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 夏倫敦,聖法羅醫院
眼皮沉重的耷拉着,耳邊響起陣陣腳步聲, 交談聲, 鼻子嗅到了濃重的消毒水的氣味。我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 拼命的想要挺清楚身邊每一個聲音。
“她怎麼還沒醒?”
“誰知到呢, 這麼年輕的女人, 昏倒在草堆裡,還好被好心人發現了。”
旁邊的聲音突然壓低了,“你注意了沒有, 這個女人來的時候穿的衣服很奇怪。”
“我剛和簡妮換班,是什麼樣的?”
“像是上個世紀的衣服, 不過料子卻很不錯。”那個女人的聲音有些尖銳, “或許是什麼劇團的表演者。”
有人走到了我的身邊, 眼皮上感到了陰影,“不是還沒聯繫上她的家人麼, 沒有任何證件,沒有皮夾,難道被打劫了?”
一旁的女人咯咯笑了起來,“那好心的搶劫犯就這麼放了她?她身上可沒任何傷……”
“……”
耳邊的交談聲不止,我有些厭煩, 想要打斷她們, 眼睛, 終於緩緩睜開, “吵。”
嗓子有些沙啞, 面前的兩個女人都沒有聽到我的話,只是驚呼道, “天啊,她醒了。”
離我近的女人問道,“小姐,你感覺怎麼樣?有什麼不舒服麼?”
他們身上穿着護士服,我環顧了四周,病房?“這裡是……哪裡?”
“倫敦聖法羅醫院。”
“聖法羅醫院?我怎麼從來沒有聽過?”我喃喃道。
那名護士問道,“你昏倒在社區草地上,是一家咖啡店的老闆發現了你,將你送到這裡。小姐我們沒有找到你的證件,你能提供下姓名和證件號麼?或者通知你的家人。”
看着她不停張開閉合的嘴,我有些頭疼,她在說什麼,證件?家人?姓名?“我……我……我的姓名?我……”
思維開始混亂,我的大腦中涌現出許多場景,黑夜中盛開的玫瑰,吟唱的歌曲,男人金色的頭髮……一個個的場景涌入,我控制不住的尖叫,這些東西,壓的我快喘不過氣來。
又陷入了黑暗,周圍一陣嘈雜之後恢復了平靜,有人在我的胳膊上打了一針。
“她怎麼會這樣。”一個溫和的男聲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剛纔她醒了,我只是問她名字家人,她就……”
兩個護士面面相覷,“有可能是受了刺激導致記憶紊亂,等她醒來馬上叫我,我需要給她做個檢查。”
“是的,約翰遜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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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西婭,要不要來一些牛奶。”
我搖了搖頭,婉拒了約翰遜醫生的提議,那天當我再次在醫院醒來的時候,這個男人問了我一些問題,隨後他斷言我是因爲受到刺激後導致的極易失常。
“我要多久才能想起來,我的記憶。”在醫院呆了兩個禮拜,每天面對那些護士們奇怪的目光,讓我有些厭煩。
“哦,這是個好問題,讓我想想。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十年,不過,辛西婭,我相信你會想起來的,”約翰遜安慰我道,“你看,你記得你的名字。接下來,說不定你還會想起些什麼。”
我吃着盤子裡的培根,心裡嘆道,辛西婭,這真的是我的名字麼。我只是在睡夢中聽到有人對我說,“辛西婭,快!”是一個有些蒼老的女人的聲音,這聲音讓我無端的緊張起來。
吃完午飯,約翰遜帶我去了活動室,今天有義工來爲醫院的病人剪髮。
我對我的頭髮並沒有什麼意見,不過約翰遜堅持認爲我需要好好打理他們,“我想你在被人發現之前,就很長時間沒搭理它們了。像雜草。”他開玩笑道。
我不滿的回道,“你真的很羅嗦,你確定自己只有三十歲?而不是個喜歡嘮叨的老人家?”約翰遜是個年輕有爲的主任醫生。我對醫院的頭銜都有些搞不清楚,很奇怪,我想我知道這些,可是,我的腦海中又有另外一股東西牽扯着。不過對此約翰遜覺得很正常。畢竟,我是記憶紊亂了。
在這個我誰都不認識的地方,他向我伸出了友好的手,這半個月裡,我便得越來越依賴他。雖然有時,我也有些受不了他的嘮叨。
我坐在椅子上,等着義工爲我修理頭髮,看着面前的鏡子,裡面映出的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子面龐,錯亂的褐色長髮覆蓋住我的臉龐。我透過鏡中我褐色的瞳孔,彷彿,看到了一些什麼……
我拉扯着一個鉑金色頭髮男子的手,我看不清他的臉,我似乎在對他喊着些什麼,可是最終他甩開了我的手,大步大步離去。留我一個人在原地。
“小姐?”
我回過神來,原來已經剪好了,原本凌亂的長髮便得服帖順滑,前面的長髮被剪短,又被吹風機吹到了一旁,露出了光潔的部分額頭,雙眼上沒有了覆蓋物。視野一片明亮。
“謝謝。”
我站起來走到一旁,義工們的工作量很大,下一個病人坐了上去,等待理髮。約翰遜已經去工作了,我一個人走出了活動室,在醫院草坪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旁邊坐着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的身邊有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西裝筆挺。
我想起剛纔看到的那個男子,他穿着黑色的禮服,還有一件黑色的斗篷。那款式是不是就是我剛醒那天那些護士所說的上個世紀的衣服?我,究竟屬於哪裡?!
“有人會穿斗篷麼?”我看着那個男人的衣服問道。
那個中年男人回答了我,“斗篷?又不是巫師,怎麼會有人穿。”頓了頓又說道“不過最近的年輕人穿的都很奇怪,說不定是什麼最新的流行……”
巫師!我的腦海中瞬間劃過這個詞,男人後面的話我再也沒有聽進去。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座城堡,裡面是穿着黑色斗篷的學生,難道這些在我腦海中出現的人,是巫師?
晚上約翰遜來查房的時候,我將這個想法告訴了他。換來他的嘲笑。“這是二十世紀,哪裡有什麼巫師。”
“你這些想法,和我說說就好了,千萬別告訴別人,不然他們會讓你轉院。”
“轉院?”
“精神疾病專治醫院。”
我無奈,難道是我想錯了?“不過你說到斗篷,我倒認識一個人,她是我父親好友的女兒,一直在國外求學,我記得她就有很多斗篷。我曾經看見她穿過。”
“她很聰明,很漂亮,不過有些古怪。”看到我好奇的目光,約翰遜補充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去聯繫看看,畢竟,這是你現在唯一能想起來的,說不定能夠對你的記憶恢復有些幫助。”
第二日約翰遜就帶來了好消息,那家人家的女兒這幾天正好回來,也非常樂意幫助我們,“我和格蘭傑夫婦打了通電話,他們很樂意看看能不能幫助你。”
“他們真好。”我感激道,我知道這樣的要求陌生人,是多麼的無禮。
約翰遜點點頭,“他們夫婦都是牙醫,對人很友善。我約在今天下午,等我換班好就帶你去。”
結果再出發之前,約翰遜給我帶來了一條淺黃色的連衣裙,“你總不能穿着醫院的衣服去別人家裡,這是我讓簡妮給你買的。”
簡妮是這家醫院的護士,據說,暗戀約翰遜,這些都是那些整日裡八卦的護士們聊天時被我聽到的,我默不作聲,換好衣服,和約翰遜一起出門。
在約翰遜的車上,我看着路上的行人車輛,路邊的高樓林立,“我想我從沒來過這兒。”
“我對這些,一點印象都沒有。也許,我真的是個巫師……至少,和你,和你們不一樣。”
約翰遜沒有立即回話,只是皺着眉頭。直到快到目的地時,才說了句“不要想得太多。”
我對他的反應並沒有放在心上,約翰遜將車子停好後,按下了門鈴,是一位美麗的夫人開的門,她給了我一個熱情的擁抱,“可憐的孩子,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定很害怕。”又向屋裡叫喚到。“赫敏,客人來了。”
很快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女子從屋內走了出來,她看到我很是驚訝,幾乎是叫了出來。“辛西婭!”
她跑過來拉住我的手,“你去哪兒了?我們找了你一年!”她打量着我“你怎麼穿着麻瓜的衣服?”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有些鎮住,還好約翰遜代我開了口,“赫敏,她失憶了。她就是我昨天在電話裡和你們說的那個需要幫助的女孩。”
格蘭傑夫人打斷了我們仍準備繼續的對話,“別站在門口了,”把我們迎了進去,端上了奶茶,“沒想到你們竟然認識,這真是太巧了。昨天我還在想,這女孩真是太可憐了,要是赫敏你能幫幫她該多好。”
我朝格蘭傑夫人露了個感謝的表情。
“媽媽,我想和辛西婭單獨聊聊,能不能先帶她去我的房間。”赫敏雖然叫着格蘭傑夫人,眼神卻向我詢問。
我點了點頭,毫無疑問,她認識我,我真的是叫辛西婭。我想,她會是將我的記憶帶回的人。
朝約翰遜看了看,他給了我個鼓勵的笑容。
我隨着赫敏來到了她的臥室。
“你不記得了麼?所有?”
我搖了搖頭,“只除了記得我叫辛西婭,可是,我不記得我的姓氏。”
“你是辛西婭……辛西婭•布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