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宰相府,辛夷在前邊領路,卓楠緊跟在她的身後,戴着遮面的氈帽。
穿過大街小巷,路過繁華的街道,辛夷把卓楠帶到一個門面中等的驛站大門前。
辛夷看着卓楠低頭;“小姐,到了。”
“進去。”
“是。”
辛夷跟卓楠同時踏了進去。
店小二剛想上前招呼,一眼認出辛夷就是剛剛領着一位師太前來住店,預付了房錢的女客。見她又領來一位戴着氈帽,看不清容貌的女子,上前的腳步停滯在原地。
目送着辛夷對着卓楠低頭彎腰,領着她一路上了二樓。
穿過長長的走廊,拐彎之後,又是一條走廊,辛夷上前敲響了第三間的房門。
“師太,您在嗎?我家小姐來了。”
等了幾息功夫,門嘎吱一聲,從兩邊打開。穿着一身海青僧袍,面容清秀卻清瘦的中年女人看向頭戴氈帽的卓楠。
辛夷在一旁介紹道;“師太,這就是請您下山,我家的小姐。”
師太低頭行禮。“原來施仁佈德的就是施主你,請進。”
卓楠進去之後,爲了表示尊重,也把自己頭上的氈帽去掉,交給了後進來關上門的辛夷手中。
房中佈置的很簡單,只有一張牀,跟一張桌子四個凳子,別無他物。
師太自己坐下之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卓楠坐到了師太的對面。
卓楠坐下之後,開門見山的道;“師太,本人視金錢如糞土,愛好樂善佈施,願意供奉菩薩,拿出身外物,普度芸芸衆生。”
辛夷;“……”怎麼越聽,越像騙子呢?
視金錢如糞土?她裝病,閉門不出,貴女們送來的禮物,也沒見她拒收。
愛好樂善佈施?動不動威脅丫鬟們扣月俸的也不知道是誰……。
師太聽着,卻樂開了花。一開始她以爲辛夷是騙她下山,有其他事,沒想到居然真的是想爲蓮若寺捐贈財物,簡直是太好了!
蓮若寺全靠香客們樂善佈施,山上的土地也貧瘠的很,根本種不出什麼東西,日子過的甚是清貧,比不上齊名的大悲寺。
就算同樣日日素食,也是區別甚大!
“施主如此樂善好施,廣佈善緣,未來必將福澤深厚,福壽延綿。”
卓楠根本沒把她的話當真,擡頭掃了一眼辛夷。“你過來。”看向對面的師太。“您看寺廟中缺何物,就讓我這奴婢用紙筆記下來,讓她即刻去採買,如何?”
師太沒想到卓楠如此大方。雖然之前辛夷上山說她家小姐出自宰相府,可是宰相府的幾位貴女,每次燒香禮佛都是去大悲寺,不曾來過蓮若寺,她也不認識卓楠到底是哪位。
心想着,等事情真的辦好之後,問其姓名,必添到功德簿上,放在菩薩像前,日夜燒香,爲其積福!
師太看着卓楠,露出真摯的微笑;“施主,怎能勞煩這位姑娘?讓她一人受累?不如我與她一同上街購買,可否?”
卓楠點頭,戴上氈帽。
師太見她並沒有把銀子直接給辛夷,而是也要跟去,沒有任何不悅。看着二人出門之後,拿上拂塵,緊跟其後。
出了驛站的大門,來到大街上,卓楠直言不諱道;“師太,要買的東西一定很多,先僱一輛馬車,買來的東西都放在馬車內安放。等你回去之時,也好一併送到山上。”
“施主考慮的如此周到,悉聽尊便。”
卓楠微微一笑。“師太不用如此客氣,瞧瞧兩邊的街鋪賣些什麼,想一想庵中缺何物,咱們一樣一樣的,慢慢買。”
師太從未見過像卓楠這般態度隨意的施主,彷彿真的視金錢如糞土。不像有些施主,哪怕施捨,也是趾高氣昂,眼高於頂。
師太見她如此隨和,也不敢貪心,決定先從一些不值錢的小東西先買起。“施主,我看那邊有些米鋪,庵中已經快斷糧了,可否前去?”
卓楠點頭,走向米鋪。進去之後,辛夷主動上前詢問價錢。
最終買了三袋大米,兩袋白麪,讓米鋪的壯小夥幫忙扛上馬車。
卓楠站在一旁監督,然後辛夷付錢。
師太見卓楠一下子就買了五袋米糧,不像作假,笑的更加隨和,又提議去了隔壁的糧油店。
進了糧油店,出來之後,又去了布莊。
師太見卓楠出手越來越大方,短短時間,一輛馬車裝不下,變成了兩輛馬車,花去二百兩紋銀,一下子解決了庵中一個月的口糧,所有人的僧袍還有僧鞋。
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大,從笑不露齒到笑眯了眼。
逛着逛着,天,黑了。
本來熙熙攘攘的大街,如今變得冷冷清清,偶爾纔有幾個行人,匆忙的路過。
師太自己累得夠嗆,卻發現卓楠還沒有逛夠的樣子,有些店鋪都開始打烊了,趕緊攔住卓楠道;“施主,天色已晚,而且,已經夠多了。”說着,示意卓楠自己回頭看一眼。
緊跟在她們身後的馬車,已經從一輛變成了三輛!花去的紋銀到後來她都懶得去算了。
“呀!已經買了這麼多了?”卓楠故作驚訝的看了一眼,裝的滿滿當當的三輛馬車。反正花的是宰相的錢,她一點也不心疼。
辛夷木着臉提醒了一句;“小姐,天色已晚,我們該回府了。”折騰到了現在,她也沒看出卓楠請師太下山的真正意圖。看上去,彷彿真的只是一時興起,想要大發善心。
卓楠點頭,拿下頭上的帷帽扔給了辛夷保管。反正天黑了,大街上也沒人了,不必再帶着遮面的帷帽。
轉過身衝着師太道;“師太,驛站已經開了房。房錢,是不可能退了,您不如去住上一晚,明早再回庵中。”
師太擡頭看了看天色,這麼晚上山確實不安全,三大車的東西,太惹眼。萬一晚上上山,讓人給搶了,可不好。
對着卓楠低頭行禮。“施主所言極是,不可浪費房錢。貧尼這就回驛站住上一晚,明個一大早再回庵中。”
卓楠笑着點頭瞥了一眼辛夷。“辛夷,我們送師太回驛站之後,再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