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板類的菜餚,很多飯店都有,比如鐵板茄子、鐵板魷魚、鐵板鴕鳥串什麼的,用燒熱的鐵板做盛具裝菜,有一個好處——就是保溫和香。
呃,這好像是兩個好處?
算了,反正有好處就對了。
有些小飯店用的鐵板,是不包錫紙的,直接把燒好的菜盛在燒熱的鐵板裡,講究一點的飯店纔會給鐵板包上銀燦燦的錫紙。
一來衛生、二來美觀、三來嘛,就是客人吃過之後的鐵板,揭掉錫紙,隨便用清水一衝就乾淨了,否則洗碗工要一點點擦,很費時間。
包錫紙有包錫紙的好處,不包錫紙也有不包錫紙的理由。
比如節省成本,錫紙的成本和包錫紙的人工成本。
越是小飯店越會精打細算,錫紙捨不得買是一方面,廚房裡人手緊,沒時間給鐵板包錫紙也是一個方面。
原來開老店的時候,周安根本就沒弄鐵板類菜餚,考慮的就是人手方面忙不過來。
如今新店廚房人手充足了,他這才推出幾道鐵板菜,他是那種寧願菜單上菜少,也不願意降低菜品質量和檔次的風格。
所以,從推出鐵板菜的第一天開始,每一塊鐵板都是包着錫紙的。
給鐵板包錫紙的技術含量很低,小學生的智力和動手能力就能做好,所以他剛纔接連看見兩塊鐵板上的錫紙都在同一個位置破了個洞,他就火了。
看見第一塊鐵板上的錫紙破了個洞的時候,他雖然皺眉,但並沒有發火,只是讓田律換一塊。
結果田律這個二百五,換上來的一塊,竟然在同樣的位置也破着一個洞。
有一句古話叫“是可忍,孰不可忍”,網文作者喜歡把這句話寫成“叔可忍,嬸嬸不能忍。”
當時周安就有一股心火直衝腦門,他沒去想叔叔和嬸嬸能不能忍,反正他是忍不了了。
因爲在他看來,接連兩塊鐵板上的錫紙在同一個位置都破一個洞,已經不是技術問題,這根本就是態度問題!
技術不過關,可以學、可以練,他可以包容,但態度不端正,他沒法容忍,因爲態度不端正的人,不管做什麼,都隨時可能出錯,而那些錯本來都是可以避免的。
本來呢,他也只打算教訓一兩句就算了,沒打算髮大火。
可是當他發現出這種低級錯誤的人,是他表哥田律的時候,他的火氣就再也壓不住,突然就爆發出來。
他和很多人一樣,最恨的就是自己人拖後腿!
表哥田律,在他心裡毫無疑問是屬於自己人一類,於私,周安心裡確實很火大,於公,衆目睽睽之下,廚房裡那麼多人都在看着,田律出現這種低級錯誤,他不從重處置,不足以懾衆。
所以,沒有多猶豫,周安一點面子都沒給田律留。
至於霍瑩瑩想的:好好說話不行嗎?
行倒是行!
可廚房以後的戰鬥力怎麼保證?
再多幾個做事態度不端正的,他還有什麼立場去教訓人?
周安就那麼冷眼盯着,盯着田律在他眼皮底下老臉通紅、手忙腳亂地給那塊鐵板重新包上一張錫紙,這塊鐵板不久前燒得滾燙,在包錫紙的過程中,田律燙得齜牙咧嘴也不敢說什麼。
包括霍瑩瑩在內,廚房裡很多人都注意到比周安高、比周安壯的田律,一張錫紙包好的時候,這大冬天的,剛上班不久,他額頭就冒出一層細汗。
周安冷哼一聲,這才臉色稍緩,將鍋裡已經有些涼的牛柳稍微加熱、出鍋,田律趕緊灑上蔥花,端着它匆匆去上菜,這個過程中,他都沒好意思擡頭去看任何人。
臊得慌。
這就是真實的廚房,做錯事,錯誤的結果清楚地擺在所有人面前,掌勺師傅教訓你,你說什麼都是錯,死不認錯的人,會被所有人看不起,也很可能會丟掉飯碗。
……
周安發火的時候,霍瑩瑩沒敢過去,給她領路的小萌也沒敢過去,兩人很有默契地站在廚房門口裝不存在。
看完周安發火的全過程,霍瑩瑩很想掉頭回去,這樣的周安,她不想勾引,也不敢勾引。
可奶奶的話,她又不敢違抗,只能進退失據地站在那兒。
而小萌則看得兩眼發亮,她覺得周安發火的時候好威風,廚房那麼多人都被嚇住了,因爲興奮,她臉頰微微發紅。
和她身後臉色被嚇得微微發白的霍瑩瑩形成鮮明的對比。
此時見周安轉過身去刷鍋,她才一笑,大步向那邊走去。
霍瑩瑩見了,心裡雖然糾結,但還是下意識跟過去。
“老闆,有人找!”
剛把鍋刷好,準備做下一道菜的周安,剛轉過頭來就聽見小萌的聲音,皺眉看她一眼,然後纔看見微微低着頭,紅着臉不敢看他的霍瑩瑩。
這麼一小段路的距離,霍瑩瑩發白的臉色又變得緋紅,也是神奇。
“霍瑩瑩?你怎麼來了?”
看見霍瑩瑩,周安很意外。
他不記得自己和霍瑩瑩有什麼交情,這大晚上的,她來找自己有什麼事?
廚房裡其他人此時也都好奇地往這邊瞟,美女人人愛看,霍瑩瑩很漂亮,就算只是看看,也覺得養眼。
何況,他們也好奇這個女孩和周安是什麼關係?
霍瑩瑩沒好意思去看其他人,在周安和小萌的注視下,她嘴脣動了動,沒發出聲音,臉色更紅了,然後輕咬着嘴脣拉開羽絨服的拉鍊,從懷裡掏出一小袋煮好的毛慄。
這一刻,廚房裡很多人都看呆了。
而同樣是這一刻,霍瑩瑩一張臉殷紅似血,她無比後悔,爲什麼自己會聽奶奶的話,把這毛慄捂在懷裡?冷的怎麼就不能吃了?爲什麼要吃熱乎的?我又不是保溫桶。
小萌完全傻眼,不僅傻眼,腦子也像傻掉了,嗡嗡的,什麼念頭也轉不動了,這一刻她只有一個疑問:這女人和老闆到底是什麼關係?
周安也一臉驚訝。
“這、這是奶奶讓我送給你吃的,你、你嚐嚐!”
一羣驚訝的目光中,霍瑩瑩羞不可抑地紅着臉、低着頭,細聲細氣地說着,把那袋毛慄遞到周安面前。
奶奶讓她送的?
周安下意識看了眼她胸口,然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奶奶應該是霍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