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酉時,天馬上就要暗下來了。莫寒和魏初找了個靠近河邊的樹林,便打算在這裡停歇留宿。玉凝見旁邊挨着河水,便去了河邊洗臉,一路車馬勞頓,再加上到了盛夏,玉凝在馬車裡也覺得發悶流汗,等到了河邊洗過了臉,玉凝的手便在水中划着,泛起了漣漪,河水很清涼,玉凝的疲憊也去了大半,看這河水還算乾淨,玉凝便取了一些拿回去,馬車車後的箱子裡有一口小鍋,一會兒將這河水燒開便能喝了。
玉凝回去的時候莫寒和魏初已經開始準備着了,莫寒去林子裡找些樹枝,莫寒則是將鍋架好等着莫寒帶回來樹枝。而蕭禹宸也不是坐享其成的人,他從馬車上拿下來了不少東西,尤其是些毯子。蕭禹宸讓玉凝在馬車裡睡覺,而他們三人則是在外面露宿。所以要那些毯子留到晚上的時候用。
莫寒拿了樹枝回來,玉凝便將取回來的河水倒進了鍋裡,等着誰慢慢燒開。玉凝從馬車裡拿了塊方正的布,將這布鋪在了滿是樹葉的地上,本是夏季,樹上的樹葉還好好的長在樹上,哪裡能有如此多的落葉。這些落葉是這三位男子將樹枝上的葉子取下來的,也是怕晚上會冷,加一層樹葉放在身下,到底還能好些。玉凝將這布鋪上,又去了車廂內取了今早和魏初一起買的吃食乾糧。將碟子碗筷一一擺好。這是鍋中的水也已經沸騰,魏初將水放進了壺中,遞給了玉凝。玉凝將這熱水倒進了四人的杯中,魏初又用早上買來的菜炒了兩個菜,畢竟是晚上,也要吃些熱乎的才能熬到明天。
玉凝喚了三人過來吃飯,四人席地而坐,吃起了飯來。畢竟是趕路了大半天,四人的食量比往常都要大些。其實說來,這還是玉凝長這麼大第一次在外面露宿,內心也是激動的。不過看蕭禹宸他們的表現,想來也是經歷過好幾次的。四人吃過了飯,將餐具收拾了之後便圍繞在篝火邊閒聊。
玉凝一邊烤着手一邊問道:“莫寒,你是哪裡人啊?”
莫寒聽見了玉凝的問題,回答道:“我是雲朝寧安人。”寧安正是雲朝的京都。
“你是京都的人啊!寧安想必很熱鬧吧!”玉凝感嘆道,京都無疑是最富麗的,尤其是一朝的京都,那自然是熱鬧至極,可惜玉凝沒去過,這麼多年她只和玉雯姨母去過祁朝的京都,雖然也是三年前了,但是玉凝的印象還是很深。
“還可以,自打到了公子身旁,我也不怎麼在寧安待着。”莫寒說道。
“玉凝,你不知道。莫寒在寧安可不是個無名小輩。他們家是有着品級的侯府呢!等到了寧安,咱們可以好好敲他一筆竹槓。”魏初在旁邊笑着插話道。
“是嗎?原來莫寒大哥家世顯赫呢!倒時候是得敲他一筆呢!”聽到了魏初的話,玉凝也笑着打趣道。
莫寒見魏初和玉凝的一唱一和有些無奈,但想着魏初的身家,又說道:“魏初平日裡沒少敲我錢財。再加上公子這幾年賞賜的,想來他的也不少呢!”
玉凝轉頭看着魏初,魏初裝得一副迷茫的表情,對莫寒說道:“我可不是那樣的人,若是玉凝你要讓我請客,或是向我借錢。我就是砸鍋賣鐵也得給她籌出來。”說着看向玉凝,一幅我說的都是真的的樣子。
莫寒見魏初這無賴模樣,好笑道:“好好好,你厲害。你仗義,行了吧。”見莫寒服軟,玉凝“驕傲”的揚起了頭,一臉的得意。
玉凝見蕭禹宸只是看着他們聊天自己卻並沒有說話,便找了個話題,問向莫寒和蕭禹宸,“你們都這麼大了,在家裡就沒有家人爲你們說個媳婦嗎?”
莫寒先回答的這個問題,“我平日裡在家裡呆不了多長時間,母親她們一旦提了這個問題,我便找個藉口離府避幾天就好了。再說我上面還有個哥哥,有個姐姐。哥哥已經娶了個嫂嫂,姐姐也已經許配了人家。他們二人夠我母親忙幾年的了。所以暫時也能躲上幾年。
玉凝聽完了莫寒的話,點了點頭,又看向蕭禹宸。只見蕭禹宸也擡頭望着她,薄脣微張,正要說話。玉凝卻覺得自己有些緊張,緊張蕭禹宸接下來要說的話。莫名地,她怕他的回答,很怕。
“雲朝有規定太子可不必早婚,等到二十之後再成婚最爲適宜。我纔剛剛二十歲,所以並未有妻妾。”蕭禹宸道。這話音剛落,玉凝心中吐了口氣,只覺得心中的大石放下。可剛沒開心一會兒便又覺得自己真是太厚顏了,才相處了幾日便慶幸他沒有妻妾。不過她內心深處其實是開心的,只是她不願承認罷了。
蕭禹宸的話沒錯,確是有這規定。這是因爲雲朝的很多皇帝最後都在選定了皇后之後廢除了其他妃嬪,這既是規定又是他們自願的。所以既然結果如此,後來的皇帝便不再要求太子們早娶,畢竟若是早娶了妻妾,最後也難免不會落得個廢除的下場,何必又要耽誤好人家的姑娘小姐呢?不得不說,雲朝的這個規定讓想要一躍枝頭的小姐們無奈,但卻給了雲朝的子嗣們一個成全。
玉凝自打聽了蕭禹宸的話,心情就比方纔和魏初莫寒閒聊時開心不少。現下便倚在一棵大樹下,看着魏初和莫寒兩人在在火光的映襯下講着他二人的趣事,玉凝極有興致的聽着二人自爆其短,不適傳來一陣陣幾人的笑聲,玉凝聽着聽着便覺得眼皮發重,沒挺多久便閉上了眼睛睡着了。魏初和莫寒在一旁說的正起勁兒,過了會兒,二人要找玉凝做個評判時,卻發現玉凝倚在樹旁睡着了。二人面面相覷,心道自己講的得有多無聊,能將人說睡着?心裡嘀咕完了,但是玉凝已經熟睡,他們該怎麼做?是放任玉凝這麼睡去還是將玉凝抱回馬車上? 這事二人做不了主,便齊齊看向一旁的蕭禹宸,蕭禹宸早就看到了玉凝睡着了,本想着先讓她睡一會兒,便沒打擾她。如今莫寒和魏初都等着他拿主意,蕭禹宸便說道:“這外面白天還好些,但靠近河邊,想來夜裡會很涼。她要是在外面睡一晚上,難免不會着涼。還是將她抱回到車上去吧。”
蕭禹宸這主意是拿了,但是魏初和莫寒不知道是由誰抱她進去,一時也不敢動。
蕭禹宸看到二人的尷尬表情,又怎麼能不知道他們二人心裡想的是什麼呢?“你們先去將車廂收拾一下。”二人得了蕭禹宸的令便走進了車廂裡,爲玉凝鋪好的毯子。魏初在車內跪着整理玉凝一會要蓋的毯子,想着方纔的事情,便問向身旁的莫寒:“方纔公子的意思是一會兒他抱玉凝上來嗎?”莫寒方纔只是習慣性的聽從蕭禹宸的調派,這時候緩了過來,便也發現他們二人在這裡整理,那一會兒玉凝要想上來不就得是蕭禹宸抱上來嗎?
二人想到了一塊,擡頭相互看着對方,目光交流間已經內心的推測表露出來。二人還想說些什麼,不料身後傳來了車簾被拉開的聲音,二人本能的向後看去,只見蕭禹宸正抱着玉凝望着二人。
“弄好了沒有?弄好了就下來。”蕭禹宸壓低了聲音,生怕吵醒了懷中的玉凝。
二人正研究着蕭禹宸心裡是怎麼想的,突然就看見了蕭禹宸,一時間都愣住了。不過馬上就回了神,手忙腳亂的把餘下的收拾好,二人便趕忙下了馬車。蕭禹宸看裡面佈置的差不多了,便在莫寒的幫助下抱着玉凝上了馬車。輕輕的將玉凝放在了車廂內的的毯子上面。將她的頭正對着枕頭上放好,又從旁邊拿了個不薄的被蓋在了玉凝的身上,讓玉凝的每一寸肌膚都不露在外面。等到弄好之後便小心翼翼的退下了馬車,將車簾拉好。
蕭禹宸看了看魏初和莫寒二人的方向,只見二人正圍坐在篝火旁拿着酒壺對飲。蕭禹宸走到了兩人的中間,魏初趕忙遞上了個酒杯,爲蕭禹宸滿上酒,笑着說道:“公子,天還早。咱們先喝他個痛快,如何?”
蕭禹宸看向莫寒和魏初,說道:“喝酒可以,但是不能喝得宿醉,明日還要趕路,今晚就把這壺裡的喝完便可。”聽蕭禹宸如此說,莫寒和魏初見有酒喝總比沒酒喝強,便連忙點頭同意。
喝了幾杯,魏初向莫寒使了個眼色,莫寒點了點頭,對着蕭禹宸說道:“公子,你說方纔玉凝問我成婚的問題,我現在一想。等此事了了,我們回了寧安。到時候我們家肯定要讓我娶親的。可我現在又不想娶親。公子,你說,我該怎麼辦?”說完,還做出進退兩難的委屈表情,魏初看着這樣的莫寒都不禁想要給他個掌聲,這莫寒可真會演啊。
蕭禹宸飲了一口酒,說道:“你若實在不想娶親的話,我便去和你們家人說再給你幾年時間,我到時爲你賜婚。要不然等你到了寧安我便再給你安排個差事,這樣他們見不到你自然也不會逼你了。”
“公子的辦法是很好。可是這隻能解一時之憂。等過了一年,兩年,五年。我再不娶妻生子想必我們全家都不能忍着了。可是我現在卻連喜歡的女子都沒有,甚至連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女子都不清楚,這可怎麼辦啊?公子,你說說,我是不是從現在起就要開始留意着?”見蕭禹宸跟着他的話題,莫寒便又拋出了了問題,只等蕭禹宸回答。
“你既然如此說,那便要提前打算了。”蕭禹宸想了想,說道。
“公子,您給我個意見。您有喜歡的人嗎?您就說說您喜歡什麼樣的?我好也可以借鑑借鑑啊!”莫寒終於問道了想要問的話題。
莫寒看了看滿臉期待的莫寒,又轉頭看了看貌似無辜的魏初,心下明瞭,沉聲道:“這纔是你們想要問的問題吧!魏初,別說你沒參與這事。”明顯的挖坑等着蕭禹宸跳下來,還好蕭禹宸知道莫寒不是多在情愛上下功夫的人,這才能清楚這是二人要問他的問題,要不然,非得着了他倆的道。
“哪有,我可不是那樣的人。”魏初擺擺手,又說道:“公子。你就告訴我們吧!”魏初可以騙蕭禹宸,但是不能不承認自己的欺騙,這是身爲主子身邊人的自覺。
“爲什麼對我的這件事感興趣?”蕭禹宸覺得他們的問題有些突然。
“魏初是想着公子這樣出塵的人會喜歡什麼樣的人?要說您喜歡優秀聰明的,也沒見您對金國的那位有什麼別的感情。要說您喜歡可愛乖巧的,也沒見您對娘娘的侄女有興趣啊?”魏初說道,他在公子身邊呆了那麼久,卻一直搞不懂公子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
“你倒是觀察的透徹。”蕭禹宸說道,右手撫摸這杯壁,想了想,說道:“別說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怎麼可能?那您對玉••••••”魏初一頓,但眼光卻瞄到了馬車的方向,蕭禹宸不傻,他知道魏初指的人是誰,便回答道:“我雖然沒有過心儀的女子,但是卻從母后那裡聽來個辦法,母后說,若真是我心儀的女子,我只需想一想若是她離開了我或是我離開了他之後,我的心情是如何便能知道她是否是我心儀之人。可是,我現在若是想到玉凝姑娘和我分離,除了有些分別的不捨外便沒什麼了,或許想想你們二人離開我,我的心情或許比離開她的心情更濃烈些。”後面的話是蕭禹宸打趣他二人的。
莫寒聽了這話,果真搖了搖頭,說道:“公子,您可別嚇我。我可不是好斷袖的人。你要找,就找魏初吧!我覺得有必要從現在開始就留意我的心儀之人了。”
魏初聽了莫寒的話,自然是不屑一顧,說道:“公子就是這麼打個比方,你還當真了。”
魏初看了看馬車的方向,又說道:“不過,玉凝是個好姑娘。即使和公子沒有姻緣,想來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差的。”莫寒聽了魏初方纔的話,本想着反駁,不過聽了魏初的這句話,也是認同的點了點頭,說道:“玉凝是個聰慧的女子,會找到個傾心於她的好男兒的。”蕭禹宸知道這話沒錯,對於玉凝的感覺,他雖說不出來,但用那個法子卻沒有心儀的感覺。不過,玉凝這般聰慧,會有個好歸宿的。
蕭禹宸是這般想的,只是他卻不知不是所有人的感情都是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愛情之所以濃烈持久是因爲經歷的多了,才能經得起錘鍊打磨。只是,他還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時候,卻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