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散在訓練場四周的隊列,在教官們此起彼伏的口號聲中,全都聚集了過來,李瑜選擇唱歌大家都是來看好戲的。
也不知道兵哥哥們都是什麼心理,李瑜覺得可能是想給自己造成更大的“壓力”吧,畢竟當着幾千人唱歌,和當着自己隊列的百十人唱歌,感覺肯定是不一樣的。
不過李瑜卻渾不在意的樣子,別說幾千人,後世企業年會當着全公司上萬人他都唱過,現在這點學生還真沒什麼壓力。
等到教官們把隊伍整理好,場中一下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李瑜的身上,所以並沒有人發現,七八個中年人走到了訓練場邊上,正在往這裡張望。
其中領頭的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上穿着筆挺的軍裝,兩肩上的“兩毛四”在酷烈的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
“今年復旦的生源不錯啊?一個個看起來朝氣蓬勃的……”中年大校的口音有些怪,川音中又隱隱的有點京味。
“還是要感謝部隊的支持,這批教官訓練的好,要不然這些小鬼頭可沒這麼守紀律!”陪在大校身邊的校辦劉主任爽朗的笑着回到。
“大學生要軍訓,部隊派人過來是應該的,聽說你們這屆有全滿分的學生?我可是聽說燕大和水木都想搶,最後還是來了復旦!”
聽到這個正師級的張紹軍大校,一句話就說到了復旦的得意處,校辦的劉主任,笑的後槽牙都漏了出來。
今年高考結束以後,出了一個各科滿分的大學霸,第一志願竟然報的是復旦大學,當時全校的教授和領導全都與有榮焉。
後來聽說燕大和水木的招生辦都聯繫過那個考生,當時可把復旦的招生辦急壞了,說心裡話雖然復旦也是全國前十強的高校。
不過要跟燕大還有水木相比,不管是從名聲還是歷史,或者是現在的師資力量,復旦還真不佔什麼優勢。
就算是十年後復旦和滬市醫科大並校,兩個重本合在一起也沒有鬥過燕大和水木,更不要說九一年時的復旦了。
萬幸那個考生就是喜歡復旦,最後堅持住了原則,沒有改變自己的志願,這也讓復旦的領導和教授們,很是在全國搞教育的圈子裡大大出了一把風頭。
“張師長謬讚了、謬讚了……那個學生就在那面軍訓,要不要過去看看?咦?”劉主任正在對着張紹軍客氣,順便指向李瑜所在的隊列,不過話沒有說完,就發現那裡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的樣子。
見劉主任神色有異,張紹軍也把目光注視了過去,一開始他還以爲是學生和教官發生了衝突,所以臉色黑的嚇人。
不過聽到周圍的學生喧囂的議論聲,原來是一個小“刺頭”被抓了典型,現在要現場唱支歌當做懲罰。
心底裡稍稍鬆了一口氣,張紹軍一時間童心大起,招呼隨行的部下還有復旦陪同的劉主任等人,一起走到了隊列後面。
“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剛剛站定的張紹軍一下就愣住了,這句歌詞雖然很是樸實無華,卻直指他這個從軍多年的“老兵”內心。
“是啊,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應該沒有不一樣吧?不都是爲了保家衛國麼?!”張紹軍不由得低低的自語出聲。
“只因爲我們都穿着,樸實的軍裝!”歌聲還在繼續,張紹軍完全沉浸了進去,不知不覺的開始慌腔走板的跟着哼哼。
“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自從離開家鄉就難見到爹孃。”這句歌詞一出,不只是張紹軍這個大校感觸頗深,就連很多隻有中學文憑的大頭兵們,也都開始跟着低哼起來。
“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都是青春的年華,都是熱血兒郎。”不知不覺之中,幾個感情最充沛的兵哥哥們,眼裡已經霧氣瀰漫。
整個訓練場中,聚集了好幾千人,此時卻鴉雀無聲,原本幾個樂感比較好的,跟着哼哼的聲音,此時都消失不見了。
所有人都在凝神聽着場中那個高大的年輕人,用充滿感情的聲音唱着,那一句句的歌詞,那每一個音符,似乎都要在人的心裡,狠狠的揉一把。
“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一樣的足跡,留給山高水長。”原本只是想唱支歌應付懲罰的李瑜,此時完全融入了自己唱的歌聲中。
在一句句的歌詞脫口而出的時候,他的眼前一個個身影不斷的閃現,滔天濁浪中手挽着手用血肉之軀阻擋洪峰的戰士們。
烈焰騰空中,抱着隨時都會爆炸的液化氣罐飛奔的消防隊員,冒着餘震危險,在殘垣斷壁中搜救的官兵們。
他們和老百姓有什麼不一樣麼?在家都是爹媽的寶貝,他們也是血肉之軀,可是他們確實不一樣,不一樣在他們身上的綠軍裝。
想想東瀛核電站泄漏的時候,他們的軍隊拒絕進入放射區,最後竟然是幾個五六十歲的志願者,跳進反應堆進行封閉,這種事情如果在華夏,永遠也輪不到那些“志願者”去出風頭。
輕輕的抹去眼角的水漬,不知是汗水還是什麼不明液體,李瑜閉上眼睛繼續唱着:“咱當兵的人,就是不一樣,頭枕着邊關的明月,身披着雨雪風霜。”
一遍又一遍,李瑜完全停不下歌聲,在不知多少遍以後,訓練場上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唱着,越來越熟練,越來越高亢的歌聲不斷在飄蕩。
“咱當兵的人,就是不一樣,爲了國家安寧,我們緊握手中槍。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都在渴望輝煌,都在贏得榮光,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一樣的風采在共和國的旗幟上飛揚。”
“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只因爲我們都穿着,樸實的軍裝咱當兵的人,就是不一樣,爲了國家安寧,我們緊握手中槍。咱當兵的人,就是這個樣!”
看着面前虎視眈眈的“兩毛四”,還有他身邊同樣目光閃爍的校辦劉主任,李瑜心裡悔得不要不要的。
如果時光還能倒流一次,不用太多就一個小時就好,李瑜覺得圍着訓練場跑上二十圈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就算唱歌也不要亂唱什麼《咱當兵的人》啊,隨便唱個《國際歌》、《東方紅》不行麼?怎麼就鬼使神差的,把九四年才被寫出來的《咱當兵的人》給唱了?!
“李同學說,這歌不是你寫的,那你認識詞曲作者麼?”張紹軍饒有趣味的看向面前的李瑜,滿臉的和藹笑容,一點沒有部隊裡傳說中“黑麪神”的影子。
“……”無言以對的李瑜,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難道告訴面前的“兩毛四”:“啊!確實是你們部隊上的兩個人合作,一個寫詞一個譜曲,做出了這首傳唱幾十年的經典!”
“至於爲什麼傳唱幾十年的經典,你們都沒聽說過,那是因爲這首歌是三年後寫出來的,我爲什麼會?因爲我是重生的啊!”
想了想如果實話實說可能遭遇的精神病待遇,李瑜覺得還是不要太誠實的好,可是應該從哪裡找兩個或者一個,詞曲作者出來呢?!
“李瑜同學,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多才多藝也不是什麼壞事!”校辦的劉主任滿臉紅光的拍着李瑜的肩膀,聲音裡全是得意之情。
原本有個高考滿分的學霸就夠他們在全國的教育界顯擺的了,可是這高考滿分,畢竟是人家學生所在的高中更出風頭。
不過現在就不一樣了,這個叫李瑜的學生,來到復旦沒幾天,就創作出了一首好歌,這不正體現了復旦的“德智體美勞”五字教育方針麼?!
被誇獎爲“謙虛”的李瑜,此時臉色殷紅如血,雖然重生以來他是靠着盜版磁帶和小說,挖到的第一桶金。
但是這種明目張膽的“據他人辛勞成果爲己有”的行爲,還是讓李瑜心裡充滿了不安,畢竟自家事自家知。
對於音樂方面,李瑜也只是能保證唱歌不跑調,而樂譜編曲之類的,他覺得只會簡譜好像不能算懂作曲吧。
想到這裡,李瑜覺得說什麼也不能被“扣上”詞曲作者的帽子,不說良心過不過的去,自己也根本帶不起這帽子。
可惜不等李瑜說話,一邊的張紹軍已經爽朗的笑了起來:“哈哈……李同學歌子唱的好,學業也很不錯,就是這個性格太靦腆!”
一邊說着他還一邊搖搖頭,然後扯住李瑜的胳膊,張紹軍滿眼的欣賞之色:“男子漢大丈夫,又不是幹了什麼丟人事,這歌寫的好,寫出了我們當兵的心聲!”
“不是,我……”見這帽子扣的嚴絲合縫,李瑜馬上就急了,他張嘴就想把實話說出來,結果又被另一邊的劉主任打斷。
“唉……什麼是啊不是啊的,你你我我的,一點也不乾脆爽利!”雖然嘴上是在埋怨李瑜,不過他的神色卻全是讚賞和欣慰。
作爲搞了幾十年教育的老教授,劉主任其實很喜歡李瑜這種“謙虛”的本性,因爲華夏儒家講究的就是藏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