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楊燎帶着羽皇軒和卜東勝,來到了三長老所在的“絃樂峰”。
“叮!叮!叮叮……”
剛一飛近絃樂峰,衆人便聽到清脆悅耳的琴聲。無聲無息地來到峰上,果然看見幻越弦正在物我兩忘地動情彈琴。
楊燎也不敢打擾,羽皇軒兩人倒是有心想要說話,卻也不能。被那燃燒着神奇火焰的索鏈捆住,兩人不僅動彈不得,而且時刻承受着,來自那索鏈上火焰燒灼的痛苦。如果能說話,二人絕對不是向長老求情,或者自我懺悔,必然會是無比慘烈地痛苦大叫。
那索鏈也不知是由何物所造,半虛半實,其中更有神秘無盡的符紋流轉。讓人一看,便知其絕非凡物。
幻越弦旁若無人,很是投入地彈奏出美妙樂曲。最初羽皇軒等人雖能聽見,但卻因爲身上傳來的無盡痛苦而未多感受。但在不知不覺中受其影響,竟發現身上的痛苦正在快速減輕。甚至那被秋雁掠空式燒出創傷,都在快速復原。
羽皇軒強忍痛苦,連忙收攝心神,開始刻意去傾聽那美妙樂聲。果然感覺好了許多,不僅痛苦大減,連心情都平復了許多。最後,更是感覺彷彿飄上了雲端,身心皆暢,自由無羈。
就在這時,幻越弦那因最後一勾而擡起的手,緩緩放下。
琴聲漸歇,羽皇軒終於回過神來,看向幻越弦的眼神裡,又多了一絲敬佩。他雖不懂樂理,但也覺得這琴聲非常動聽,而且更有奇效——能幫他們寧神靜氣、減輕痛苦。而且他未曾感覺到對方用上哪怕一絲的修爲,僅靠純粹的琴音就能達到如此奇效,當真世所罕見。
“這三長老所彈的,到底是何曲?竟能有如此神效!”
琴聲漸止,但身上的痛苦卻並未再起。且那燒灼之傷,竟也已經好了七七八八。羽皇軒大爲震驚,不免心中好奇萬分。
楊燎上前,恭敬行禮,道:“三長老,他們……”
“我已知曉,”幻越弦緩緩睜開雙眼,不怒也不喜地說道:“你們二人可知罪?”
隨着幻越弦一翻話問出,那楊燎施展的、有玄妙符紋流轉的索鏈便自動散開,化爲煙氣,風吹雲散了。
“弟子知罪。”失去了禁錮,羽皇軒立即上前作答。
那卜東勝更是一彎腿跪了下去,十分緊張。
“既已知罪,有罪則當罰。給你們兩個選擇,其一,廢去修爲,逐出幻火宮,此生再不得入我幻火宮修行。”
幻越弦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
那卜東勝態度更是恭敬,恭敬到有些畏懼了。嘴裡直道“長老留情,我不要廢去修爲,我不要被趕出幻火宮”。
羽皇軒也眉頭緊皺,他雖然知道幻火宮禁止門徒死鬥,但卻從未親身感受過此禁令的嚴厲程度,今翻還是首次體會,不免也覺得這懲罰實在是嚴厲了些。不過他卻並未有任何表示,低頭站着,靜待下文。
而他的沉着在卜東勝看來,就越發顯得高深莫測了。
此子不是二重天,卻有着比二重天修士還要強大的不死之身;不是真傳弟子,卻有着不弱於最頂尖真傳弟子的採藥之術,敢大不諱地利用自己斬殺同門;敢以
內門弟子的身份挑釁真傳弟子的威嚴;以內門弟子的身份,卻得到了護法的接見,甚至讓他呆了一個月。而今乃戴罪之身,面見長老與護法卻直立不跪,更詭異的是,長老與護法竟雙雙未曾有什麼表示。
卜東勝內心劇顫,又驚又詫。他隱隱覺得,此子定非尋常,絕不僅僅只是他打聽到的,那個與林小蘭青梅竹馬、只在南度那個荒郊僻野裡摸爬滾打了一翻的鄉野小子。
“同是戴罪之身,爲什麼偏偏我就要跪着?”
卜東勝越想越不舒服,暗怪自己剛纔太失方寸。要不是懼怕嚴懲,何至於跪地求饒。要是當時也站着,長老與護法肯定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坦護羽皇軒,要跪一起跪,要站肯定也是一起站了。
幻越弦又道:“其二,承受‘雷刑’兩時三刻。若能撐過,此事就此作擺。若撐不過,就算形神俱滅,那也算你們咎由自取。”
“這……”卜東勝一聽,更是嚇得面無人色,立即又惶恐萬分地說道:“三長老開恩,三長老開恩吶!聶師弟乃弟子座下首席內門弟子,若不是羽皇軒算計於我,我怎會失手殺他?弟子自知有罪,但弟子更覺得羽皇軒纔是罪魁禍首。還望長老明鑑,能從輕處罰弟子。”
卜東勝萬分懼怕,怕被廢修爲,但更怕這“雷刑”。
羽皇軒不知道,但他卻是非常清楚的,所謂“雷刑”,其實就是將人捆綁,再以天雷轟頂。
天雷,不僅會破壞修士的肉體,其最大的傷害還在於對元神的打擊。乃是比地之五行劫更爲霸道恐怖的東西,別說他徹地三重天,就算是徹地六重天的修士,也難以承受。
徹地境修士以五行之力錘鍊肉體,而通天境的修士,要做的便是以天雷之力錘鍊元神。所以,按理來說,能承受天雷轟頂的,至少都得在通天境以上。
不過幻火宮所謂的雷刑倒並沒這麼嚴重,而那“天雷”也並非真正的劫雷,只是堪比雨天雷電的人造之雷。
不錯,就是人造。通天境以上的修士,以術爲法,引動天雲之雷,落而轟擊受刑者。
要承受雷刑兩時三刻鐘,卜東勝恐懼萬分,真傳弟子所有的矜持全拋至九霄雲外,不停解釋,想要脫輕罪責。
聽了卜東勝的辯解,幻越弦尚未有表示,那楊燎卻已當場憤怒:“混賬東西,你在怪長老的處罰有失公平?”
“弟子不敢!”卜東勝渾身一顫,更加心驚膽顫,暗悔自己口不擇言。置疑長老,這是大不敬,若兩罪並罰,就算將他立即處死也並無不可。
“卜東勝,你喜歡林小蘭並無不可,但你多次以真傳弟子的身份欺壓強迫,於情於理皆不容許。羽皇軒尋你不快,這卻怪不得他。若非如此,後面一切事情也不會發生。所以歸根結底,你纔是罪魁禍首。我未從重處罰於你,已是網開一面,你卻仍不自知,真是令我失望。”
幻越弦冷冷地看着卜東勝,目光裡已有些許不悅。又道:“在你做出處罰的選擇前,此時起,你已不再是真傳弟子。至於到底是選哪一種懲罰方式,你們自己選擇吧。”
後一句,卻是對兩人一起說的。
卜東勝的臉,當場煞白。
羽皇軒的臉色也
十分沉重,
當然,他是可以選擇廢出修爲,再離開幻火宮的。因爲他與尋常修士不同,並不以丹田做爲力量源泉,他的靈蛇功氣有了生命,存在於組成身體的每一泣血肉之中,尋常意義上的廢除修爲,根本對他無用。總不可能幻火宮的人爲了廢他修爲,直接打破他的識海,轟碎他的元神吧?
他罪不至此。
因此,他若選擇廢出修爲,並離開幻火宮的話,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會有什麼損失。但他並不願意,首先,離開幻火宮他並沒有合適的去處;其次,他捨不得離開林小蘭與大黑;再者,五色神牛對這一切並不知道,如果知道自己修爲被廢、又被趕出幻火宮,肯定會大發雷霆,指不定會帶來什麼禍患。
所以,他本是想選擇承受雷刑的,但從卜東勝的表情裡,他又讀懂了“雷刑”的恐怖。心裡不由得有些着急,便向幻越弦問道:“長老,不知何爲雷刑?”
幻越弦未做答,而旁邊的楊燎卻是立即如實以告。
聽罷,羽皇軒沉默了片刻,長吐一口氣後,說道:“長老,弟子自知有罪,願意接受懲罰。我選雷刑!”
幻越弦神色一緩,而那楊燎更是當場笑着道了一聲“好”!
卜東勝一聽,敢情這裡面有貓膩啊?當下也鼓起勇氣,選擇了雷刑。
楊燎同樣點頭,神色有些欣慰,並道:“雷刑是可怕,幻火宮古往今來,能在雷刑之下活着的,十不及一。但每一個活下來的人,都是有大毅力大智慧的天才。早一步承受天雷洗禮,對修行有莫大的好處。你們如果能在雷刑中活下來,此後的修煉將會很順利,徹地境不會再遇到太大的阻礙,會很順利地進入通天境。”
“通天境?”羽皇軒二人雙雙驚喜,心不知竟有這等好事。
幻越弦卻接道又道:“別想得那麼美好。雷刑雖然處罰與獎勵並存,但做爲我幻火宮最嚴厲的刑罰,其可怕之處絕非你們能想象。十難存一,還是往好了說,很可能一百個人中,也難有一人能活下來。又特別是你們都處於徹地境的前中期,後果更是難以預料。如果選擇前一種處罰,雖然此生再無緣仙道,但總算也能保得一命。我幻火宮會賜下財物,讓你們後半生在人間也能過得逍遙快活。”
“百分之一的生存機會嗎?呵呵,有皇道龍氣,有龍相山河錦,別說百分之一,就算是萬分之一、億分之一的機會,我都敢挑戰。”羽皇軒心中暗道,顯得信心十足。
既然有機會存活,那以皇道龍氣與龍相山河錦的神妙,必然能助他窺得那一線生機。他不信自己擁有的底牌,會比古往今來活下來的那些人差。
羽皇軒仍然堅持已做出的決定,卜東勝兩眼發直,不明白這小子爲何那麼自信。但一想到先前覺察到的莫須有的貓膩,他便也仍堅持先見。一來,他實在不甘心辛苦修煉來的功力被廢,二來,他心裡同樣有些許自負,或者說是自信。
事實上,能在十餘萬中拔尖,成爲真傳弟子的人,哪一個骨子裡沒有幾分自負狂傲?
幻越弦點點頭:“既然你們都做了選擇,那就請楊護法去安排。三日後的午時,正式行刑。另外,此事定要廣而告之,以儆效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