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許,兩個身着斗篷的女子在下人的幫助下從宅子的後門進入,引着來到了庫房。雖是到了晚上,而今庫房裡沒有半點安靜的氣氛,庫房內燈火通明,裡裡外外也有幾十人,衆人見到這兩個女子來了,都躬身行禮,見不必再用斗篷掩人耳目,她們二人便將身上的斗篷拿了下來,燈火映襯下,照着的面龐分明是連曦和侍女蒹葭。
連曦走進了庫房,連城正在指揮庫房裡的人搬東西,見到姑母連曦到了,便走到姑母身旁,說道:“姑母來了。”
“恩,東西都到了?”連曦點點頭,看着庫房內大大小的箱子問道。
“都到了,昨兒個半夜到的,白天不好處理,便讓您這個時辰來了。”
“我明白。”連曦笑着說完便走到這些箱子旁,旁邊的僕從看到連曦走過來便將箱蓋打開,這些大箱子裡有金器,有首飾珠寶,也有書籍畫卷,文房四寶。小些的箱子裡則是一些店鋪田地的地契和一些布料脂粉,珍貴藥材之類的。可謂應有盡有。
“這些都是從我的庫房裡拿過來的嗎?”連曦看到這些嫁妝也有些吃驚,對於自己有的東西,她心裡是有數的。但是有些東西連她都未見過,怎麼能是從自己庫房拿的呢?
聽到這裡,連城心虛一笑,說道:“這事鬧的動靜有點大,不光是父親知道了,連祖父也知道了,等到這些東西拿過來的時候我就發現有不少東西是我小時候溜進祖父庫房看到的東西,想來祖父也是爲表妹的嫁妝添了不少。”
“原來真的是父親。”連曦喃喃道。當年父親不讓她去尋女兒,甚至將她困在房裡,嚴令她不準來冀莘。這麼多年父親從不提她當年的事,也包括她的女兒,他的外孫女。父親心中也和她一樣關心含笑的吧,雖然面上不說,但是還是爲他外孫女添了好多的嫁妝。
“便將這些好好分類好吧!其他的嫁妝呢?”連曦問道。
“其他的在那邊。“連城指向旁邊的庫房,這宅子不是很大,明着的庫房是有4間,而且都是聯通的,暗着還有4間,幾乎這宅子一大半都讓連城改成了庫房。
連城領着姑母連曦來到了旁邊的庫房,這庫房是由四個大屋聯通改建成庫房的,因此一進這個庫房便能發現這八十八擡嫁妝放在這裡正好,不鬆不擠,中間還留了條過人的小道。連城示意僕人將這些箱子一一打開。連曦在這條小道上看着這些嫁箱裡的東西,時不時伸手去撫摸。現在這些嫁箱裡的東西和當時搬過來的可不一樣,每個箱子的東西都是滿的,而且實屬上品。看到這些,連曦滿意的點了點頭。
旁邊的連城說道:“只等將從連家拿的東西放進這裡,便會封箱,今天姑母來看一眼,明日我便會封好,只等後日秦斂派人來擡走便是。
“這段時間,多虧你忙裡忙外了。我這個做姑母的也不知怎樣報答你。”連曦拍着連城的手臂說道。
“她是我的表妹,做表哥的幫着表妹做事有什麼累的?最主要的是您表妹開心就好。”連城被姑母如此誇讚,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三皇子府內,僕人也是忙碌不停,原來的人手自然是不夠,秦斂從他那裡撥了一些人來倒好一些。那日皇上賜婚以後,便給這些要成家的皇子個個賜了府邸。府邸是早就建好的,只是要等到皇子成婚後纔會允許他們自立府邸。秦斂最近要忙的事情很多,所以玉凝便將準備新府邸的事情承了下來,這一個月她都是住在三皇子府的,瑤環和瑜珥也幫着玉凝忙前忙後,酈妃也派了不少有經驗的姑姑過來幫襯着,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煩。雖然每天事情很多,事事都要她定奪,但是她卻十分的開心,也十分的有精力。這想必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瑜珥跑來問玉凝:“這庫房我是空了出來了,不過聽說丞相府備了八十八擡嫁妝,想必庫房不一定能裝得下。是否還有空屋子?我好準備幾個到時候能用的上。”
“那幾個爲妾室準備的院子都給你,夠放了吧!那裡離哥哥和嫂子的住處不遠,在那裡放些平時能用到的一些東西,多好的主意。”玉凝笑着說道。
“不錯,地方夠,地段還好。這冀莘城裡也就你敢將嫂子的嫁妝放進妾室的院子裡。真是個好相處的小姑啊!”瑜珥也打趣道。
“裡面又不住人,空着也浪費,還不如放些東西來的實在。”玉凝“驕傲”的說道。
“你呀你,別忘了,明日派人去接嫁妝,那嫁妝不在丞相府,在一個宅子裡,明日會有人來領路的,你記着些。還有今晚玉雯姑姑會到,這個你不會忘吧!”
“這怎麼可能會忘?我方纔還特意叮囑廚房晚上做些好的,姨母愛吃的。只等晚上爲姨母接風洗塵。”
“好,那我先去安排其他的事了。”瑤環見嫁妝的存放事情辦好了便又忙着其他事情去了。玉凝則是開始處理這些丫鬟的放置問題。
等到了晚上,所有的事情都被放在一邊,玉凝和瑤環、瑜珥都在大廳等着姨母到來。聽到門外有馬車的聲音,玉凝三人皆是一喜。果然,便有僕人來報是姨母和哥哥回來了。玉凝三人起身去迎,而姨母也正好走到了大廳門口,三人看到了久別的姨母,都跑上前去抱着玉雯。玉雯看見這三人像小孩子一樣,也是笑道:“這麼大了,還沒個樣子,我來了也不用這麼歡迎吧!”
“姨母,瑤環好久沒見到您了,一時激動而已嘛!想必姨母也很想瑤環,瑤環平日裡那麼聽話,一時間離開了姨母,姨母定是最想瑤環的。”瑤環依偎在玉雯的懷中。
“你個不知羞的,平日在我身邊沒少惹禍,怎麼就成了最乖巧的?”玉雯無奈的說道。
“好了,姨母,您先上座,咱們先吃飯,一路奔波想必也是餓了。”瑜珥說道。
“吩咐廚房去上菜吧。”玉凝對旁邊的聽琴說道。
聽琴領命下去,待到玉凝她們坐好之後,丫鬟們便魚貫而入,井井有條的端上飯食。
“姨母,您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玉凝一邊爲姨母夾菜一邊問道。
“還好,也算是辦的差不多了。如今就差看着斂兒完婚了。”玉雯說道。
“看來還是秦哥哥最得姨母寵愛,我們三人啊,只能是甘拜下風了。”瑤環“哀怨”的說道。
“你這吃醋吃的,等你成婚了我也去看成了吧!”玉雯無奈的說道。
“哥哥,明日我會派人去取嫁妝,按理咱們這方要派個重要的人壓場,以顯示對女方的重視,我決定明日會跟過去,不過,是不是該指派個男子和我一同前去要好些。”玉凝問道。
“本來想着明日單派酈遠清去的,如今再加上你,也算是差不多了。”秦斂回道。
“酈遠清?就是母妃的那個親侄子?”玉凝問道,她只是知道有這麼個人,但並未見過,只是聽說他和哥哥相處的不錯。
“是他,遠清穩重,做這些事難不倒他的。他原來便給自己的堂哥酈遠鵬接過嫁妝的,所以還是有些經驗的。”
“恩,那邊就這樣了。”玉凝同意了秦斂的安排。
“斂兒,成親那日你去接親,誰來背新娘上花轎?”玉雯突然問道。
“這個,斂兒倒是不知。姨母爲何會關心這種事?”
“我聽說李丞相只有女兒,沒有兒子。他又沒什麼親戚,到時候誰來揹着新娘呢?”玉雯解釋道。
“這事,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想來李丞相會有辦法的。”秦斂回道,這個事情還是得由丞相做主。
“哥哥,這事馬虎不得。不知姨母有何高見?”玉凝雖不知姨母的意思,但也知曉姨母這樣說一定有她的道理,便應承着姨母。
“我此前去寺裡燒了香,問過主持一些你的婚姻之事。主持說,既然是成婚,那就是喜事,若是沒有親族兄弟,也可以找一個未成婚的外人替代。但是最好選人中龍鳳,文武之上有所成就,也就是說要不選個武學奇才,要不選個文學大士,最好是年齡相仿,或能給夫家帶來好運兆。我便想着,不如你明日跟丞相說一聲,看看他的意思。畢竟是喜事,喜上加喜自然是好。不過我倒是建議選個文學上出類拔萃的,畢竟是喜事,武將身上的殺氣太重也容易衝撞了。你覺得呢?”
“姨母所想斂兒理解,只是明日還要問問丞相的意思。”秦斂回道。
“我覺得姨母說的甚是有理。既然沒有親族兄長,如此選一個倒也合適。哥哥明日問問吧!今年的科舉應試中脫穎而出者甚多,還找不出個合適的嗎?”玉凝幫腔道。若是剛開始還不明白姨母的意思,那聽完姨母的這段話玉凝便知曉了姨母的意思了。
“好,明日我便和丞相說。先吃飯吧,菜都要涼了。”秦斂說道,又爲玉雯夾了些魚肉。
一桌人就這麼說說笑笑的吃着飯。很久沒有在一起吃飯,大家都很珍惜這樣的時光。
第二天,秦斂便在散朝時和丞相討論了這件事,也說了更想找一個文人,李丞相說會回去考慮,便離開了。
連城還像往常一樣去了丞相府和丞相討論政事。
討論完了政事,李賀軒突然問向連城:“你家裡可有妹妹嗎?”
連城一愣,轉而說道:“沒有,家中只有我一人。連城是一個孤兒,您是知道的。”一本正經的說完連城心裡便想着若是父母和兄長們知道他這麼說定是要和他沒完的。
李賀軒又問道:“連城啊,明日可願幫老夫一個忙?”
“丞相您但說無妨,但凡是連城能做到的,連城一定幫。”連城不知道他能幫上李賀軒什麼忙。
李賀軒很滿意連城的態度,說道:“你知道的,老夫沒有兒子,也沒有什麼侄子外甥的。可是明日一禮是要由哥哥揹着妹妹到花轎的。不知,你可願意以哥哥的名義揹着我女兒上花轎?”
揹着李含笑上花轎?還是以哥哥的身份?他是不是聽錯了,能安排嫁妝這事他已經很開心了,而今竟然能揹着表妹上花轎。他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見連城沉默着不表態,李賀軒也弄不清他的意思,便問道:“連城,你,是否願意?”
連城思緒被打斷,擡起頭說道:“當然願意,丞相能讓我揹着大小姐入花轎,也是給我的榮耀,連城一定會做好的,丞相放心。”
見連城信誓旦旦的回答,李賀軒也算放心了。又囑咐了他今天下午會有人去取嫁妝,讓他好好招呼,管家也會去幫忙的。連城滿心想的都是方纔的事,現下無論是李賀軒說什麼,他都是點頭答應。
連城樂呵呵的回了府中,便讓阿尋去找姑母過來自己房中。連曦自從聽了連城的建議,這幾日便都住在了連城的府上,所以當阿尋找自己說明之後,自己很快走到了連城的房中。
連城的房門開着,連曦邁進去的時候發現地上全是衣服,擡頭見連城拿着衣服在鏡子前照着,左看右看的。連曦走過去問道:“城兒,你這是在做什麼?”
見到姑母來了,連城掩不住笑意,說道;“城兒剛從丞相府回來,姑母快看看城兒的這些衣服哪件更好?”
“大白天的,你在屋子裡找什麼衣服啊?”連曦被連城的話弄暈了,“這又跟丞相府有什麼關係?”
“姑母,您可聽仔細了。城兒明天要背表妹上花轎。”連城將自己內心的喜悅分享給姑母。
“你說什麼?你明天要背笑兒上花轎?這不是做哥哥的事嗎?怎麼輪到了你?”連曦既驚喜又不解。
“城兒也不知道爲何,李丞相沒有兒子,也沒有別的侄子外甥。至於這事爲何由城兒我擔着,我也是不清楚,不過,若是沒有那些事,表妹大婚,可不得是我這個表哥嗎?不對,我大哥二哥也會搶的。哼,幸虧我有遠見,不然怎麼能攤上這等好事?”連城說道,有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左轉轉右轉轉說道:“姑母,你快來幫城兒挑挑,明日表妹成婚我穿哪一件好看?”
連曦聽了連城的回答也是開心極了,明日女兒成婚能由自己的表哥背上花轎,即使是女兒不知道,那連曦也覺得開心,就像是她看着女兒成婚一樣。連曦想着想着眼角頓時覺得有眼淚要劃過,吸了口氣,輕拭了眼角的淚,便幫着連城挑選衣服。
“我覺得這件好,乾乾淨淨的。”連曦拿着件青色的衣服說道。
“會不會太清淡了,表妹的婚事,還是要喜氣些好。”連城搖搖頭,看着身旁的紅衣說道:“這衣服太豔了,我又不是新郎,穿紅色不好。看來要去衣鋪逛逛了。”
二人就這麼挑着,也不嫌累。一直挑了半個時辰,連城才勉強訂好明日要穿什麼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