樣是很好。
宋錦枝腦子裡突然幻想出一副很美好的畫卷,的的確確十分美好,可是那美好卻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你做夢。”她低聲吼着說,她推開易連愷快速的走到一邊去,抓着桌子上放的刀子指着易連愷,剛剛平靜的此時此刻暴怒:“易連愷,你做夢!”
“放下刀子,錦枝。聽話,刀子鋒利會傷害到你的。”
她手裡抓着白色的小刀,刀子雖然小卻足夠傷人。
他記得她怕疼,刀子傷到她在她身上留下傷口或者是留下一個洞,都不好。
“傷害我?你也知道會傷害我?易連愷,你做的傷害我的事情何止是這一件,我只是愛你我錯了嗎?”她不過是愛上一個人而已。
易連愷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絕望,頓時噤聲。
宋錦枝剛剛還在想,腦子就跟堵住了一樣,想的都是孔令真還有凌天……還有孔曦兒,就像是一個結她想要將結解開啊,解開,可是無論花費多大力氣她根本就把那個疙瘩解不開。除非將他徹徹底底的毀掉!
“易連愷。”
她的思維已經徹徹底底崩掉了,退後一步看着他,瘦小的身子不停在顫抖。她眼神慌亂又絕望,她連魚都沒有殺過,怎麼會殺人。那雙本來溫和又明亮的眼睛此時此刻充滿了恐懼。“你要你親口告訴我,你真的不知道孔令真的死,跟誰有關是嗎?”
“說話啊!”
她平穩的維持着自己的呼吸,慢慢的問他。
“你說啊……這樣看着我做什麼?”她的聲音高低起伏不平,胸口處也劇烈起伏着,雙手抓着那把刀子對準了他。
“……”
從第一次見到宋錦枝起她都是高貴溫和的樣子,接受最好的禮儀訓練,無論何時都保持着大度得體的笑,宋家千金在香城頗具名氣。他鮮少見到宋錦枝如此,不,應該是從未有過。
“宋錦枝,你想要殺了我?”
從她的目光裡易連愷看到了殺意,那騰騰的殺意根本就藏不住,那種恨意好像已經纏繞在渾身上下,看着他的時候好似恨不得將他四分五裂一般,又是決然。
“易連愷,對我說真話就那麼難?還是覺得我夠傻,好欺騙,所以你一再的欺騙我?”她凝聲問。
易連愷避而不答,而是問了她其他。
是根本就不敢回答。
“回答我很難嗎?”她仰頭看着易連愷詢問着。
易連愷走過去伸手將她的手抓住,宋錦枝往後一退,刀子劃過他的手掌心鮮血頓時衝破皮膚流出。他抓住刀柄另外一隻手將宋錦枝抓過來,雙臂困住她將刀子從她手中奪開,鮮紅的血液頓時從指縫間傾瀉而出。他抱着宋錦枝不停地安撫。
“好了,別鬧了好不好?”
他的懷抱都讓她覺得難以忍受,只想要快速逃離,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錦枝,不要鬧了好不好?”他努力的安撫她,“我的手受傷了。”
“你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會心疼。”她心早就死了,跟着一灘死水沒有任何差別,她不斷地將他的手指頭掰開,面如死灰。“易連愷,我不敢相信你,因爲你,所以才把我們大家推進了這個火坑裡……”
她思來想去只覺得這些都是易連愷的錯誤。
如果不是他護着孔曦兒,將那件事情給壓下去,孔曦兒不會一直好好地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又怎麼會有現在的事情。
“你不是說孔曦兒不會做出什麼傷害我們的事情,這就是你所謂的保證,是嗎?”她回想那天易連愷的話還在耳邊圍繞,她不斷說,聲音嘶啞。
“我跟阿真一起長大,她與我來說就是親人,你明白嗎?你憑什麼說她該死?”
易連愷憑什麼說她該死?
“錦枝,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沒想到她會跑出去。”這件事是他的意料之外,他也不知道孔曦兒是怎麼跟艾麗聯繫上的。
“你錯了就能夠彌補嗎?”事情已經發生,孔曦兒害死了孔令真這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朋友,你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麼,你要護着你的孔曦兒,是擔心她死了,你最後的那點兒希冀也就死了?你心裡面最後那點影子也就死了?”
她不斷地問他。
易連愷眸子裡的光芒漸漸變得冰冷,他很不喜歡她提及孔曦兒和尤佳琳。
“宋錦枝,我說過了,尤佳琳的事情過去了,明白嗎?”
他說完宋錦枝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易連愷吃痛宋錦枝擡手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易連愷這輩子沒有受過誰的巴掌,這是第一次。
“宋錦枝,你別得寸進尺!”
“給你這一巴掌而已,你就受不了了?”她挑着眉梢譏誚問,“易連愷今天我敢舉刀,我敢打你,你信不信我還敢放火燒了這裡?也好啊,反正你說了我們是夫妻,那我們就互相折磨好了?”
易連愷的目光頓時冷下來,“你發什麼瘋?”
“我是瘋了,瘋了也是被你給逼瘋的。”她目光也頓時冷下來,說完便冷冷看他,“我不要你假惺惺的說你錯了,你會改,易連愷,有種你把孔曦兒給我交出去!她殺了人,難道還想心安理得過好自己的日子嗎?”
她的手上沾滿了血,也好意思?
她退後兩步看着易連愷,頭髮凌亂已經處理崩潰邊緣:“孔曦兒在哪裡?”
“你要找到她,做什麼?”他冷冷的目光一掃,出聲詢問她,“乖,這事情我會處理,不過不是現在明白嗎?孔曦兒現在對我還有用……”
“有用,孔家敗落,她不過是一個可憐巴巴的落難公主,她能夠幫到你什麼?”宋錦枝用腳趾頭都想不明白,這樣的孔曦兒與他這種利益至上的人來說,有什麼用。
她仰頭,依然深呼吸一口氣。
“易連愷,我不信你,我只信我自己。”靠任何人不如靠自己,“你不告訴我也沒有關係,我總會自己查到,只是會費些時間而已。”
“……”宋錦枝握着拳頭,看着易連愷,兩人的呼吸都很急促,宋錦枝的聲音很低沉。
“你懷孕了,不適合操勞……”他剛剛想說什麼,阻斷她的思緒。
“這並沒有什麼關係,我身體很好,解決掉孔曦兒我的孩子也會很平穩的降生。”她瞪大眼睛說,“或者是我再去告訴席皚霖,宋家找不到她,席皚霖呢?”
一個席家,難道還不夠?
“宋錦枝,你最好給我安安生生的。”她是想要害死他不成?易連愷抓着她的手機,“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地休養,其餘什麼都不要管,想要聯繫席皚霖?別想了。”
“你想將我困在這裡?”
她頓時明白了他的意圖。
“我並不是想要困死你,而是想要你聽話點,白心會看着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他的聲音陰沉,面色陰鬱,“你不是很喜歡白心嗎?”
他拿着白心來威脅她……
“你無恥!”
她忍不住渾身顫抖,一雙眼睛瞪大了看着他。
“你覺得我無恥也好,還是如何也好,現在你好好地睡覺,或者是幫我包紮傷口。”他揚了揚手說,異常平靜,“你最好不要激怒我,否則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你和孩子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