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竭力向前的薛冬至,原本還收着力推搡面前的人潮,可是看到在心中猶如父母的李國安夫妻被打,他再也顧不得許多。
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氣,然後薛冬至腳下彷彿在泥濘的水田裡趟行,兩臂一震就將面前四五個人抖開,快速往前竄了過去。
剛剛愣神的李瑜此時也暴跳如雷的跟上了薛冬至,那些被薛冬至推的東倒西歪的旅客,剛剛站穩身形又被李瑜撞的踉蹌不已。
這下旅客們可不幹了,原本北疆的民風就很是彪悍,短短時間被人推來推去,有脾氣暴躁的就想追上李瑜二人動手。
可是後面的高壯、馬敢等兄弟也開始了衝鋒,那些旅客見到十幾個大小夥子,而且是統一着裝,一下就不敢多說什麼了。
兄弟們此時都氣憤難當,李瑜可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帶頭大哥,現在敬仰的瑜哥父母被打,他們哪裡忍得下這口氣,尤其是早就發現佛爺們行動的老貓,更是眼睛都紅了。
“媽的、媽的……這幫佛爺別落在我手裡……媽的!”老貓一邊嘟囔着,一邊往前奮力擠着,要知道他可是第一個發現問題的。
卻因爲覺得與自己一夥無關而置之不理,現在要是李國安夫妻有個好歹,到時候他心裡非愧疚死不可。
對於從小隻有一個瘋瘋癲癲老媽的老貓來說,早早就嚐遍時間冷暖苦澀,所以他可以說是兄弟們中間江湖經驗最豐富的。
那些佛爺可都不是什麼善茬,如果李國安夫妻反抗的太激烈,弄不好那些傢伙會動刀子的,想到那種可怕的後果,老貓心裡更加煎熬。
此時李瑜等人和李國安夫妻中間的十餘米距離猶如天塹,人潮洶涌着即使有薛冬至開路,也一時擠不過去。
春節臨近,即使現在的雪城火車站,也早就是人滿爲患,春運壓力沒有後世大,可是雪城火車站也沒有後世那麼大。
現在只是一個單向出站口,完全不像後來的雪城車站有南站、北站和主站分流,所以站前廣場人滿爲患,這也是李瑜等人站在距離出站口很遠位置等待的原因。
等到李瑜跟着開路的薛冬至,擠到李國安夫妻所在位置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李瑜頭暈目眩。
此時他只感到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似乎下一刻就要暈倒,就見李國安正無助的癱坐在地,棉衣上被割開一個大口子,老款鐵路制服裡面的棉絮都翻了出來。
而他的眼角還有一塊腫脹,嘴角也有些青紫,鄭紅更是滿臉淚水鬢髮蓬亂,正將李國安的頭抱在自己的胸口。
“我、我爸受傷了……?”李瑜聲音顫抖着詢問母親,如果不是隨後趕到的高壯和馬敢攙扶,此時他就要癱倒在地。
正在惶恐無助的鄭紅一開始還沒有認出李瑜和薛冬至,畢竟這半年來兩人變化太大,一方面兩人都是十八九歲的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此時正是男孩向男子漢轉變的最後年齡,一個月不見外貌就會有所變化,加上李瑜重生以來,氣質變化更是很大。
而薛冬至也因爲跟着爺爺練功夫,顯得整個人氣息內斂沉穩不少,還有他們這段時間經歷了那麼多驚心動魄的事情,早已看不出以前的青澀。
可是李瑜一發問,鄭紅馬上認出面前就是自己的兒子和薛冬至,這個一直很好強的女人,此時再也忍不住,輕輕哽咽起來。
看到鄭紅只是哭泣,李瑜感到胸口發悶,翻身就要往後倒去,驚的高壯等人七手八腳的摟住他。
“嚎什麼喪?!我還死不了,等你真成了寡婦再嚎!”就在李瑜即將昏過去的瞬間,李國安鏗鏘的聲音突然響起,一下又將李瑜驚醒。
“爹、老爹你、你沒事啊?”李瑜狂喜着撲到李國安身前,小心翼翼的上下打量李國安,還用手仔仔細細的將他渾身摸了一遍。
“嘶……”李瑜摸到他嘴角眼眶的傷處時,李國安倒抽了一口涼氣,然後揉着胃部站了起來。
“除了臉上掛的這兩個幌子,就是胃疼,雪城這治安也太差了,光天化日的明搶啊,還不如羊城呢……”李國安故作輕鬆的說着,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的慘樣。
“嗚嗚……你裝什麼硬氣,剛纔那幾個傢伙打了你爹好幾拳,我都按着你爹,把錢讓他們搶去算了,他們還是打,嗚嗚……”鄭紅心裡萬分委屈,邊哭邊和李瑜抱怨。
“都怪你……就是你着急往外擠,人這麼多等等又不會死,讓人把錢都搶走了,小瑜馬上要就上大學了,以後怎麼辦?小瑜娶媳婦的錢也沒了……我和你拼了!”
哭了一陣,鄭紅突然爆發似的從地上跳了起來,沒頭沒臉的往李國安身上撲,一邊哭喊一邊打着。
“嚎什麼嚎?我願意把咱倆這麼多年血汗錢丟了?現在心疼,剛纔你攔着我幹什麼?!”李國安此時也不像以前那麼忍讓妻子,擰着眉頭氣急敗壞的吼到。
“好哇,你是漲脾氣了,你現在都敢跟我吼了,你個沒良心的,我不活了……”
“……”
看着父母爲了丟掉的錢如此大動干戈,李瑜心裡對那些佛爺更加憤恨,他到是不心疼丟掉的父母血汗錢。
如果記憶沒錯的話,老爹老媽到今年應該總共是攢了五千左右,這也是上一世李瑜受傷住院的開銷數字。
可是對於現在的李瑜來說,五千塊雖然不算小數目,不過也沒到心疼的地步,要知道他用不上一週就能賺到五千。
其實他恨的是那些傢伙竟然敢打自己老爸,尤其是他們搶到錢還要打,恨的是他們搶的是父母省吃儉用的“血汗錢”。
九零年父母攢出這五千塊可不容易,要知道他們去南方打工,夫妻兩個一個月也就是三百塊多些。
三年攢出五千塊是什麼概念,理論上這是他們兩人一年半的薪水不吃不喝才五千,可是兩人在羊城還要租房、吃飯、日用。
雖然羊城工資比雪城高些,可是開銷也大,兩人捨不得吃、捨不得穿攢出這些錢,現在被人當着他們的面搶去,可想而知兩人心裡的感受。
想到這裡,李瑜眼裡兇光閃爍,他勉強保持心裡最後一絲理智,儘量溫聲說道:“老爸、老媽別吵了,這個事我會解決,你們先回家休息休息!”
然後李瑜連忙轉過身去,他怕父母發現自己眼裡的血色,用已經開始顫抖的聲音對高壯說道:“安排兩個兄弟送我爸我媽回家!”
看着李瑜滿臉猙獰的樣子,高壯乾乾的嚥了一口唾沫有些驚慌的連連點頭,他知道自己的瑜哥生氣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氣。
在心裡爲那幾個開“錯”窗的佛爺默哀了一下,高壯連忙招呼後面的兄弟,一起動手將李國安和鄭紅的行李拿起來,裝到三輪車上。
正在撕扯的李國安和鄭紅,一起傻呆呆的看着高壯等人幫自己拿行李,此時他們才發現,不僅自己兒子和薛冬至衣着光鮮。
在他們身後這些大小夥子,竟然都是同款的西裝革履,而且都聽自己兒子的話,這讓兩人一時間大腦完全空白。
要知道他們在南方打工時的老闆,那個外號“熊百萬”的大富翁,也沒有這麼大的排場啊。
雖然熊百萬將手裡的工人都聚起來,也能帶着二三十人出去擺場面,可這麼多套看起來就高檔的西裝就配不齊了。
現在一個讓兩口子有些眩暈的猜測,一起浮現在他們的心頭,難道自己的兒子,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兒子,竟然比熊百萬還富貴?!
即使之前李國平和李瑜給他們打電話的時候,兩人都已經知道,自己兒子在雪城跟別人“合夥”搞的聲音風生水起。
但是因爲李瑜怕嚇到父母,一直把自己定位在一個只有一點點分紅權的小股東位置上,而李國安夫妻也是這麼認爲的。
畢竟兒子才十八歲,而且還在上高三,能夠有眼光跟着別人投點錢一起搞生意,已經讓他們驚歎了,哪裡會多想別的。
如今看來自己的寶貝兒子,可能不是一個小小股東那麼簡單,就看那些小夥子對兒子畢恭畢敬,俯首帖耳的樣子,這可不是小老闆能做到的。
“小瑜,你不跟我們回家?還有你說事情交給你解決?你想怎麼解決?!”木呆呆的跟着高壯等人走了兩步,李國安突然反應過來,轉身看向李瑜。
此時李瑜兩眉之間的血管正在不停的跳動,他的右手尾指一抽一抽的,好像要抓住什麼揮砍起來一般。
聽到李國安的問話,李瑜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聲音沙啞的說道:“我還有點事,你們先回家燒點熱水洗洗,也解解乏!”
此時鄭紅也發現兒子狀態不對,她上前一步扯着李瑜胳膊說:“錢沒了就沒了吧,我和你老爸還幹得動,回頭再賺,而且你現在不也能賺錢了麼?你可別幹傻事,走跟媽回家!”
緩慢而堅決的搖了搖頭,李瑜指了指李國安被劃開的衣服說道:“放心吧,我是學校有事,你們先回家別跟着了,老爸衣服都爛了,主臥衣櫃有我買的衣服,你們回去換換,晚上我下廚給你們接風!”
話音一落,李瑜給兩個兄弟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擁着兩口子一起走向三輪車,也不顧李國安和鄭紅不斷回頭張望他的目光。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李瑜四下打量着人來人往的站前廣場,然後頭也不回的,對還矗立在自己身後的薛冬至和馬敢等人說道:“把人都散出去,我要雪城天翻地覆,把那幾個混蛋給我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