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花臉豺並不知道,省城的趙四爺正在擔心他,看着眼前堆成四四方方一摞的磁帶箱子,花臉豺滿臉的猙獰。
拍賣會當天他以七萬零一百的絕對價格優勢,從於哥嘴裡搶下了這些磁帶,可是單盒均價將近七塊錢的磁帶,怎麼才能收回成本?
通過耗子這個地頭蛇,花臉豺已經瞭解到於哥的商業模式,就是通過各個小賣店來做磁帶的分銷。
而於哥的分銷價格竟然只是售價的五折,也就是說零售十二元的磁帶,批發給小賣店的價格是六元錢。
現在花臉豺手裡的磁帶單價就比批發價格還要高,他怎麼能夠搶到這個銷售渠道?小賣店的老闆又不是傻子,有便宜的不用,非要進高價貨?
而且花臉豺手裡這批磁帶,可是當初趙志剛賣剩下的貨底子,趙氏兄弟幹磁帶這一行已經有兩三年的時間了。
他們對於磁帶的行情又沒有過什麼調查,只是隨便進的貨,直到今年他們進的磁帶才相對適應市場。
所以現在剩下的這一萬多盒磁帶,可以說都是市場反饋不好的,都是賣不出去的積壓磁帶。
價格高、質量差、內容老,這些磁帶根本就沒有銷路,批發根本不用想,不要說單價六塊錢,即使是三塊錢都沒有小賣店要。
當然對於花臉豺這種吃江湖飯的好漢,沒有辦法走正常的銷售渠道,他可以用非正常的手段競爭。
在一個小賣店裡,因爲貨品不好,而被拒絕付款的時候,花臉豺直接掏出了匕首,準備和小賣店的老闆“好好談談”。
可惜跟着花臉豺出來談渠道的耗子,連忙把花臉豺和另一個從省城跟來的小弟,一起拉着出了小賣店。
被耗子拉出去以後,滿臉陰狠的花臉豺,連抽了耗子七八個大嘴巴,才讓耗子解釋爲什麼攔着自己,否則就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揉着自己腫脹的面頰,耗子眼裡一絲陰毒閃過,然後馬上滿臉諂媚的,解釋起自己的想法。
雖然花臉豺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即使能夠動用的人手不足,也完全可以用暴力手段,使得小賣店的老闆屈服,可是很多事情都要看投入產出的。
一個小賣店的老闆頂多進三五十盒磁帶,現在他們手裡有一萬多盒,耗子算了算花臉豺起碼需要壓服五六十個小賣店。
總不能這麼多的小賣店,都去潑油漆、燒煤堆吧?雖然這些手段肯定會奏效,不過造成的社會影響也太大了。
聽過耗子的解釋,花臉豺雖然心裡鄙夷耗子的怯懦,不過在雪城還是要靠這個地頭蛇,所以決定放棄批發的方式,繼續用零售的辦法銷售手裡的磁帶。
批發雖然快速,但是收益也低,零售慢些,不過相對的回收的利益也多,不過在通知耗子擺攤賣磁帶的時候,這個地頭蛇的臉色卻十分古怪。
花臉豺稍一琢磨,不屑的安慰耗子:“你小子不用怕,那個什麼狗屁於哥敢來搗亂,豺哥我正好給他放放血!”
把手裡的匕首舞了個刀花,花臉豺自以爲了解耗子臉色古怪的原因:“肯定是這小子被於哥給弄怕了,害怕擺攤於哥會來搞事,不過我花臉豺可不怕什麼狗屁於哥來鬧事。”
如果這些人用江湖手段來搞他的攤子,正好合了花臉豺的意,讓花臉豺去搞幾十家小賣店的老闆,影響確實有些大。
但是自己老老實實的擺攤做生意,於哥帶人來搞事,那就怨不得花臉豺做事陰狠,到時候用些江湖手段,也不怕雪城的公安會太過偏幫。
“這個……豺哥,我不是怕於哥帶人來鬧事,其實、其實於哥他們從來沒搞過我們的磁帶攤子……”耗子臉上的神色更加古怪起來,甚至有些躲閃花臉豺的目光。
“嗯?那你是什麼意思?不鬧事?他們不鬧事,是怎麼和大木幹起來的?!”花臉豺聽到耗子的回答,心裡更加詫異,不由得連聲催問。
“於哥他們確實沒有來搞過我們的攤子,當初是剛哥搞於哥的人,結果沒搞過,被一幫人給圍住了,後來……後來大木哥挑了於哥一個手下的手筋,再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聽到耗子說完趙氏兄弟的作爲,花臉豺翻翻白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兩個蠢貨,搞事都搞不過那什麼於哥!大木可真是白混了這麼多年!”
對於趙氏兄弟先行挑釁的作爲,花臉豺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是挑起了爭端,反倒被人三兩下就放倒,這就顯得趙氏兄弟奇蠢無比。
“既然他們不搞事,那咱們就擺攤賣磁帶好了,你們以前每個月不都能賣個萬八千盒磁帶?咱們賣一個月,等錢收回來,再想辦法搞姓於的!”
“豺哥……要是擺攤能賣出去貨,剛哥也不會和於哥搞起來,更不會找大木哥來雪城啊!就是因爲賣不動,所以纔有後來這些事啊!”
猶豫了半天,耗子還是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他對於花臉豺想要繼續擺攤的想法,實在是不看好。
“他媽的……還真是、真是……”聽完耗子的解釋,花臉豺也是作聲不得。
看着左右爲難的花臉豺,耗子覺得自己,怎麼就遇不到明主呢?自己怎麼就如此的懷才不遇。
原本在趙氏兄弟因爲火燒倉庫而進去的時候,耗子還爲自己能死裡逃生而慶幸,但是沒有了生計來源,也實在無法可想。
當花臉豺這個省城大炮子找到自己的時候,耗子以爲自己終於能夠大展拳腳,可是拍賣會的時候,於哥的一個手下,就把這個囂張的豺哥耍的團團轉。
那個什麼高壯是什麼貨色,耗子是最清楚不過的,兩個月前的時候,那就是盲流子,可是跟了於哥一段時間,就可以耍弄省城來的炮子。
而這個江湖傳言裡十分厲害的豺哥,卻像個無知小兒一般,被人家玩弄而不自知,現在又想繼續擺攤,耗子對自己以後的路,感到萬分絕望。
“媽的,實在不行,咱就去找那個什麼於哥,直接把四爺的牌子亮出來,讓姓於的把咱手裡的貨接過去,要是那什麼於哥不給面子,直接找四爺把兄弟們都掉過來,咱玩硬的算了,想這麼多幹什麼?!”
花臉豺惱怒起來,心裡的兇性大發,直接大吼一聲就要玩蠻的。
“豺哥,亮牌子不一定有用啊,當初大木哥肯定也亮過牌子……咱是誰的手下,姓於的能不知道?那叫什麼高壯的,不也沒給咱面子麼?!”跟着花臉豺從省城過來的手下,聽到自家老大的吩咐,不由得心裡暗暗鄙夷。
“啪!”的一聲脆響,那個小弟被花臉豺一耳光抽的頭暈目眩,就聽得花臉豺陰聲說道:“你小子是在笑話我?你他媽的活膩歪了?!”
被打的嘴角流血、滿眼金星的小弟,看到花臉豺滿眼血紅,連忙捂着臉搖頭不跌,他可是知道花臉豺是真的會殺人的。
教育完了小弟,花臉豺心裡的鬱氣稍稍發泄出去一些,想了半晌對耗子吩咐:“攤子先擺起來,總不能這麼一直硬靠着,這些磁帶總是有用的,否則姓於的也不會派人競價,先賣賣看!”
吩咐完耗子,花臉豺心裡越想越憋氣,他憤憤的把匕首甩到地上,看着匕首顫動不已,花臉豺陰聲自語:“搞什麼商業競爭,實在不行,弄死姓於的就萬事大吉了!”
火車修理廠的小庫裡,高壯也在詢問李瑜相同的問題,對於李瑜當初寧可少收賠償金,也要低價購入趙志剛被拍賣的磁帶,他的心裡實在有些好奇。
原本對於沒有爭到這些磁帶,高壯心裡是十分焦急的,可是李瑜卻說,這些磁帶的就是雞肋,“棄之可惜、食之無味”。
聽過李瑜的分析,這些磁帶都是貨底子,高壯也覺得這些磁帶,應該沒有什麼太好的銷路。
所以對於沒有爭搶到這些磁帶,高壯心裡也沒有那麼多的遺憾了,不過馬上高壯就開始好奇,李瑜當初爲什麼還要去競價。
“因爲便宜啊,我最早只准備了五千塊錢,想着能低價收過來,但是價格超過一萬,就根本沒有必要去搶了啊!”李瑜回答的理所當然,說着還把手裡翻看的一本小說,放回書箱裡面。
聽了李瑜的解釋,高壯若有所思,想了一陣眼睛漸漸的亮了起來,發現高壯不再發問,馬敢撓撓頭皮繼續追問李瑜。
“可是這些磁帶,都是趙志剛賣剩下的,便宜沒銷路也沒用啊?!”
看了看了然於心的高壯,李瑜示意他給馬敢解釋,對於高壯的進步速度,李瑜也想看看,這傢伙現在是不是可以獨當一面了。
“杆子,咱們可是有翻錄機的,這些磁帶銷路不行,是因爲內容選的不好,咱們接過來,可以翻錄成現在流行的磁帶啊!”高壯拍拍馬敢的肩頭,滿臉興奮的解釋起來。
“哦哦,也就是說……這些磁帶如果到了咱們手裡,是可以變廢爲寶的,可是現在被花臉豺弄去了,他們只能看着這些磁帶發呆?!”馬敢想通裡面的關節,也開始興致盎然。
“那就看看花臉豺這傢伙,是不是有這個先見之明,能搞到翻錄機了!”李瑜笑笑接話到,說完以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對,除此之外,花臉豺也沒有別的本事可使,這裡是雪城,於哥的雪城!”高壯越想越興奮,最後攥着拳頭揮了揮,大喊了一聲。
聽到高壯大喊,倉庫里正在裝訂小說的兄弟們,也都放下了手裡的夥計,一起大喊起來:“雪城是於哥的!”
滿臉黑線的李瑜,對於這些傢伙的中二病,覺得已經無藥可救,不過當初這句話也是自己對趙大木喊出來的,現在這些兄弟覺得很有氣勢,一直掛在嘴邊,他也只好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