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遼東地區戰亂頻仍,百姓流離,田野荒蕪,人煙稀少。順治入關時,爲了使百萬滿族人能“從龍入關”,絕其後顧,清兵還毀壞了大量村鎮房屋和田地農具。同時,也使明朝二百餘年,不間斷地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在遼東修築的密集型城鎮,“從山海關到開原,形成的五里一堡、十里一臺、三十里一城的建築體系”,毀於一旦。
1644年,多爾袞下令嚴禁漢人進入滿洲“龍興之地”墾殖。“禁關令”使得東北人口更加稀少,滿清統治者視東北爲“祖宗肇跡興王之所”,藉口保護“參山珠河之利”,歷史上在長達兩百多年的時間裡對東北實行了封禁政策。
爲了嚴格執行“禁關令”,從順治年間開始,清朝政府不惜代價於滿洲境內分段修築了一千多公里名爲“柳條邊”的籬笆牆——滿洲長城,也稱柳條邊牆、柳牆、柳城、條子邊。從山海關經開原、新賓至鳳城南的柳條邊爲“老邊”;自開原東北至至今吉林市北的爲“新邊”。邊牆以東的滿洲嚴禁越界墾殖,邊牆以西則作爲滿清的同盟者蒙古貴族的駐牧地。
“合河東河西之邊海以觀之,黃沙滿目,一望荒涼……此外患之可慮者……”
“……以內而言,河東城堡雖多,皆成荒土……河西城堡更多,人民稀少。獨寧遠、錦州、廣寧、人民湊集。僅有佐領一員,不知於地方如何料理。”
“合河東河西之腹裡觀之,荒城廢堡,敗瓦頹垣。沃野千里。有土無人,全無可恃。此內憂之甚者。”
對於遼東地區的荒蕪淒涼,清廷的奉天府府尹張尚賢便曾上奏,做過以上的種種描述。
在他的描述中,奉天整個境內都是一片荒涼。只有奉天(瀋陽)、遼陽、海城還稍微有一點州府縣治的模樣,但遼陽和海城卻沒有城牆。而如蓋州、鳳凰城、金州等地,卻不過數百人。“鐵嶺、撫順,惟有流徙諸人。不能耕種,又無生聚。隻身者,逃去大半。略有家口者。僅老死此地,實無益於地方。”
何其淒涼啊!如今人口已達百萬、數十萬的蓋州、鳳城、金州,當時才“不過數百人”。那時的鐵嶺、撫順只有流放遷徙之人,不能種地,單身的人一大半兒都跑了。
就是在這樣惡劣且空虛的環境下。明軍開始了在遼東地區的攻掠。首先是在鴨綠江一線,鳳城、寬甸、岫巖、桓仁等地相繼被光復,又借朝鮮平安北道爲屯兵養息之所,從而形成了進可攻,退可以江爲防的穩固基地。雖然中原大戰使得明軍繼續增兵遼東面臨困難,但在北方招募的新兵卻不斷被運來,在鐵山、龍川、鹽州進行訓練,前後已經有五千之多。
既然已經放棄了在錦州附近實施大規模登陸。從而將滿清主力盡殲於關內的作戰意圖,明軍便又採取了歷史上針對東北的攻略。那便是將以遼東、遼西作爲兩個戰略進攻方向,形成兩大戰略集團。對東北的清軍進行夾擊。
現在,遼東戰略集團趁着清軍空虛之際搶先成立,穩固了根基後,又藉着水師之利,以及遼東清軍陸續向鴨綠江沿線集結之機,突然水陸齊出。於三山海口(現大連地區)登陸。擊敗當地爲數不多的清軍後,一萬多明軍在半島最狹窄處挖掘壕溝、修築工事。從而將旅順地區徹底切斷。而兩千陸戰隊和三千主力陸軍則由於七親自率領,轉而向南。殲滅旅順清軍。
旅順雖是清軍防禦的重點,但限於兵力,千里遼海,即便不能派兵駐守,也要分派瞭望和預警哨,要防守的地區實在是太寬廣了。所以,駐防兵力亦不過一千多人,算上家眷、包衣奴才等,總數也不過三千上下。
當然,旅順在中國傳統意義上看不過是一座孤城,深入敵後千里,但是依仗從登萊送來的源源物資,這裡卻將活力充沛,成爲插在遼東清軍腹上的一把尖刀。而憑藉現在明軍的後勤能力,絕不會上演當年東江鎮的窘迫局面。
其實就很多明軍將領來說,對於朝廷目前調動起來的人力物力都頗感驚訝。當年的萬曆天子瘋狂搜刮礦稅、商稅、瓷礦,靠這些資金保證了邊軍的戰鬥力,但是也將大批手工業者逼得家破人亡。所以,萬曆天子雖然贏得了“三大徵”的赫赫武功,但也在歷史上留下“萬曆苛政”的壞名聲。
象朱永興這樣,一邊能實施惠農政策,一邊還能用糧餉物資供應各路大軍,對於不是深入瞭解明廷財政運作的人來說,確實是有些匪夷所思。窮兵黷武,自古以來便有這樣的名言。但顯然,朱永興在發掘一切可以積聚錢糧的手段的同時,對外掠奪也是其中比較關鍵的因素。
沒有安南佔領區,沒有日益擴大的湄公、河仙兩省,在糧食供應上便不會滿足現在的需求。
“國朝近三百年來,百萬同袍遺骨關外,卻依然令韃虜做大,荼毒大江南北,實在是令人痛心不已。”於七騎在馬上,秋末的冷風吹在臉上,他不由得發出了感到慨之聲,“如今我等又踏足遼東土地,實是萬歲英明。”
萬歲英明!這在封建社會,對於官員來說,應該是使用頻率最高的詞語。嗯,不管是大事小情,只要能和皇上沾點邊的,不拱手說句“萬歲英明”,似乎便顯得不夠忠心。
當然,於七發出感慨也並不是沒有原因,也不是光爲了恭維拍馬,而是朝廷,或者說在當時人們心目中等同於朝廷的皇上朱永興,確實給了軍隊令人稱道的物資供應。
糧草且不用說了,剛到深秋,第一批棉衣便已經運抵前線,這對於在寒冷的遼東地區作戰的明軍將士來說,感恩戴德是一方面,增強了勝利的信心則更爲重要。
同樣掛着總兵銜的高得捷雖然只帶出了四百多騎兵,卻並不統屬於七所部,所以於七說話也客氣得很。同時,於七對這批裝備精良的騎兵是羨慕不已,甚至有過轉到騎兵的衝動。
高得捷與於七是差不多的感覺,沒有文官掣肘,不用操心糧餉,不用操心武器裝備,不用操心軍用物資,甚至軍隊紀律也由軍法處接管,武將就只管練好兵,打好仗,這樣便顯得輕鬆,也更能專心致志。
“於將軍所言極是。”高得捷指了指自己手下的盔甲,說道:“此乃購自西夷的甲冑,花費不菲,我軍目前也只有四百具。但參謀總部已有呈文告知,日後每月將拔付三百具,這樣的速度和財力,除了萬歲外,誰又有這個本事?”
在十四世紀以前,西歐鐵甲與其他地區一樣,以鎖子甲爲主,鱗甲、札甲爲輔。真正意義上的板甲則出現於十五世紀初,鍛造大型弧型金屬的技術和冶金技術的大發展,奠定了後世整體式鎧甲的基礎。
尤其是在公元1400年以後,在材料學上出現了重大突破,就是發明了高爐:燃燒溫度的上升使鑄造鐵的出現成爲可能(在此之前使用的都是塊鍊鐵),鋼鐵生產量大增。另一方面,水力鍛機的出現、在文藝復興時期科學指引下的冶金技術發展等等,奠定了這個時代中鎧甲工藝飛躍的基礎,使十五世紀成爲板甲成型並獲得大發展之時代。
而且,人們很快發現:板甲的防護力和同等重量下帶給士兵的靈活性爲其他鐵甲所不及,而且還提供了冷熱加工的更加便利的條件。無論是鎖子甲還是鱗甲、札甲,由於其構成要件(小鐵圈、甲片等)太小,加工極其繁瑣,不僅耗費人力,而且也難以加工強化。
到了16世紀,板甲進入全盛時期,有效抵禦了當時冷熱兵器的攻擊。無論早期火繩槍、刀劍矛斧,還是古老的弓弩,都無法有效對抗板甲。而板甲與英國長弓的對抗,便被認爲是“盾”超越“矛”的典型範例。
但就現在而言,由於號稱滑膛槍的新火繩槍及燧發槍正普及到士兵手中,板甲在歐洲已經開始衰落。因爲輕便而威力巨大的火槍面前,做工良好的板甲確實可以有效抵滯子彈在正面的穿透,但巨大的衝擊力常會導致護板內癟而折損,通行無阻的衝擊波同樣會給人體帶來嚴重的傷害,這使板甲在實戰中愈發力不從心。
也正是如此,朱永興能夠以較爲低廉的價格從英、法兩國進口板甲,並利用本國兵工廠的高爐和鍛壓機進行仿製性的加工製造。相對來講,製造板甲的成本比製造鱗甲、鎖甲更低,工藝也更簡單。
當然,吸收引進並不是全部的,由於明軍和清兵所騎乘的馬匹都是二、三百公斤的蒙古馬而不是阿拉伯馬那種六、七百公斤地大塊頭,對於馬匹的甲冑防護便只能是披上幾塊輕甲。同時,經過反覆試驗,爲了減輕重量、提高機動力,明軍騎兵也沒有裝備全身甲,只裝備帶面具的頭盔、胸甲、護臂。
即便是這樣,明軍騎兵的防護力也要普通高於清兵。而就算是暫時沒有裝備半身板甲的騎兵,也都穿着在各地作戰中繳獲的好盔甲。對於需要重點防護的弓箭,這樣的盔甲還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