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師兄走了,煩惱就來了。
李牧羊看着那插入雲宵近乎筆直地無名山,又名斷山的山,愁得頭髮都要白了。
一劍斬山腰的屠龍尊者聽起來熱血霸氣,但是想要一步步達到那樣的成就走起來就艱難無比。
李牧羊沿着那山腳走了一截,沒有山道,沒有石階。一切都呈原始狀態。
怪石嶙峋,荊棘密佈。山高且陡,猿猴難渡。
李牧羊四周掃瞄一圈,發現荒野空蕩,不見人煙。遠處倒是有幾隻不知名的彩鳥朝着這邊張望,不過李牧羊也沒有把它們趕走的意思。便宜它們了。
李牧羊在山腳找一個偏僻地角落把褲子給脫了下來,準備把褲襠裡面的幾十個金幣給丟出來。
褲子裡面還有內褲,那是母親特別爲自己縫製的。內褲下面有夾層,如果不把褲子脫下來又不想扯到李牧羊蛋的話,一般人是很難把他褲襠裡面的那些金幣偷走的。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李牧羊一邊脫褲子,一邊唸叨着這首《遊子吟》。想起母親得知自己考上星空學院之後大擺宴席拉着自己的手挨桌敬酒的驕傲面容,想起她擔心自己沒有更換的衣服點燈熬油一針又一針地給自己趕製新衣的辛苦,想起她送別時眼眶泛紅又拼命擠出來的笑臉,李牧羊地鼻腔發酸,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兒子不孝,剛剛出門就惹了那麼大的事端——”反正也沒有別人聽到,李牧羊一邊脫褲子一邊自言自語,傾訴自己心中的擔心和委屈。這些話就是在胖子面前也是沒有說過的。“我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覺得——就是覺得做人不能太欺負人。大家出門在外,是應該要講道理的,對不對?好好說話,好好做人,這也是你們一直以來教育我的道理。媽,爸,還有思念——你們可一定要好好的啊。我一定會好好習武學藝,等到我學成歸來——我就找無憂師兄借鶴去看望你們。你們千萬不要有事——”
李牧羊原本想穿着內褲把那褲襠處裝着金幣的布袋給扯下來,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母親擔心袋子破了,密密麻麻縫了好幾道線。
再次轉身偷偷瞄了一眼四周,周圍杳無人煙,那幾只彩鳥也不知道去了那裡。
李牧羊放下心來,蹲下身體把內褲也給脫了下來。
天氣陰冷,光着屁股的李牧羊覺得寒氣襲人,一股股寒流向着他的褲襠——以及更私密處蔓延。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風吹屁屁涼颼颼”的滑稽感。
內褲脫了拿在手上,仍然沒辦法把裡面的金幣給扯出來。
如果不把金幣掏出來的話,李牧羊一路攀爬怕是要把大腿內側的皮肉都給摩擦爛掉。
手撕不破,牙咬太髒。李牧羊無奈,只得用那把通天劍把破袋割破,然後裡面的金幣就嘩啦啦地掉落在地上。
李牧羊高興壞了,第一次在心裡感謝了崔照人的贈劍之恩。
財不露白,這是千古以來顛撲不破的真理。
李牧羊撅着屁股準備撿拾金幣的時候,突然間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兒。
左右瞄瞄,仍然是風吹草動,煙霧籠罩,不見人獸。
前後看看,前面是大山,後面是花語平原,一時半會兒不像是有人會來的模樣。畢竟,李牧羊在這花語平原走了數日,都沒見到什麼同類。
上下瞅瞅——
李牧羊瞪大眼睛,嘴巴張成了O字型。
在他的頭頂上面,有一處凸起的大石頭。
在那塊大石頭上面,站着幾隻巨大的崑崙蜂鳥。在那些蜂鳥的腰背上面,各自坐着一位衣衫華麗的主人。
那些少男少女和李牧羊的反應一樣,嘴巴張成O型,瞪大眼睛看着下面光着屁股掏金幣的李牧羊。
雙方的眼神對視,然後在空氣裡碰撞出熾烈的火花。
“你們——”李牧羊臉上的肌肉抽搐,委屈地都快要哭出聲音來了。“流氓。”
“——”
崑崙蜂鳥是崑崙山特有的一種鳥類,形狀如蜂,但是體形又如大鳥。羽毛呈現褐白色,腰背纖細,卻力大無比,可以坐人,腦袋和鴿子有些類似。
蜂鳥飛行時悄然無聲,一日千里。所以是很多達官貴族選用的出行工具。
當然,這要是你的家底足夠豐厚才行。這樣的一隻蜂鳥足需萬枚金幣,而且壽命極短。很有可能騎行一年就一命嗚呼,實在是得不償失。
“我們沒有來錯地方吧?”一隻巨大的蜂鳥之上,坐着一個樣貌俊美的黑衫少年。他一臉驚訝地看着李牧羊,說道:“從來沒聽說過星空學院山腳下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聽家裡的先生講過,進山之時要經受酒色財氣四大劫的考驗——這算是色劫?怎麼着也要來個美女佳人什麼的吧?”
“對啊,我還想着會是一個大胸大屁股的御姐呢,正好可以考驗一下我的軟肋,沒想到是一個光屁股的男人——爺們根本就不好這一口。”另外一個圓頭圓臉的錦衣少年笑容戲謔地說道。“楚潯,聽說你們王室喜歡這一口,你喜不喜歡?”
“家裡倒是有一位叔叔有這樣的愛好,不過人家喜歡的是膚白嬌弱的美男子——。”黑衫少白笑着說道。
被衆人拱衛在中間的是一個身穿白色華服地漂亮女孩兒,一頭妖豔地紫紅色頭髮極其的耀眼。她坐在蜂鳥背上一言不發,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用內褲捂着褲襠蹲在地上的李牧羊。
“喂——”李牧羊對着他們喊道:“你們有完沒完?盯着別人換衣服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爲。”
圓臉少年大笑,伸手指着李牧羊說道:“他當衆裸奔,倒是埋怨起我們的眼睛偷看了——要不是恰好蜂鳥落在這塊大石頭上面,誰會願意多看你一眼啊?你有什麼好看的?”
“就是。看了你還髒了我們的眼睛呢。”一個扎着滿頭小辮地少女怒聲喝道。
“你是誰?”紫發少女開口說話了。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說話的聲音也沒有任何的感情。
“你是誰?”李牧羊問道。
“陸契機。”紫發少女冷聲答道。
“陸契機?”李牧羊輕聲重複着這個名字,心想,這個女孩子的名字還是挺好聽的,和自己的名字有得一拼。於是,他毫不示弱地報出了自己的大名,說道:“我是李牧羊。”
這些人衣衫華美,氣質高貴。而且在這個時候騎着蜂鳥趕到斷山,自然也是來這星空學院報名的學生。
以後這些人就都是自己的同學了,李牧羊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和他們搞好關係。
當然,如果他們能夠行個方便——轉個身或者閉上眼睛那就更好了。
給他一點點時間讓他把褲子穿上,他這樣光着屁股蹲在地上真的好冷啊。屁股都要凍裂開了。
“果然是他。”陸契機眼神裡的紫芒一閃而逝,被她騎坐在身上的蜂鳥明顯感覺到了不安。這種鳥最是靈敏,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主人的情緒。
李牧羊努力地擠出一幅笑臉,說道:“各位同學——你們也是星空學院的新生吧?”
“我們當然是了。”圓臉少年笑呵呵地說道:“你這個光屁股的傢伙不會也是吧?”
“——我是。”李牧羊覺得這傢伙說話真是討厭。什麼叫做“你這個光屁股的傢伙不會也是吧”?
“山高路險,我只是想要整理一下衣裝輕便上路。”李牧羊解釋着說道。
“所以就把褲子脫了?”黑衫少年的嘴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喜也不氣,就當是一場好戲。能夠在進入星空前看到這樣的一個搞笑的傢伙,還真是能夠愉悅心情呢。
“——”
“李牧羊。”陸契機眼神平靜地看着李牧羊,說道:“我在山上等你。”
說完,她從蜂鳥的背上躍了下來,朝着山峰之上攀爬而去。
身體靈動如風,幾個騰挪就上了好幾十米。轉眼間消失在李牧羊的眼前。
她騎來的那隻蜂鳥鳴叫一聲,朝着高空飛躍而去。
李牧羊心中暗喜。心想,難道這個漂亮地小仙女喜歡上自己了?
不然的話,爲什麼第一次見面她就對自己格外的關注,還說什麼“我在山上等你”這樣的話呢?
李牧羊在一本閒書上看到,最受歡迎的男人標準是“財大器粗”。
李牧羊看看腳下撒落的金幣,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褲襠,突然間就明悟了那句話的意思。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大道理啊。
“契機等等我。”圓臉少年對着遠去的陸契機喊道,也從蜂鳥背上跳了下來,快速地朝着斷山之上攀爬。
黑衫少年沒走,一雙漂亮地丹鳳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李牧羊,問道:“你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