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這是昨天還碗退回來的五毛錢,忘了給你了。”
下車,唐玥把昨天江澈外帶牛肉麪押的碗錢給他。
江澈點頭接過來,腦海裡想着,這年頭外賣業務倒是基本沒發展起來,再一兩年,賣盒飯好像會富裕起來一批辛勞人。
就這樣都不吭聲走了幾十步。
唐玥突然停下來,又說:“還有那個,這回要是賺到錢,我能分多少,你算的時候扣掉一份,我把鐲子贖回來。”
這事重大,江澈認真點了點頭。
“……”
不知道爲什麼,唐玥看見他這副什麼都理所當然的樣子,心裡就很生氣,至於氣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這要是2010年代的姑娘,大概就會說,老孃管你呢,就是突然覺得不爽,燥得慌,怎麼了?!
但唐姑娘是真不知道,她還遠沒想那麼多呢。
一路到家,進門的時候屋裡的人眼神都發直,但是礙於跟大老闆江澈不熟,都不敢隨意開口。
只有祁素雲拉過唐玥,捻着料子嘖嘖說,這衣服真好,裙子搭得也好;還有謝雨芬咋呼着,哇,我原來以爲小玥姐你已經漂亮頂天了,沒想到還能破天。
破天,這姑娘的語言思維很適合去寫玄幻啊,反正玄幻小說,大部分弄老天……要不要找她一起寫“九轉二”?江澈想着。
唐玥這邊見這了自家小姐妹,神情總算恢復點,笑了笑說:“我先去換下來,好乾活。”
“等一下,小玥姐”,江澈在旁說,“趁現在穿着,你先把每款飾衣鏈都戴上試試,選一款定下來到時候戴。”
“哦”,唐玥看了一眼桌上的20件樣子,隨手抓起最初那款戴上,扭身問江澈,“你看行嗎?”
白襯衣、藏青色長裙,一絲雜色都沒有的小白鞋。
檀木色帶暗紅的鏈子搭上去,整體非常相襯,因爲構造相對簡單,也不至於打破唐玥本身的那份素淨。
江澈仔細打量着,飾衣鏈的墜子部分正好落在廠花姑娘胸前鼓起的部分上……
“你看行嗎?”唐玥又問了一句。
江澈喃喃說:“差不多了,再大其實也不好看。”
“嗯……你說?”
“哦,我是說墜子,很好看,行。”
“……那就這款了,我去換衣服。”
摘下鏈子,保持對某個人冷臉,唐玥剛轉身摸上門把手,就聽到身後江澈向祁素雲道:“小玥姐選定這款,做了多少了?”
祁素雲拿起一個記錄表看了看。
“之前點過一次90多,現在大概120了,這款你單子上寫的數量挺多的,除了一組人,我和雨芬也在做。”
“120……”沉吟一下,江澈說,“夠了,這款不做了。”
他扭身看了看,從桌上拿過另外兩款,擱面前說:“這兩款材料差不多,小玥姐選定那款停了,改這兩款多做。”
“……爲什麼?這款不難看呀,剛小玥姐戴起來多好看”,謝雨芬納悶了,拿着單子指着說,“而且你看,你原來寫的,300根呢。”
江澈笑一下,認真解釋道:
“我也是剛纔看到小玥姐戴了,突然想到,才這麼決定的……你想啊,這款戴小玥姐身上是這樣,別人戴上去自己一比較,覺得差太遠,很大可能就放下了。”
“這要是電視裡或廣告畫上的明星,見不着也就算了,可是小玥姐活生生就在眼前呢,那麼多人都看見了……但凡心思細些的,最後都不會願意去做這個比較的。有這120根就夠了。”
“……好了,就按我說的做。這活我也幫不上忙,我去做別的,你們記得一會兒去飯館訂午飯,商量着挑幾個好菜,辛苦大家了。”
打完一圈招呼,江澈直接走了。
屋裡人想了半天,才終於有一個開口說:“小老闆剛剛的意思,你們聽明白了嗎?”
“他是說小玥姐沒人能比呢。”謝雨芬把那款戴上照了照鏡子,搖頭,苦着臉摘下來,換了另一款戴着。
白髮蒼蒼的劉阿姨笑着,搖着頭,“嘖嘖”兩聲道:“我這都快活了一輩子了,愣就沒見過這麼能夸人,會夸人的。”
唐玥不知道如果轉身要怎麼應對,乾脆揹着身裝沒聽到,鼻尖一皺,哼,一聲,她發現自己突然不那麼生氣了。
……
……
從唐玥家出來,江澈去了一趟店裡,有件事他一直記掛着,那位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的副廠長既然要耍小手段,爲難唐玥,那麼江家的店,他不太可能沒動作。
到店裡,江媽的情緒果然不太對,江澈趕忙追問:“是不是今天店裡有什麼政府部門的人來過?”
江媽點了點頭,“就沒太久,來了兩個工商局的人,進門就說咱們這不對,那不合的,說來說去,意思我也聽出來了,就是不許咱們家把縫補修改那活給小玥做了。”
“然後呢?”江澈知道老媽犟起來,當場肯定不會答應。
“我不肯應聲,他們就上手摘咱們營業執照,你二嬸蠻的,都差點拿菜刀剁人了。”江媽表情憤懣,氣惱加難過說:“這都什麼人啊,也不知道是誰,要這樣對付一個沒爹沒媽的小姑娘……不給活路。”
說着話,江媽已經低頭開始抹眼眶……
這年頭耍手段,做法這麼直接?看來得折騰了,江澈想着,擡頭看了看,卻發現營業執照還在。
“還好當時有個在店裡看衣服的姑娘看不下去了,讓他們先別動,然後出門打了個電話,就一會兒,就來了輛工商局的車,下來一個什麼何副局長,把那倆一通罵。”
江媽接着敘述,有些凌亂。
“那姑娘還說讓他們把營業執照好好擦乾淨,掛回去。”
“還幫他們整理衣服,就這樣,拎一拎肩膀這,一邊說,國家給他們這身衣裳,不是讓他們給人這樣使喚的,要對得起自己的身份。”
“她還叫我阿姨。”
江澈大概能猜到江媽說的人是誰了,助人爲樂,不可能到這份上。
“然後她拉着那倆人問了幾句,刺啦就衝出去了,兇得很嘞,從外頭看的人裡拎出來一個四十幾五十來歲的,指着就罵,罵那人陰損,還說什麼你真以爲自己手眼通天了,真手眼通天的人,會在這玩這種小把戲,下三濫……”
“那人剛開始還不服,我和你嬸怕姑娘吃虧,都要上去幫忙了,結果另一個人抱着他,在耳邊說了幾句話,他就不敢吭氣了。”
到這,江澈覺得自己已經能肯定姑娘是誰了,社會我蘇老師,我這還剛想着,這回要麻煩你了呢。
讓江媽描述了一下外貌,基本都符合,但就一點對不上,怎麼是短髮?
“枕頭,你可算回來了啊,不是說幫家裡看店嗎?來找你玩你都不在……我這都逛一大圈了。”
聲音傳來,扭頭,蘇楚蘇老師一頭髮尾微卷,俏皮的齊耳短髮,正在店門口站着,身邊挽着一個江澈不認識的姑娘。
“怎麼樣,新發型好看嗎?”蘇楚笑眯眯說,“枕頭我跟你說,我可不是那種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你這回欠我人情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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