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衝位於永昌西南部,距離二百餘公里,歷史上曾是古西南絲綢之路的要衝。由於地理位置重要,歷代都派重兵駐守,明代正統年間建造此城,景泰年間又予加固,城牆全系巨石,周匝七裡三分,至高兩丈五,城樓高四丈有奇,被稱爲“極邊第一城”。
吳三省所部有兩千餘人,但近一半是李定國大營兵將的妻子家眷,作出殘軍未整,猛山克族人馬不習戰陣的判斷,也不足爲奇。高文貴所部有三千餘人,經磨盤山戰役後退至此處,他根據騰衝城的堅固程度作出自認爲最穩妥的建議,當然也無可厚非。
只是——朱永興既不想與來犯清軍堂堂正正,陣而後戰;也不想死守孤城,自陷被動。守騰衝,卻不戰於騰衝。朱永興每日有空便冥思苦想古往今來的戰例,對着旅遊地圖謀劃運籌,已經初步制定出了這樣的計劃。
當然,這是紙上談兵,朱永興對此也心懷忐忑,需要高文貴、吳三省、吳子聖這些老將的指正和建議。在總兵力上,南明軍隊並不佔優,且分屬各部,若是不能意見統一,齊心協力,朱永興寧肯不打這一仗。
至於清軍能不能來,朱永興心中只有五分把握。希望自己折騰得夠兇,靶子夠大,宗室之名夠威脅;也希望清軍狂妄輕敵,張勇貪功心切。
從整體形勢來分析,朱永興覺得帶領猛山克族急走安南並不是上策,他擔心在安南遭到滇桂兩省清軍的聯合進攻。而在滇西攪上一把,使南明軍隊有所振作,兵勢有所增強,則可能牽制住滇省清軍,使他在安南高平只需要面對廣西方面的壓力。
實在是有些迫切地想得到一場對清軍的勝利啊!儘管兵力還嫌不足。對此,朱永興既有些無奈於現實情況,又有些期待與所謂古之名將的對陣。但現在還不是向高文貴和吳三省合盤托出計劃的時候,他還需要一些情報證實,還需要南明殘軍休整得更好一些,還需要猛山克族儘快熟悉作戰地區的地形地勢。
……
昆明城西北角的五華山,永曆的宮殿,雖然還沒有經過吳三桂的大規模擴建,但南明軍隊主動撤出,未經戰火,建築依然華麗而壯觀。在後花園內,把泉水引進園子裡的水渠,宛若一條流動的碧帶,水流兩邊建有樓臺,凌空而建的橋樑象彩虹連接起兩岸的建築。
然而,此時大煞風景的是,吳三鬼、洪成醜兩個大漢奸,正在這如畫美景中,在碧水旁的亭中密議。
此次清廷用兵雲貴,雖說是三路進軍,但三鬼親自指揮的一路軍卻發揮了重要作用,尤其向雲南推進時,三鬼一路領先,承受了主要戰場的作戰任務,同李定國的精銳展開激戰,衝鋒陷陣,獨得頭功。朝廷給賞,自然不在話下。可水漲船高,吳三桂的慾望也隨着時間在不斷膨脹,正做着繼承明代沐氏家族世鎮雲南的地位。
“經略,邊外之地路途艱險,瘴氣難防,滿洲兵將又不適應此地氣候,寧南靖寇大將軍羅託、安遠靖寇大將軍多尼、徵南將軍趙布泰等都希望早日班師回京休息,朝廷亦有意調回甘陝之兵,倘滇事反覆,所關匪小也!”吳三桂愁眉不展的說道。
年交半百的吳三桂有一副五官端正的面龐,膚色白淨,眉宇間英姿勃發,一雙微陷的眼睛閃爍着睿智的光芒,只有那綹略顯花白的鬍髯和眼角的皺紋表明他已到天命之年,但威嚴英武的氣慨尚在。如果要在他的面部找什麼缺陷的話,那就是他的鼻樑上橫留着一條紅色的傷疤。
“長伯,汝之心意吾明白。”洪承疇微微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兵部會商的意見是由多尼下固山額真宜爾德留鎮省會昆明,以長伯爲統帥,以漢軍和綠營兵爲主,會同固山額真卓羅帶領少數滿洲兵一道進軍緬甸捉拿僞帝永曆。”
“經略,此議不妥。”吳三桂急忙說道:“滇省人心未定,各路土司、僞營殘兵各私受僞札、僞印,歃血立盟,伺隙起釁。茲若一聞大兵西追,勢必共思狂逞,避實突虛,以復竄內地。彼時追剿大兵相隔已遠,不能回顧,而云南大兵又以駐紮省城,未能遠追,其禍非小。”
洪承疇淡淡一笑,說道:“吾已上疏朝廷,言云南地方蹂躪至極,兵火殘黎,朝不保夕。糧米騰貴,買備無出。土司繁多且反覆無定,惟利是趨,有如我兵不動,逆黨假永曆以號召內外諸蠻,餌以高爵重祿,一被煽惑,遍地蜂起,此其患在肘腋也。須先有先有內安之計,乃可爲外剿之圖。”
“經略大才,一語中的,朝廷必會採納。”吳三桂略微鬆了口氣,恭維了一句。
洪承疇頗有深意地看了吳三桂一眼,吳三桂的心思他豈不知道,乃是靜觀朝廷安排再作定奪之意。滿州兵將不習水土,早晚必走,這雲南之地,非倚重吳三桂的兵將不可。若是窮追猛打,一舉蕩平南明殘餘,吳三桂自然擔心清廷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暫且放過逃避入邊境土司,不過是爝火餘燼的南明殘軍,正是養賊自重之計。
“雖然不可大舉興兵,但僞留守岷世子入滇一事,長伯亦不可輕忽啊!”洪承疇微皺眉頭,語重心長地說道:“緬甸之永曆如冢中枯骨,倒不是非常重要,這個僞留守倒有些膽色,敢出緬入滇,大張王旗於騰越。有此寄託,各路土司、僞營殘兵,勢必爭相雲集,切不可令其坐大呀!”
“假言託命,垂死掙扎而已。”吳三桂對此似乎並不太在意,冷笑道:“不過兩千多不習戰陣之蠻兵,再加僞侯吳子聖殘破之兵兩千餘,心膽俱裂、亡命逃竄之輩,不足爲慮。吾已傳令永昌張勇,率軍急速進剿,旦夕可滅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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