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茶刀,又擡頭看着孫安,目光閃爍,一會兒平靜,一會兒兇惡,神情複雜,表情一會兒猙獰,一會兒悲傷,不知內心在翻騰些什麼主意。
“你也聽到我和她說話了。”孫安指了指江薇,“我知道脫困的方法,也能把那個吹泡泡的人引開,這樣大家都能獲救,爲了避免耗在這裡浪費大家的時間,給給你十秒做出選擇。”
“你去,把他交給我們就行了。”一名滿臉血污的旅客立即站起身來,走到那男人身旁,握緊了拳頭。
“沒錯,交給我們吧。”另一個人也起身走了過來,把那人夾在當中。
身旁這個戴面具的殺人兇手是舞廳裡唯一一個在積極行動的人,而且親口說了他有辦法脫困,旅客們當然會把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不容許任何人阻止或拖慢他的行動。
孫安笑了起來,只是沒人能看到,從一開始有針對性的用椅子殺人,到現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回報,雖然發生了一點小插曲,但形勢已經扭轉,結果是令人滿意的,現在就算哈里斯他們亮證件、講道理,也不會再有人協助他們。
只是在泡泡的威脅下,行動小組已經無關緊要。
孫安並不享受殺人的過程,也不認爲屍體裡隱藏着某種別樣的美麗,和製造屍體相比,他更希望別人能替他完成這件事,特別是那些從來沒殺過人的人,他們殺人後的反應總是很有趣,有的嘔吐,有的發瘋,有的否認現實,有的歇斯底里,看那些人可比看屍體有趣多了。
平時叫人殺人,只會被當成神經病,可是在這樣的環境裡,只要稍給提示,就會有大量志願者涌現,雖然沒辦法觀察他們事後的反應,但做成這件事本身也是一種樂趣。
…………
說到做到,還是等足了十秒鐘,孫安才俯身去撿他的茶刀。
動作不快,很有指向性,任何人都能看出來他想幹什麼,所以他失敗了,那個男人一把抓起茶刀,站起來,雙手握着,朝周圍的人用力揮舞:“別過來!誰敢靠近我就殺了誰!”
這句話是吼出來的,聲音很大,舞廳裡所有的人都往這邊看過來。
孫安猛回頭看向廳門,看那邊裡的人有什麼反應,如果他懷疑的那個人也跟着擡起頭來,現在就能看到他的臉是否被腐蝕了。
他不是在玩遊戲,只是想退後一步,讓視野更加廣闊。
泡泡無法振動,不能傳聲,但泡泡之間有縫隙,門附近的人都聽到了吼聲,紛紛擡起頭來,就連一些暈過去的人都醒過來了,發現自己被泡泡束縛住,不知所措。
那個被重點關注的人也擡起頭看向了這邊,孫安突然回頭,與他對視,他急忙往下趴,趴到一半才意識到這是欲蓋彌彰,太明顯了,於是停住,停下來以後又意識到這停也停得夠爛,只好硬着脖子僵在那裡,尷尬無比。
孫安笑了笑,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不過時間仍然沒到,眼前的事也還沒有處理完,絕望的男人發瘋似的揮舞着那把茶刀,逼得周圍的幾名旅客不敢近身,他們也不想近身,等着孫安開槍。
“十秒過了,看來你是打算多選。”孫安沒有開槍的打算,還想在這裡多耗些時間,現在出不去,靠近廳門也容易受到攻擊,白白受傷,不如在這裡多耽擱點時間。
他走向那個趴在地上的孩子。
那個男人其實沒有做錯什麼,性子急了點,脾氣燥了點,只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說了錯誤的話、惹了錯誤的人。
那個孩子就更沒錯了,從頭到尾都處於昏迷中,不哭不鬧,很是可憐,因此把希望寄託在孫安身上的人沒有爲難那個孩子的打算。
“呯!”
槍聲把很多人嚇得一縮脖子,都看向了拿槍的江薇。
江薇伸直手臂,拿着槍,槍口又在冒煙,正對着那個男人。
茶刀掉在了地上,一晃一晃的,他捂着胸口,用難以致信的眼神看着江薇,她居然有槍,他剛纔居然還對她說了那些話,甚至還想搶她的雨衣。
“真是諷刺。”在倒下的時候,他這樣想道。
江薇沒有看那個倒下的人,直視着孫安,什麼也沒說,她想說的剛纔已經說過了。
六十四秒已過,就算這時殺死孫安,也無法打消他要殺死那個男人的念頭——他剛纔說這麼多話大概也是基於這個原因——那個男人一定會死,但那個孩子不一定,孫安說到做到,要阻止他殺死那個孩子,唯一的辦法不是殺死他,而破壞他的遊戲規則,把那個男人給殺了,遊戲結束,他就沒有理由再去殺那個孩子。
現在也不是打死或打傷孫安的好時機,泡泡的威脅比他大得多,目前看來也只有他能pò jiě這個困局,江薇不打算和孫安同歸於盡,就像她說的那樣,殺孫安只是爲了讓他償命,而不是報仇,她還有更大的仇人,只是現在還沒辦法找到那人。
“真是個多事的女人。”孫安停下步子,看着江薇,無奈的撇了撇嘴,轉身朝着廳門走去。
他本不打算和那人接觸的,最多在找到機會時放放冷槍,根據推測,對方可能是有瞬殺能力的,靠近了實在不明智。
可是小遊戲被破壞了,他現在無所事事,又和那人對視過,不過去打聲招呼又會引起更多懷疑。
“能不能請教一下,你爲什麼要殺我?”孫安走到氣泡陣的邊緣,蹲下來,離着好幾米向那人問道。
此時只有廳門附近有泡泡,很密集更遠處的都已經破光了。
破破破滅的時間是兩分鐘以內。
“如果我說是爲了正義,你信不信?”那人知道自己暴露,已經不再趴着了,同樣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