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給我的感覺,就像是胡仲夏在城頭殺人般,令人無法又不可抗拒。
我手腳冰冷,身體不由自主的發抖起來,胡仲夏輕描淡寫的一刀劈出,可以殺死五六個人,在城頭的千軍萬馬中,胡仲夏帶着我如入無人之境,這種高手不是人多就能殺死的,而眼前這個人也許比胡仲夏還高明,他如果誠心想殺我,就算我跑到二十丈外的一萬大軍中,也未必逃得過。
難道我真的要死了嗎,不,老子剛做千夫長還沒有上任,不能就這麼死了!
我道:“你是何坦天嗎!”
他再次擡眼看向我,道:“你也不笨,蘇瓷看來給你說了不少事,準備騙蘇瓷的那一天,你就應該知道自己的命運,你準備束手就擒,還是讓我順帶殺死幾百上千人!”
我背上汗如雨下,我似乎看到他快如閃電般的一槍將我刺穿,然後我不甘心的倒下死去,我想了想道:“何坦天,你知道蘇瓷爲什麼不喜歡你嗎?”
何坦天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我道:“哦,難道你有什麼見解,說來聽聽!”
我道:“你們不理解她,不尊重她,不懂她!”
何坦天先是一愣,但馬上就笑了:“哈哈,我從小看着她長大,我不懂她,難道你懂她!”
我道:“至少我尊重她,她不願意的事,我就不會去幹,我更不會強迫她去幹!”
何坦天道:“難道我就不尊重她麼?”
我道:“你很不尊重她,她喜歡的人你要殺,喜歡她的人你也要殺,她畢竟是個女人,有着女人的感性和思考,你把能給她歡樂的東西都毀了,能算是尊重她嗎?她從你們身上看到的不是對她的喜愛和關懷,而是,你的冷酷和殘忍,還有不近人情......!”
“說得好,喜歡一個女人不是說你用自己的方式對她多好,而是用她喜歡的方式爲她做了多少,不要等到這個女人沒有了,再去後悔反思就遲了!”龍將軍的聲音從大營門口傳來。
我心裡一安,我看到龍將軍蔣明昊還有寧老張老一行人從裡面走出來,肯定是他們剛纔在觀看訓練,看到門口圍了一大堆人,過來看看的。
何坦天看了龍將軍一行人,臉色不變眼皮也沒擡一下,認真的對我說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不,你說的很對,我今後一定要改正,其他的人見到我,不是痛苦涕流的求饒就是奪路逃命,連個跟我說話的勇氣都沒有,這些人就算是懂得理解蘇瓷,我也會殺了他,因爲他們不配,他們沒有堂堂正正的勇氣,更沒有喜歡蘇瓷的資格!”
“我很欣賞你,你是有資格喜歡蘇瓷的,也許蘇瓷看上的就是你的這股不屈勇敢的血性吧,但是,我還是要殺死你,因爲,你保護不了蘇瓷,你太弱了,蘇瓷跟了你,四皇子很快就會殺了你,這隻會給蘇瓷造成新的傷害,我不允許蘇瓷再難過,所以,在你和蘇瓷沒有實質性的不可逆轉的關係前,我要殺了你......不過,我允許你拔刀,我讓你三招,只擋不回,算是對你的尊重和感恩!”
何坦天爽快的說道,他的音調裡沒有一點殺氣,甚至說話也沒有多大的起伏,就像是和一個熟人聊天一樣親切和隨和。
但我卻聽的膽戰心驚,他說的話很有理很剋制,但是他殺我的心意卻無比的堅決。
何坦天道:“你拔刀吧,你身後的龍文苑是救不了你的,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了,如果你想讓他們插手,我會第一個殺了龍文苑,然後,再殺了你,我不介意再多殺幾百個像螞蟻般的平原兵!”
我苦笑了一下不再緊張不安,都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生死邊緣徘徊的場面了,怕是沒有用的,只有不斷的抗爭,我纔有生還的機會。
我緩緩的拔出刀來,突然胡仲夏在城頭揮灑自如的刀術在我腦中一閃一閃,他拔刀有形,出刀無影,回刀更無影,見到的只是他含笑而立的身影。
我突然有些心有靈犀,他的刀並不是表面上的那麼揮灑自如,而是高度集中施展後又高度放鬆收回......,而這種刀法要在生死麪前,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才能突然明悟,而這明悟也是福至心靈的一剎那,過後便如酒醒般一無所覺。
我想了一會,閉上眼,一刀揮出,我感覺刀前面的空氣變成一根根身繩子卷向刀身,使刀身滯澀不前,但刀身猛然爆發一股驚人的力量,眨眼間突破了陣陣層層的氣障包圍,劈向何坦天的面門,這一刀無聲無息,但到了何坦天面前時突然氣勢如虹威不可擋。
何坦天的眼睛眨了幾下,手一伸背上的短槍就像變戲法般突然出現在我的刀前,刀槍相交,靜靜的一個停頓,轟的一聲響我倒飛而出摔倒在地上,一隻有力的大手將我扶起,龍將軍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道:“餘將軍你怎麼樣,肖鬱明,傳令全軍出擊,就地格殺此人,殺此人者,連升三級賞金千兩!”
“將軍且慢!”我急急喊道,我身體沒事,何坦天果然信守承諾沒有傷我,我向龍將軍道:“將軍,此人...此人的身手已經和人數無關了,就算是調動了大軍,他仍可以殺了我後逃離,就不要在做無謂的死亡了,琥珀城我們的人已經死的夠多了......!”
說完我再次凝神聚氣,輕描淡寫的一刀揮出,這一刀揮出我突然覺得刀和自己失去了聯繫,刀似乎只剩下了一道鋒線,飄飄渺渺的消失在視線裡,但這種感覺馬上又變成我的心突然出現在他前面,出現在何坦天的頭頂,變成鋒銳的刀鋒砍了下去。
刀再次和我有感應的時候,刀鋒已經離何坦天的頭頂不到三寸的距離,這一刀比上一刀更快,何坦天頭頂的頭髮無風自動,搖擺了幾下後,短槍槍鋒再次出現在我的刀前,刀槍相交,沒有聲音,只有寂靜,但這寂靜也只是短短的半個呼吸,轟的再次一聲悶響,我倒飛而出,但我這次一個翻身輕輕巧巧的落在地上。
一落地我再次翻身撲上,刀如同石子掉到湖裡了般失去蹤影,又如將黑墨潑如夜空中般,和周圍的空氣環境融爲一體不分彼此,刀失去了蹤影,但我感覺它還是緊緊的握在我手裡,破開了陣陣氣浪,破開了我的膽怯猶豫,破開了我刀術的停滯不前,破開了我眼界的狹隘,瀟瀟灑灑的落到何坦天的頭頂,就如我獨登山頂,坐在星閃月皎的蒼穹下,飲了一杯酒,肆意恣性的劈出一刀,這一刀是我心中之最,是和天地融爲一體又借用天地之力的最終一刀。
“好刀法!”龍將軍大聲讚道。
“好!”何坦天的眼睛有了光彩,忍不住也讚了一聲。
何坦天的槍沒有等到我的刀快要到眼前時纔出現,而是早早的出現在他頭頂,我的刀突然從無聲無息變成了冒着火花的流星,狠狠的砍在短槍上,我心口一窒再次倒飛落地,何坦天的身子晃了一下。
何坦天溫和的目光落在我身,他緩緩道:“這是星月堂刀法,你是星月堂弟子?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就能達到這種境界,星月堂真是人才輩出,不過,你還是要死,你的身手雖然值得我出手,但還是遠遠不足以和四皇子抗衡...準備好了嗎,我開始了!”
我沉浸在剛纔出刀的意境中,極力的消化吸收這種神奇的感覺,刀術不是招式和心法步法的結合,而是一種率性而爲的舞蹈,而是一種沒有殺意的殺人方式,殺意只是一種心意,和手中之刀沒有太大關係,心意可驅刀,但刀卻不是完全是心意的表達,因爲它有着自己的運行法則和表達方式。
接下來,我要抵擋何坦天的槍術,我要用這種神秘亢奮又波瀾不驚的感覺,應對這個半隻腳跨進大師級別的高手。
何坦天的短槍槍尖輕輕一抖,一道黑色的槍線出現,槍線漆黑如墨忽大忽小,忽扁忽園,沒有軌跡沒有方向,只有恐懼感和冷冽的殺氣直直的貫入對手的心中,若是心志不夠堅定,看幾眼槍線,人便喪膽奪志。
“殺了他!”龍將軍大喝一聲。
人影從我身後躍出,閃電般攻向何坦天,兩縷紅火和兩杆長槍,鋪天蓋地的壓向何坦天的頭頂。槍線突然變大黑芒大盛,迎向紅色凝火和兩杆長槍,叮叮噹噹的幾聲響後所有人分開,龍將軍寧老張老還有肖鬱明統領全都倒飛落地,使用凝火的寧老張老神情凝重的看着何坦天,但龍將軍和肖鬱明卻都身上帶血,不知道傷在哪裡了,他們也無比驚訝又小心翼翼的望着何坦天。他們的身後是蔣明昊將軍,剛纔蔣明昊將軍怎麼沒有出手呢?
何坦天還是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擡頭,對我冷冷的道:“再如果有人打斷我出手,我就殺了他!”他雖然是對我說的,但很明顯是對龍將軍他們說的。
“是嗎?把平原大營視如無物,真不知道你是很無知還是很自大,那麼,就讓我來領教一下你的槍術,看你是如何殺我的!”蔣明昊將軍慢騰騰的走到衆人面前,摘下了自己的佩刀指向何坦天。
何坦天輕蔑的看了他一眼,舞出一條槍線。
蔣明昊將軍的刀閃電般砍向何坦天,何坦天的槍線截住快刀,叮叮咚咚幾聲響兩人再次分開,蔣明昊將軍胸口帶有血跡,何坦天后退了一步,身上沒有異常,但他不停的看着自己握短槍的右臂。
突然,何坦天當着衆人面,旁若無人又迅捷無比的舞了十幾招槍法,而後靜靜而立,只見一溜白火從他的右臂慢慢的涌到槍尖,變成雞蛋大小的一塊後,騰空燃燒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