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潯的建議,陸行空怒不可竭,沉聲喝道:“李牧羊剛剛和木鼎一火拼,現在身受重傷,就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行空指着遠處躺倒在神劍廣場上的李牧羊,喝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怎麼接受你們的測驗?荒謬,無恥。簡直是強人所難。倘若因爲小王爺一句話就要對別人如此測驗,那我說小王爺也有可能是其它什麼神州兇獸,是不是也要立即對他進行測驗?”
楚潯一臉淡然,說道:“倘若陸爺爺懷疑我,楚潯自然要自證清白。我願意接受陸爺爺提出來的所有考驗之法——”
“——”
這下子,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楚潯這是要對李牧羊下死手,是要和他不死不休了。
兩人的同窗之誼是假的,那表面上的熱情和和氣也是假的,那赤裸裸的仇恨都不知道因何而起,從何而來。
“難道說,楚潯此舉是受人指使?”
“倘若有人能夠指使的動小王爺的話,也只有現在衝突核心的幾個人物——福王又在裡面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觀戰臺上,不少人低眉垂目,耳朵卻豎了起來打探着局勢進展。
“諸位可不要忘記了,李牧羊是星空學院的學生。星空名師,多如繁星。難道他們就沒有一個人發現李牧羊的身份秘密?李牧羊被星空三大名師收下弟子,難道他們就沒有發現李牧羊不是人族?再說,李牧羊剛纔和木鼎一相爭之時,曾經使出了佛家絕學《降龍伏虎咒》,此咒乃是佛門高僧善德羅漢所親手所制,此乃其擒龍絕技——善德羅漢是佛門第十九羅漢,佛法精深,功力通玄,難道說他的《降龍伏虎咒》還不及俗子凡夫們所吟唱出來的《屠龍歌》和《困龍咒》?”
陸行空冷笑連連,說道:“一頭可以使用《降龍伏虎咒》的龍族,我陸行空聞所未聞——我倒是想要聽聽小王爺如何解決這一現象?”
“陸爺爺所言甚是。”楚潯出聲說道:“李牧羊確實在剛纔的戰鬥中使用了《降龍伏虎咒》,而且我知道這本佛門秘笈是由孔離師親自傳授給李牧羊的。也正是因爲我知道他熟悉《降龍伏虎咒》,所以纔要求另請高能以《屠龍歌》和《困龍咒》來實驗。”
“有何區別?”楚先達出聲問道。
“陛下,這正是李牧羊的聰明之處。他知道,以後終究會有身份暴露的時候,所以,他特意找孔離師求來這本《降龍伏虎咒》,然後每日苦修,最終讓自己的身體對此咒語完全免役。不僅僅不會受到咒語的影響,甚至還能夠使用此咒語來戰鬥殺敵——而《屠龍歌》和《困龍咒》是流傳名間的識龍手法,很多人都會吟唱,只是吟唱之人的功力不同,所激發出來的威力也大不相同而已——就因爲它太常見了,所以我想,這必然是李牧羊所忽略掉的。我們用這兩種歌訣咒語來識龍辯龍,必然會有奇效。”
不得不說,楚潯當真是對李牧羊有深入瞭解的。
打蛇打七寸,他的每一拳都打在李牧羊的要害部位。
陸行空對着楚先達拱手,說道:“陛下,老臣覺得小王爺這個建議實在很不妥當。李牧羊纔剛剛大敗止水老神仙,就有人懷疑他是龍族,攻擊其非我族類,要將其打入萬劫不覆之地——這讓李牧羊心裡怎麼想?這讓嵐山之上的萬民心裡怎麼想?難道他們不會懷疑,這是因爲我們偏袒止水老神仙,在看到止水老神仙木鼎一戰死之後想要連誅,所以纔出此策略——更何況楚潯小王爺也是止水劍館學徒,測驗之事又是他提出來的,更是對小王爺清名不利吧?”
撲通——
楚潯雙腿跪倒在西風君王楚先達面前,沉聲說道:“陛下,楚潯是你的子侄,身體裡面流敞着楚氏的血脈。楚潯也是西風的子民,深愛着這個生我養我的國家——楚潯敢以自己的人格和皇族的榮譽擔保,我所作所爲皆是爲皇室社稷和萬民安危,絕對不是爲了自己的私心而攻擊指責李牧羊。所說皆所見,楚潯句句屬實,願意當場立下賭誓。倘若李牧羊不是龍族的話,楚潯願自戳雙眼以作懲戒——”
“楚潯——”福王大驚。
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龍的,龍族早就被屠殺殆盡了。可是,自己的兒子如此篤定,又讓他的心裡產生了懷疑。
“李牧羊當真是龍族?”
神州惡龍,人人得而屠之。
誰都明白,倘若楚潯所說的話是真實的,李牧羊將要成爲衆矢之的,將要面臨整個神州強才的屠殺——
可是,倘若不是呢?
崔洗塵清了清嗓子,出聲說道:“陛下,老臣能夠看到小王爺對陛下一片真心,對帝國滿腔赤誠。既然小王爺言之鑿鑿,那麼,這件事情可就不再是小事了。而是關係萬民安危的大事。我們就遵從小王爺的建議,招來三五高人使用《屠龍歌》或者《困龍咒》實驗一番不就可知了嗎?”
“不然的話,李牧羊的嫌棄沒有清洗,大家的心裡也終究還有一些疑慮和不安。更何況《屠龍歌》對人族還有治療恢復提升士氣的作用。李牧羊傷勢嚴重,用之恰好當時。”
楚先達看向陸行空,看到陸行空臉色悲憤,稍微猶豫,憤怒不已,終究還是擺了擺手,出聲說道:“世間本無事,閒人自擾之。數萬年來,哪裡還有龍族存在?此事就此作罷,不要再提。李牧羊傷勢嚴重,趕緊送回去延請名醫醫治。李福,將宮裡的王御醫和蔡御醫也派過去給李牧羊看看。今日朕已經痛失棟樑,可不能再讓這等少年英傑離朕而去——”
“謝陛下。”陸行空躬身道謝。“我這就帶李牧羊回去醫治,但願身體安然無恙。”
“陛下——”
楚潯的腦袋重重的磕在石板之上,頭破血流。
楚先達嚇了一跳,指着楚潯說道:“楚潯,我說過,此事就此作罷。你難道沒有聽到朕說的話嗎?立即給我回去,沒有朕的命令,不許離開王府一步。真是豈有此理。”
“陛下,此事不可就此作罷。倘若小王爺所見的是真實的,那麼——帝國之內藏有龍族,這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啊。還請陛下以江山社稷爲重,爲李牧羊正名,也解除萬人憂慮之心。”
“還請陛下以江山社稷爲重。”崔洗塵身後,無數文武官員出聲請命。
楚先達開始鬱悶了。
自從登基開始,他這個皇帝就做的很憋屈,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有一大羣人指手畫腳的。
你聽,那就是被他們給牽着往前走。
你不聽,就會有更多的人跪下來讓你“聖裁”,讓你“思量”,讓你“以江山社稷爲重”。好像以自己的意志行事就不是以“江山社稷爲重”一般。
楚先達看向陸行空,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他擺了擺手,說道:“那就傳欽天觀的幾位上師吟唱《屠龍歌》吧。”
“是,陛下。”李福躬身應道。
楚先達一聲令下,欽天觀的幾位老道士立即就趕了過來。
他們一直隨侍在皇帝身邊,觀察天色星像,占卦問吉凶。是君王身邊的重要“參謀”人物。
幾名老道來到了李牧羊的身邊,其中爲首的欽天觀觀主李易風對着陸清明拱了拱手,說道:“陸總督,得罪了。”
陸清明目呲盡裂,眼睛血紅,怒聲喝道:“滾,都給我滾——”
李牧羊抓住陸清明的手,搖頭說道:“陸叔,不要激動。讓他們唱。不然他們就會懷疑我是做賊心虛,所以纔會如此抗拒——”
“欺人太甚。”陸清明咬牙說道。他朝着觀戰臺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狠聲說道:“辱人至死。”
崔洗塵皺了皺眉,說道:“清明總督對待李牧羊情深意重,只不過終究有些不夠沉穩——這是陛下親口下旨交代的事情,他怎敢當衆抗旨?”
陸行空面無表情,視線一直放在李牧羊和陸清明的身上,都不曾轉身看過崔洗塵一眼,反擊說道:“聽說照雲死訊傳回時,國公大人劈碎了桌子——終究是有些不夠沉穩啊。”
崔洗塵眼神陰厲,卻不再多言。
對於他們這種身份地位的人來說,爭執不在臺前,而是在幕後。
前面跳得越兇,也越是讓人覺得此人修養不夠,難當大任。
李牧羊阻止了陸清明,然後努力的從陸清明的懷裡坐了起來,雙腿盤起,一臉安靜的端坐在那神劍廣場的風雪之中。
他對着李易風拱了拱手,說道:“有勞道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