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工人越想越是憤怒。
“我反對！罐頭廠和自行車廠是所有工人的，不會賣給你。”
“就是。看你那麼年輕就知道不可靠，政府居然將罐頭廠賣給你，置罐頭廠於何地？”
“反對！”
“市委領導請出來，罐頭廠和自行車廠是我們全體工人的心血，不能讓人隨便糟蹋了！”
……
“都別激動。”楚陽笑了笑，“激動是沒用的，我很遺憾的告訴你們，反對無效，決定權在市委手裡，市委已經跟我簽了協議，從現在起，罐頭廠和自行車廠就是我私人的，我說了算。”
“……”
“再一個，你們說資本都是黑心的，罐頭廠和自行車廠賣給私人，只會毀了罐頭廠和自行車廠，這話我可不認同。說得你們現在沒有毀掉罐頭廠和自行車廠一樣？捫心自問，罐頭廠和自行車廠現在還有效益嗎？你們都幾個月沒拿到工資了？政府爲何要將罐頭廠和自行車廠賣給我，你們心裡真沒點逼數？”
“……”這個問題讓很多人沉默了。
近幾年來，罐頭廠和自行車廠的效益確實不好，連年虧損，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罐頭廠和自行車廠根本接不到單子，很多工人都幾個月沒開工了。
“大家別聽他花言巧語，罐頭廠和自行車廠是大家的，說什麼也不能賣。”有人喊道。
“對！少給我妖言惑衆，市委領導快出來，我們要說法！”有人附和。
“妖言惑衆？還不能賣？呵呵，說得我很想接手罐頭廠和自行車廠一樣。
你們真以爲我佔便宜了啊？知道這兩個破廠子我花了多少嗎？一千五百萬，還得支付市委拖欠你們的幾個月工資。
搞笑不？你們捫心自問，罐頭廠和自行車廠哪點值一千五百萬？破舊的設備？連年虧損的效益？還是亂七八糟的賬目以及人員關係？
說得難聽點，有那一千五百萬，我能開兩個全新的罐頭廠和自行車廠，規模更大，效益更好，你們信嗎？”楚陽微微嘲諷，連珠帶炮，別看他年輕，這時候氣勢可不俗。
至少，現場的一干工人都被他的氣勢所攝，罕見地出現了沉默。
“不信！既然你能開兩個全新的廠子，爲何要花一千五百萬買我們的罐頭廠和自行車廠，你傻嗎？”有人反駁。
“我當然不傻，知道市委爲了讓沃接手罐頭廠和自行車廠付出了什麼嗎？說得再難聽點，你們真以爲我花一千五百萬是爲了買你們兩個廠子啊？這只是附帶，明白嗎？”楚陽說。
“果然，就知道政府和你有內幕交易！”有人激動道，神色憤怒。
“是有內幕交易，但關你們鳥事啊！我答應過市委，接手罐頭廠和自行車廠之後，半年內做到收支平衡，一年內實現扭轉盈虧….”
“不可能！”楚陽話還沒說完，就有工人出聲打斷，“現在市場那麼低迷，訂單零零散散，產品生產出來根本賣不出去，拿什麼來扭轉盈虧？”
“真正有本事的人不會怪市場低迷，只會審視自身的不足，想盡一切辦法去達到目的。這兩年，罐頭廠和自行車廠爲何效益日漸低下，就是多了你們這種只會找藉口的庸人。
別打斷我，市委爲何要我來接手罐頭廠和自行車廠？那是因爲能帶領罐頭廠和自行車廠走出困境，我是來救火的，充當救世主的角色，明白嗎？
就好像我和市委的‘內幕交易’，前提條件就是一年之內，我能實現罐頭廠和自行車廠的扭轉盈虧，市委纔會將一個重要項目交給我。
而那個項目，跟你們一點搭邊都沒有，你們說關你們鳥事？
不，也不能說不關你們鳥事，你們畢竟是罐頭廠和自行車廠中的一員，我若能帶罐頭廠扭轉盈虧，你們當中的一些人就是受益者，雖說這些受益者還有點不識好歹。
市委爲了罐頭廠和自行車廠，也爲了你們，可謂操碎了心，你們什麼都不知道，還好意思聚衆鬧事？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楚陽說。
“……”
“那罐頭廠和自行車廠賣給你之後，我們這些工人怎麼辦？還能保留國企編制嗎？”有人問。這是大多數人最關心的問題。
國企編制意味着他們捧得還是鐵飯碗，政府會負責他們的一切，包括養老，包括保險，包括子女教育問題……
若能保留，那麼罐頭廠和自行車廠賣不賣給私人，其實關係不大。
“不可能。我接手罐頭廠和自行車廠之後，罐頭廠和自行車廠就會由國企變成私企，工人怎麼可能保留國企編制？不但不可能，我還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我的廠子不養閒人，你們當中的很多人可能會被辭退。”楚陽說。
此言一出，滿場譁然，工人們又不幹了。只因楚陽所說的事情，大多數工人都接受不了。
他們當中，很多人很小就開始進入罐頭廠和自行車廠工作，甚至有些人是子承父輩，一直以來接受的思想是：努力工作，聽從指揮，其他什麼都不用管，廠裡會負責他們的一切。
他們也確實什麼都沒想，大多隻知道埋頭苦幹，一干就是十幾二十年，現在突然說要將他們辭退，誰接受得了？
咱打個比方，假設你大學畢業後做的是對口轉業，一干就是十幾二十年，某個專業技能已經熟練了，熟練到熟能生巧的地步。
而這個專業技能，也能讓你擁有穩定不菲的收入，能爲社會創造價值，並讓你獲得高層次的社會地位。
但忽然之間，一個政策下來，公司要辭退你，而你除了專業技能之外，其他什麼都不會，沒出過公司，沒見過世面，當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謀生。
你願意？
再一個，這時候的國企福利，可不比後世那些五百強企業福利差多少。
生病了，可以去職工醫院就診；子女長大了，可以去子弟學校讀書；冬天天氣冷，有職工澡堂；無聊了，廠裡有電影院。
幹了幾十年，身子骨不行了，退休後，子女可以繼承父輩的職位，哪天駕鶴西去，單位還得派幾個人，幫着料理後事。
厲害吧？
這可不是說笑，可以說，當時的國企工人吃喝拉撒國家都保管了。
當然，這裡說的只是福利，對應的是低工資。很多國企工人，在廠裡幹了十幾二十年，長吧？但存款纔多少呢？也就幾千塊。這同樣不是說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