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回宮的斑蝶被靈姬傳到正殿問話。
跪在地上的斑蝶,擡起用堅決地眼神凝望着高高在上庸容華貴的靈姬,淡定地道:”宮主您就是一百-年前的黑水女妖,您的臉是驅魔族人夜離的,對不?”
斑蝶自知一舉一動逃不過水晶魔鏡,靈姬此番是興師問罪,決不會輕饒了自己,便是闊然坦蕩,心中再無不可說之話,憋了多時的疑惑,便一觸全發。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靈姬冷笑着。
“我的話問完了,現在您可以殺我了。”沒想到靈姬如此輕易便承認。看來,靈姬是要殺自己了。
“丫頭,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是我的女兒,我怎捨得殺你?不過,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對木蔚來動心。否則,我還是要懲罰你的。”
靈姬的話,直讓斑蝶冷到心裡去。
陰冷的靈水宮,籠罩了濃濃的邪惡黑氣……
……
一個多月前,那個慘白的血色婚禮多少讓人留下遺憾和陰影。瀾竹夜襲過後又過了半個月。令人安慰的是,木蔚來雖然恢復緩慢,在小白無微不致的照顧下,總算康復得七七八八。這個好消息,早由灰羽傳書給遠在玄山紅魔王城堡的麗雅。這會兒,這個妹子終於可以安心養胎,紀利也放下心頭大石。
在這段日子裡,沙渡來了林子兩次。現在的沙渡已經今非昔比。他當上了紅蓮國的皇帝,每天政務繁忙。可他心裡總是放不下心那個與自己出生入死,多次爲了自己差點丟了性命的好朋友。聽沙渡的口風,這皇帝他是不會長做了,等事情理處妥當,紅蓮國平穩渡過難關,便有意傳位給德才兼備的賢者廉王。
戈藍之死,以病逝訃告天下。永守皇陵,卻是戈藍生前最信任視如親姐姐般的東三院首席宮女蓮心。沙渡本意還蓮心自由之身,而因親手殺了戈藍而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蓮心,卻自願守陵。
不知是不是靈魂交換的事生的枝節和禍端影響,雪兒最近安靜了很多。自從她的主人冰綾與木蔚來走在一起後,她便很少化作人形,成了一隻符合小白標準的安份寵物。
冰綾每天只能出現一會兒,其餘時間化作寒玉。
自從那一個黃昏的霜雪春融,那個女神的出現,不再雪封千里,飛雪漫天。取而代之,卻如春天拂過冬湖的爽風。
紅影飄幻,豔裝麗容。即使換上人類的裝束,仍然難以掩蓋神獨有的懾人神逸。在天仙的眼中,生命是平等而渺小的,唯獨他的出現,令神或仙都幾度下凡了。
在這僅有的一點時間裡,小白也不好意思再打擾他們,每每依依不捨地離開房間之時,滿面複雜的表情回望一眼,那卿卿我我的兩口子,百般滋味在心頭:主人,今後就好好享受一下做一個真正的男人的滋味吧!就不知那女神的本事,能不能安慰你容易受傷的心靈了。哼哼,小白找小妖們喝酒去……
他們每日相見的時間也就只有一刻。那一夜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兩人像所有熱戀中的男女般訴說着無限的情意綿綿……
很難明白,世上爲何會有那種纖細得像玻璃一樣的心靈,輕輕一碰就碎了。會爲一個曾經傷害自己的人的死而難過流淚。如果有,那麼這種人應該早就滅絕才對。
心的悲痛,麻痹了身體的噬痛,甚至在被奪走意識的一刻,仍然惦懷着從前那虛如幻境的溫暖,然後就是沉寂於黑暗中。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張魂牽夢縈卻爲之欠疚不已的絕美的臉;發現背靠的,再也不是那口冰冷的棺材,而是伊人溫暖的懷抱中;所處之地,也再非淒冷豔絕的靈堂,而是清香盈逸的竹林雅居。大病初癒的他,依然疲乏無力。
木蔚來渾然不知,自己又死去活來了一次。只以爲新婚之夜,自己不遠千里給朋友送藥,在靈堂裡爲故人傷悲,而讓曾爲自己奉獻一切的新娘子獨守空房。就算是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
“對不起……”第二次醒來的第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溫柔的話語打斷,”你什麼都不用說。我嫁的是你,不是儀式。你心裡有我就好了……”
“冰綾,你真好……可我實在不明白,我一無是處,又是個給人間帶來災難的惡魔……像你那樣神聖而美麗的女神,到底喜歡我什麼……”看着冰綾那美麗的面容,木蔚來很是迷惑。
“我只知道,自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你的靈魂,你的身體,你的一切……”
“你不嫌我……髒嗎?”這個髒字,木蔚來幾乎難以啓齒,可他很喜歡冰綾,很希望自己在她心中是完美的。然而,這個身體僅僅是惡魔的複製品,而且更多次被人侮辱過……
“傻孩子,喜歡就是喜歡……那你不嫌我老嗎?我一萬歲了……”冰綾婉然一笑。
“你在我心裡永遠是年輕美麗的女神,任何都不能代替你……”木蔚來心底,只有那句話要涌然若出,”我的靈魂,我的身體,我的一切,全都奉獻給你!”
“當你悲傷的時候,請想起我,我要用我的溫柔,把你的悲傷帶走……”像美妙的歌謠一般的蜜語,隨着香吻親下額頭的一刻,甜甜地融化在心田裡,於是那忍隱已久的悲痛與抑鬱,隨着細水長流,化作春雨柔情淚。
第一次欲一火一焚身,完全是身不由己,心身飽受煎熬。在那個白茫茫的世界裡,什麼都沒法看清,什麼都無力抓住,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明明心底沒有哪種渴望,而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渴望着,懷恥骯不堪的自卑,初嘗魚水之歡,然後在筋疲力盡中失去意識。
而這一次卻不同。在柔和的燭光,溫柔的吻如春風細雨,滋潤着被風霜滄桑了的心。在身體重合的一刻,釋放的心靈,在彼此的互擁中,將快樂推向了巔峰……
林子裡,美酒就被喝個精光。喝醉湯的妖怪們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寂寥之中,傳來幾聲盤碟輕撞的脆音,是霧竹在收拾碟筷。
小白懸在林層之上,仰望着無邊漆黑的夜色,金色的眸子閃亮着濛濛的光芒,自然自語吐了一句,”只要是主人喜歡的,小白只有一併守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