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包括李瑜都被使鹿人的吆喝弄愣了,他們不明白這些人在幹什麼,雖然他們吆喝的很有韻律,聲音綿長聲調悠揚。
但是打獵不應該是偷偷摸到獵物的附近,然後小心翼翼的伸出槍口,瞄準茫然無知的麋鹿或者野兔之類的,然後一槍放倒麼。
現在連一個獵物的影子都沒看到,這些打了幾百年獵的使鹿人,怎麼就大聲吆喝起來,這不是要把獵物們都驚走嘛。
正在李瑜等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的時候,前面的使鹿人正在一邊吆喝着,一邊往兩邊散開,腳步矯捷的向前包抄過去。
一直跟在李瑜身旁的諾諾列,對李瑜做了一個跟上的手勢,一邊仰頭吆喝着,一邊繼續往前疾走。
不明所以的李瑜聳了聳肩,也快步跟了上去,畢竟山林裡這些使鹿人才是專家,這種時候不明白就跟着做好了。
想到這裡,李瑜也學着使鹿人的樣子,仰着頭“喔咯咯……呦!”的喊了起來,使鹿人吆喝的音調非常簡單。
總共就三個音,只要氣息悠長,跟着學很快就能學會,喊了兩遍,李瑜就掌握了技巧,吆喝的聲音和使鹿人已經沒有什麼區別。
其餘的兄弟們見狀,也有樣學樣的跟着李瑜一起吆喝,這下林子裡的聲音更大了起來,諾諾列有些詫異的回頭看了李瑜等人一眼,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往前疾走。
見到這種情況,李瑜也就放心了,他剛纔還怕幫了倒忙,不過諾諾列沒有阻止他們一起吆喝,也就是說大家做的應該是對的。
跟着使鹿人又往前快步衝了百多米,眼前的寒帶樹木突然稀疏起來,半個籃球場大小的一塊小空地突然出現。
而空地裡五六隻狍子,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一邊吆喝,一邊從林子裡衝出來的衆人。
這些狍子沒有一點驚慌的意思,只是動着兩隻耳朵,跟着林子裡使鹿人的吆喝聲轉動頭顱,一會看看左面,一會看看右面。
然後再轉回來看着正面出來的使鹿人,似乎很想上前打個招呼的樣子,而先衝進空地的使鹿人,還是在不停的吆喝,也不飛撲上前抓捕,更不摘槍開火,而是成扇形慢步向前。
“額……”正在一邊吆喝一邊衝出林莽的李瑜,被眼前的一幕弄得差點岔氣,他實在不明白,這些狍子怎麼傻乎乎的就在那看着這面多人衝到他們近前。
而且沒有一點逃跑的意思,看那五六隻狍子蠢蠢欲動的意思,似乎還想上前打個招呼的樣子。
到底誰是獵人誰是獵物,李瑜心裡現在有些崩潰,他幻想中的打獵好像和現在的情況有些差距過大。
此時他正在心裡大呼:“狍子大爺們,我們這是要抓你們回去吃肉,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們!”
可惜狍子們一點沒有給李瑜等人增加打獵趣味的意思,直到包抄的使鹿人從空地後面的林子裡出來,這些呆萌萌的動物,還是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林莽。
那種完全壓抑不住的好奇表情,似乎在想林子裡是不是能出來更多這種兩條腿走路的動物,完全沒有大難臨頭的覺悟。
幾個使鹿人從身後掏出草繩,上前將幾隻狍子栓在了一起,最後將所有的草繩繫到一起,然後牽着這些狍子站到了一邊。
“棒打狍子瓢舀魚,還真是容易啊……當初在南疆的時候,那林子裡的東西一個個精的不行,想弄點野味打打牙祭可是難如登天。”
正在李瑜等人目瞪口呆看着使鹿人栓狍子的時候,最後從林子裡走出來的姜世勳對一旁的曾父說到。
他們兩人是所有人走在最後的,倒不是體力跟不上,而是想多加一個保險,畢竟將所有的安全都交給使鹿人的照顧很不保險。
有姜世勳和曾父在後面做保障,李瑜才能安心的走在隊伍中間,此時姜世勳從林子裡出來,證明兄弟們沒有掉隊,全都跟進了這塊空地。
此時聽了姜世勳的感嘆,李瑜也有些恍然,其實他以前也聽過這句“棒打狍子瓢舀魚”的民諺。
不過從小生活在城市的李瑜,對這句話一直沒有什麼直觀的認識,以爲只是一句形容北疆物產豐富的誇張描寫。
畢竟狍子這種動物都不用弓箭、火槍,直接掄着棒子就可以“打到”,而水裡的魚多到用瓢舀,這怎麼看也不像寫實的。
誰知道這些狍子真的這麼愣,獵人發出響聲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然後就可以徒手抓捕,根本連棒子都用不到。
“這、這就抓住了?”累的氣喘吁吁的高壯,一邊噴着白氣一邊古怪的低聲自語,聲音裡全是失望的味道。
聽到他的疑問,李瑜等人一起無聊的點了點頭,實在是現實和理想差距太大,本來大家對於打獵有着各種各樣的幻想,可是現在一點收穫的喜悅都感受不到。
主要是獲得獵物的過程太簡單,也太無趣,根本沒有一點點的難度,就好像這些狍子是自家養的牲畜一樣,只是走了很遠的路,然後到這塊空地直接抓起來。
“狍子是大山給我們最大的饋贈,也是所有肉食裡最容易獲取的。”諾諾列搞不懂有了這麼大的收穫,爲什麼這些城裡人還興趣缺缺的樣子。
撓了撓被汗水結冰凍成一綹一綹的頭髮,李瑜想了想對諾諾列說道:“我們其實對於獲取肉食並不是很……嗯,很期待,我們其實想要的是過程,對打獵的過程……”
連說帶比劃的和諾諾列解釋了半天,李瑜終於將自己一行人的目的大概說明白了,說白了李瑜他們來打獵,其實主要目的是爲了玩。
至於收穫肯定是要經過努力,然後和獵物鬥智鬥勇,最後一槍放倒獵物,這纔是他們想要的打獵。
雖然狍子這種很容易獲得的肉食,應該是使鹿人這些獵人最喜歡的獵物,可是這不是李瑜他們喜歡的。
這就好像玩一款電腦遊戲,如果上來就給你一個滿級賬號一身神裝,你玩一玩就無聊了,玩遊戲要的是升級的過程。
“好吧!雖然我不太理解,但是……嗯你們是老闆,你們說了算!”諾諾列想了想,說了一個他新學的詞“老闆”,來形容李瑜等人。
畢竟一手錢一手貨,李瑜他們已經說好,在出山的時候,要用日用品和行李與使鹿人交換上千的獵物。
即使這次進山沒有滿意的收穫,頂多用部落裡存儲的那些來做交易,等把這些奇怪的城裡人送走,使鹿人想補充肉食,可以再進山一次。
這對於祖祖輩輩打獵爲生的使鹿人來說,是很輕鬆的事情,所以諾諾列也就認可了李瑜提出的想法。
諾諾列走到使鹿人中間,和一個臉上皺紋堆壘的漢子用他們本民族的語言交流起來,語速很快,好像有什麼爭執,那個看起來最少六十往上的老獵人只是一直搖頭。
“他們不是華夏人麼?”馬敢湊到林青松身邊低聲詢問,因爲剛纔多嘴被李瑜抽了一記後腦勺,雖然他有些記吃不記打,可是剛剛被打還是能記一會的,所以他找林青松發問。
“是華夏人啊!”林青松古怪的回了一句,然後稍一琢磨,他立刻就明白了馬敢的意思,這小子是聽不懂人家說話,以爲使鹿人在說外國話。
他有些好笑的說道:“五十六個民族裡面是有使鹿人的,只不過人家人口太少,是真正的‘少數民族’,他們說的是本民族的語言,應該是阿爾泰語系,和滿語差不多,不過還有區別。”
聽到馬敢那個大嗓門刻意壓低還是嗡嗡作響的聲音,李瑜咬了咬牙,斜着眼打量馬敢的後腦勺,很有衝上去再抽一記的衝動。
這也就是使鹿人沒那麼多的講究,否則這小子不知道惹了多少禍,以後得多看着點馬敢這傢伙。
正在李瑜心裡暗暗“發狠”,琢磨以後怎麼給馬敢加個“籠頭”的時候,諾諾列有些遺憾的回到他的面前。
“西克騰說除了‘山神的饋贈’我們很難得到別的獵物,別的動物都被山神藏了起來,山神不想給我們別的肉……”
“瑜哥,你聽明白了?雖然他沒說那個什麼阿泰話,可我怎麼還是沒聽懂呢?”聽諾諾列解釋了半天,大家全都滿眼茫然,高壯更是皺着眉頭詢問李瑜。
畢竟現在大家早就有了共識,搞不定得到事找李瑜就好,不明白的事問李瑜就好,怎麼說也是“萬能牌”的。
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李瑜聽諾諾列盡力的解釋了半天,他連蒙帶猜的大概弄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畢竟這些山裡漢子,說話總愛用比喻、誇張、代指,沒點聯想能力,想交流確實是個問題。
“大概意思應該是狍子這種傻乎乎的動物,是山神的饋贈所以很容易抓,可是除了狍子以外,別的動物山神不想給,咱們這次進來不抓狍子,估計只能空手而歸!”
咂摸了一下嘴,李瑜將自己理解的大概說了一下,然後也不管高壯聽沒聽明白,他若有所思的盯着遠處的山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