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魁梧的賈重明走進看守所大院時,花臉豺三人正被負責保衛工作的武警,用槍逼在牆角,一個管教幹警正在和三人對話。
“扯什麼淡?你們當這是什麼地方?旅店麼?還想多住幾天?”幹警大聲的呵斥着驚慌的花臉豺三人。
“政府,您行行好,就再關我們幾天,外面有人要殺我們啊!您沒聽到剛纔的槍聲?!”滿頭大汗的花臉豺,一邊哀求着幹警一邊不時的看向他們跑進來的側門。
“小王,這是怎麼回事?”賈重明抿了抿嘴角,努力的壓下心裡的笑意,做出一副不明真相的樣子。
“賈所,這三個傢伙是今天放出去的,誰知道出去放了掛鞭炮,就又跑回來了,非要在咱這多住幾天,您說這不是開玩笑麼……”
那幹警小王意有所指的回答着,說話的時候還鄙夷的看了一眼花臉豺三人,然後故作小心又正好讓敏銳的花臉豺看到的,衝賈重明擠了擠眼睛。
“哦?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出去放了掛鞭炮就回來了?”賈重明先是好像很隱晦的和小王對了下眼色,然後就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看着花臉豺三人。
“豺哥,原來剛纔是鞭炮啊,姓於的真不是東西,咱出去就給四爺打電話……”蹲在花臉豺身邊的小弟,低聲對自家大哥嘀咕。
他也是聽過槍聲的,剛纔的聲音確實和往常聽過的槍聲不太像,此時聽到警察都說是自己放了掛鞭炮,他哪裡忍得住。
“放屁,你他媽的是傻的?出去了還有‘鞭炮’等着你!”壓低了嗓音呵斥小弟一聲,花臉豺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
逃進看守所以後,花臉豺也很是納悶,四十多支噴子一起幹自己,怎麼三個人一點傷都沒有,全都跑進來了。
所以對於“槍聲”,他也有了些懷疑,可是當花臉豺發現,這些警察都一口咬定,剛纔不是槍聲,而是放的鞭炮的時候,花臉豺反倒確信了於哥他們開槍。
“媽的了個巴子的,這些警察真不是東西,還擠眉弄眼的打暗號,幸虧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想騙我出去吃‘花生米’,你們可真是白日做夢!”
雖然自己已經看穿了這些警察的把戲,不過花臉豺此時也不敢挑明,因爲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於哥在雪城的勢力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每次都有警察幫他抓人,在看守所外面就擺開架勢,光天化日的就敢開槍,這哪裡還有天理王法?
想想現在看守所外面,起碼有四十多支噴子等着自己,花臉豺決定說什麼也不能出去送死。
“領導,您就讓我再改造幾天,我在咱們看守所看到了重獲新生,走向正路的希望,求您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花臉豺努力的擺出一副誠摯的樣子,似乎真的是浪子回頭一般。
“額……”
不等賈重明和那個小王說什麼,聽了花臉豺的話,蹲在他身旁的小弟先受不了了,喉嚨裡泛起一股子酸水,似乎馬上就要吐了。
聽到這麼不合時宜的聲音,花臉豺兇惡的側頭瞄了一眼小弟,他現在心裡恨死這個,跟自己出生入死五年之久的小弟,如果有機會他肯定要掐死這個壞事的混蛋。
“嗤……”賈重明實在沒忍住笑意,像是自行車漏氣一般“呲呲”有聲的笑了兩下,等他發現花臉豺諂媚的看過來,賈重明又努力擺出一副鄙夷的樣子。
“小王啊……咱們所現在改造工作已經做的這麼好了?我是不是該給你們開個表彰大會?”
“賈所說笑了,您別聽這小子瞎胡扯,不知道哪來的滾刀肉,沒事消遣咱們,您別管了,我給他們攆走!”那小王臉黑的和鍋底一般,因爲明眼人都能看出,賈所已經生氣了。
此時看着小王滿臉憤慨的樣子,賈重明心裡暗暗點頭:“這小子演技真不錯,嘖嘖……春節開聯歡會,是不是讓小王出個小品?”
看着怒氣勃發的走過來的小王,花臉豺心裡也發出了和賈所一樣的感嘆:“你們這些警察演技太好了吧?這是要逼着我出去送死啊!”
“領導、政府,給個機會,我真的想重新做人!”
雖然心裡大罵這些警察無恥,可是人在矮檐下,花臉豺也只能嘶吼着,哀求能讓自己再進看守所蹲幾天。
“媽的滾蛋,趕緊滾出去,這是看守所,你當是什麼地方?再不知好歹,我給你們轉監獄去!”小王走進花臉豺三人,語氣怨憤的大聲呵斥。
“監獄……”花臉豺喃喃的重複一遍,然後他的眼睛就亮了起來:“監獄好、監獄好,政府您受累,給我送監獄去吧!”
“我艹,這省城過來的都是什麼玩意?趙四爺就靠這些貨色稱霸北疆的?”萎縮在牆角的耗子,看着明顯精神有些不正常的花臉豺,心裡翻滾的全是“憂傷”。
“你他……”小王明顯被花臉豺“激怒”了,揚起手就想抽對方。
“小王,剋制一下你的情緒!”一旁的賈重明見狀,連忙大聲喝止了小王的行爲,然後饒有興趣的打量花臉豺。
“你小子這是說什麼也不出去了?”
“領導,您給個機會,讓我再改造改造!”
“嗯,有意思……小王給送他們過來的分局打電話,讓分局的同事補一個手續,再關他們十五日!”
聽到賈所終於鬆口,花臉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就感激不已的連連衝賈所鞠躬,又雙掌合十的對小王鞠躬。
“拜什麼拜?你小子一定要進來,我就好好給你‘改造’一下!哼……”小王怒氣衝衝的瞪了花臉豺等人一眼,轉身去打電話了。
“算你命大……”賈重明也轉身離去,不過臨走低聲嘀咕一下,語氣裡還有着淡淡的失望。
終於又回到住了半個月的監房,花臉豺盤腿坐在最把頭的鋪位,身上的冷汗纔有了消退的跡象。
回憶了一下剛纔的驚險,不由自主的又打了一個冷戰,花臉豺看看監房裡的十多個拘留人員,然後發問:“有快出去的麼?”
監房裡的十多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剛出去又回來的豺哥,問這個是什麼意思,所以都不敢上前搭腔。
“媽的,有快出去的,出去了幫豺哥我辦件事,有你的好處,到底有沒有?”花臉豺見所有人都不說話,不由得又催問了一下。
“鋪頭,我、我明天出去……”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諂媚的笑笑說到。
“你?犯什麼事進來的?”花臉豺看看中年人,發現對方滿臉油滑的樣子,看着就是個老油條。
“嘿嘿……吃手藝飯的,開天窗!”中年人笑的更加卑微,邊說邊討好的衝花臉豺點了點頭。
“哦……成,也算江湖上混的,你出去了給豺哥我跑趟腿,去省城找四爺帶幾句話!”滿意的點點頭,花臉豺示意對方過來。
吃手藝飯是江湖上的黑話,其實就是指靠“手藝”偷盜,開天窗是指偷盜的方式,用刀片割開被害人的包袱來取錢。
所以聽了中年人的話,花臉豺就放心的讓對方去給自己跑腿,因爲這種黑話,不是真正混江湖的,根本說不了這麼順溜。
拽過湊到身邊的中年人耳朵,花臉豺開始竊竊私語,足足說了十來分鐘才停下,然後看着中年人問道:“都記住了?要和四爺說清楚,事情辦好了,豺哥以後出去照顧你!”
“那可多謝豺哥,您放心我都記好了,肯定不耽誤您事!”中年人眉開眼笑的感激花臉豺,然後興奮的回到自己鋪位。
對於他這種小偷來說,能有北疆第一殺手的關照,完全是意外之喜,要知道小偷在江湖上的地位實在不是很高。
與此同時,看守所長辦公室裡,小王正坐在賈重明對面,兩人不時的還會發出壓抑不住的笑聲。
“哈哈……這李局的侄子還真是、真是……”小王摸了摸眼角笑出的淚花,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
“李國平這老小子,還真有福氣,有這麼個後輩也算家學淵源,當兵那會他就是最能調皮搗蛋的!”賈重明搖了搖頭,似乎回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
“小王,讓你安排的‘鴿子’不要引起懷疑,那個花臉豺可不是好相與的。”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賈重明正色對小王說到。
“放心吧賈所,事情都安排好了,那個玩刀片的,監獄都三進三出,來咱們這也是跟回家一樣,花臉豺不會懷疑的。”小王也鄭重的點點頭,對賈所保證到。
“嗯,這就好,明天‘鴿子’放出去給李局通個信,雖然不知道老李準備玩什麼,不過他的面子我是要賣的。”
又交代了一下明天的事情,賈重明擺擺手示意小王出去做事,然後拿起桌上的電話開始撥號。
“喂?事情辦好了!”電話接通,賈重明一邊從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香菸,一邊大聲說到。
“滋滋……好的,沒引起懷疑吧?!”話筒裡混合着電流雜音,李國平的聲音有些失真。
“我老賈辦事,你就放心吧!我也不問你是玩什麼,你李國平的招牌我還信得過,可是你得安排一頓好酒吧?!”
“過一陣子吧,最近忙的昏天暗地,沒時間應付你個老酒蟲。”
“你……”
不等賈重明多說什麼,話筒裡就傳出掛斷的“嘟嘟……”聲,賈重明無奈的搖搖頭,放下話筒,點上煙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