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於淑蘭將吃過晚飯的碗筷收拾端到了廚房的水池裡,和哥哥兩人洗漱了起來。
屋子裡,於淑蘭的母親正在來回撥動着電視機的旋鈕,眉頭皺了起來。
“老於,我聽同事說,最近河南臺正放映日本譯製片《血疑》呢,那片子可好看呢,咱們家的天線收不到那個臺,上次我就和你說過這事,都說那天線是進口的,好用的很,咱們家也安一個好了,貴就貴點吧……”
“電視這東西,能看個新聞聯播瞭解下國家大事挺好的,沒必要買什麼天線。”坐在沙發上的於建國翹着二郎腿說道。
“我也聽科裡同事說了,河南臺前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播放《血疑》了,說裡面的女演員可漂亮呢,男主角也很英俊……”此時正在旁邊拿着抹布擦桌子的於淑蘭也眉飛色舞的插了一句。
“你就知道個新聞聯播,天天在單位看報紙還不夠了解國家大事啊?”於淑蘭母親轉頭白了丈夫一眼說道。
“就是!”於淑蘭此時也跟着母親附和了一句,說道:“爸,我和媽可沒你這麼高覺悟,新聞聯播天天就是國家開會的新聞,一點意思都沒有,好不容易有部譯製片看,花點錢也是挺值得的……”
“家裡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於建國聞言眉頭一皺對女兒說道。
“我就是提點意見嘛……”於淑蘭撅着小嘴輕聲說道。
於淑蘭家的家教是相當嚴格,包括她在內的幾個兄弟姐妹,從小到大沒少被父親嚴格管教,尤其是他的幾個哥哥,哪怕是進廠上班後,於建國照樣還會動手大罵,至於於淑蘭和已經出嫁的姐姐,雖然身爲女孩在家裡不會捱打,但罰站餓飯的事情還是有的,所以於家的子女,對父親於建國都是一直保持着幾分敬畏的。
不過於建國對於自己的妻子孔秀娥則是非常客氣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爲孔秀娥的父親也算是於建國的恩人了。
於建國是62屆的大學生,當時的大學錄取是推薦和考試結合,於建國在他們鄉里也算是個才子,本來那年高考於建國考了個全縣的第一,本來已經過了大學的錄取線,但最終卻因爲母親出身不好,政審這關被當地縣政府給卡住了。
最後幸虧當時的縣長,也就是孔秀娥的父親得知這個情況後,做出了特批,於建國才最終進入了大學校園。
當時上學跟現在是反過來的,讀中學費用是要自己付,能上大學的,費用基本由國家全部承擔,生活用的被褥、臉盆等,還有學習用的講義、筆記本之類的都是由學校發,學生一般就需要自備一支學習用的鋼筆,每月還會得到20多元津貼。
於建國也是知恩圖報的人,幾乎每年放暑假寒假的時候,都會用自己在學校裡領取到的津貼省下一部分買菸酒之類的土特產上門拜訪縣長。
那時候的大學生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將來畢業必定是國家幹部,所以於建國上門的次數多了,縣長一家也動了心思,最終撮合他和自己家大女兒孔秀娥在了一起。
現如今於建國的老丈人已經成爲了大興市的副市長,也正是憑藉着這樣的關係加上他本身學歷硬,所以這麼多年來他在廠子平步青雲,儘管只是一個副廠長,但無論是廠長秦剛還是書記趙東昇,都會給足他面子,雖然他平時廠裡的事情管的不多,但只要他發話拍板,秦剛和趙東昇一般是不會反駁的。
“孩子就是隨便說兩句,你至於拉着個臉麼?”孔秀娥還是比較心疼女兒的,只聽她接着說道:“你看新聞我們不管,但我們娘倆不就想看買個天線看個電視劇麼……”
“買買買!”於建國顯然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和老婆爭執,索性說道:“反正我工資每個月也都交到你手裡了,你想買什麼就買吧!”
“這還差不多……”孔秀娥聞言這才露出了笑容。
“這都七點多了……”此時於淑蘭看了一眼衣箱上的檯鐘,說道:“我該去夜校上課了。”
於淑蘭說完,轉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間換衣服走人。
“站住!”
眼見女兒要離開,於建國突然喊住了她。
“爸你有什麼事兒?”於淑蘭轉身問道。
“以後你就不要去職工夜校上課了。”於建國眉頭一挑說道。
“爲什麼?”
“你根本就不是那塊料!去了也是浪費時間!”
“可我也想考大學啊……”於淑蘭連聲說道。
“你想考大學?”於建國聞言哼了一聲,說道:“你是真不知道你有幾斤幾兩麼?以前上中學的時候,就不愛學習,上技校生還是我託人找的關係才安排你進去的,就你那成績,連畢業都夠嗆!”
“爸,我這回是真的想好好學習的。”
“好好學個屁!”於建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接着說道:“你這也夜校學習兩週了,我就從來沒見過你在家裡主動學習過,書本都是新的,上面一個字都沒寫,這就是你所謂的好好學習?”
“媽……”此時於淑蘭小嘴微撅,用求助般的眼光看向了母親孔秀娥。
“孩子想上課就讓她上唄,這又不是什麼壞事,你攔着她幹嘛?”孔秀娥見狀,對丈夫說道。
“她上什麼課上課?她就是找機會在外邊搞對象呢!”於建國皺着眉頭說道。
“搞對象?和誰?”孔秀娥聞言一怔。。
“我沒搞對象……”於淑蘭輕咬了下嘴脣說道。
“還嘴硬!”於建國瞪了女兒一眼,接着說道:“我問你,是不是每次從夜校回來,都是段雲把你送到家門口的,還有周日的時候,是不是你和他一起到外邊玩去了?”
“爸,咱們廠子治安不好,我晚上擔心出事,這才讓段雲送我回家的,另外週日我們是集團活動,單位好多女工都一起去了呢……”於淑蘭辯解道。
“小蘭,你是不是真的對那個段雲有點……意思了?”孔秀娥這個時候也終於聽明白了什麼,隨即皺着眉頭對女兒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