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真的就是荼蘼王的女兒荼瑤了。在凌浩他們眼前,一條長達二十多米,水桶粗細的無鱗白色怪蛇出現在那排深淵一族士兵的身後,之所以說它怪,是因爲這怪蛇看似是蛇,但仔細端詳卻絕對不是蛇,首先它沒有鱗片,渾身都是白色的凸起物,好似恐龍的皮膚一般,而且,它生有四足,爪子好似獸腳類恐龍的後肢似的,雖然它如蛇一樣在地上游走,但停下來時卻是四足站立身體離地的,這讓其更像是一條巨大的四腳蛇。然而最怪的是,那顆腦袋絕對不是蛇類的腦袋,更像是一條短吻鱷的頭部,尖牙呲出嘴外,看上去就給人一種兇殘猙獰的感覺,其頭上生有一角,角前還有一個肉瘤,仔細看才發現,那哪裡是什麼肉瘤,分明是一個美麗女子的腦袋,面貌清秀、脣紅齒白,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腦後,此刻正秀眉緊蹙、妙目含嗔地看着荼蘼王,感覺實在是怪異得很,若是不看這顆詭異的人頭,這怪物的身形似乎有點像傳說中的“蛟”啊。
荼蘼王的身體有些顫抖,不自覺地向前走了兩步道:“阿瑤啊,你近來可好?”
荼瑤怒極而笑,癲狂地大笑聲比龍吟還要可怖:“好與不好一目瞭然,假惺惺地問個什麼?我好不好與你深淵之王有何關係?趕緊離開,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女兒啊,我根據你的情況,請大巫扶乩算過,你在這神廟裡必是吞食了傳說中天地孕育的‘陰陽轉龍珠’其中的一顆,造成了單級能量徹底改變了你的身體,若是能夠找到另外一顆吞掉,陰陽調和,或許便能讓你恢復正常了。”荼蘼王急切地說着。
荼瑤更憤怒了:“廢話!我體內有這麼個東西,自然知道應該找什麼樣的能量來中和,可是陰陽兩種力量相沖,我根本就接近不了另外一顆龍珠!你不用在這裡站着說話不腰疼,時間已到,再不走我就動手了!”
荼蘼王也急了,連忙說道:“你先別急,照你說的,另一顆‘陰陽轉龍珠’也在這神廟之內嘍,我知道陰陽逆衝,你無法接近,不過我們這裡有聖王一脈的嫡系子孫在,聖王血脈傳說原本就有着融合一切能量的神奇力量,否則聖王也不可能隨意地取用世間萬物之力爲己用,或許他能夠幫助你呢?”
船上,凌浩的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歲月漫長,原本凌浩就覺得這麼多年過去了,荼蘼王即便是對聖王再怎麼忠誠,也不太可能對其傳了不知道多少代的一個後嗣有多恭敬。不予加害,給予幫助,也就很念舊情了,直接奉若上賓,甚至還稱爲少主,實在是有些過了。原來荼蘼王老謀深算,在這裡算計他呢。“陰陽轉龍珠”的事情想必這老傢伙早就知道,漁船就在深淵一族頭頂的海面上,漂到了海島,荼蘼王怎麼可能不知道?想必他在得知凌浩是聖王后裔時,便已經開始計劃讓他來解決自己女兒的問題了。正所謂薑是老的辣,不得不說,這位荼蘼王的心機和算計讓凌浩不佩服都不行。
荼蘼王轉向凌浩,五體投地地行了一個大禮,語調哽咽地說道:“少主,老奴活了無盡歲月,就這麼一塊心頭肉,我知道蓄謀將您牽扯進來,實數不赦之罪,但老奴也是沒有辦法,請您看在老奴一生對聖王忠心耿耿,從無過犯的份上,救一救老奴的女兒吧,事後老奴願以死謝罪。”言畢磕頭如搗蒜一般。
凌浩心中冷笑,一個爲了族羣,掌上明珠女兒都能用來犧牲的人,他纔不相信對方會以死謝罪,把族羣拱手讓給壺榭呢。事到如今,如果撕破了臉,自己一行人八成是難以脫身的,爲今之計,只有答應對方,而且還得表現得被對方舐犢之情所感動,這樣才能暫時保障衆人的生命安全。
想到此,凌浩連忙跳下船,伸手將荼蘼王扶起,一臉真誠地說道:“荼蘼前輩莫要如此,我畢竟是個晚輩,如何受得起您如此大禮?我們畢竟不是外人,你女兒有難,我豈有坐視不管的道理,既然能夠幫得上忙,自然不會推辭,您趕緊說服您女兒吧,就算我願意了,她若不接受也是枉然。”
荼蘼王大喜,說了幾句感恩戴德,拍胸脯子的話,然後看向了在樹林邊正思考着的荼瑤。
後者意識到衆人的眼光都看向她,立時恢復了之前憤怒兇狠的表情:“你用不着跟我虛情假意的,我連你都信不過,更不用說你帶來的人。一個人類而已,都多少年了,那片沉沒大陸上還有多少血脈留在這個世上?你說是聖王后裔就是聖王后裔了嗎?即便他是,我也不稀罕!”說完,荼瑤彷彿一股旋風一般着地捲來,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荼瑤動,這邊也有人動了,凌浩口中唸誦他那令人無奈的咒語:“做一個徘徊在牛A與牛C之間的人!”陡然間他身上似乎有一股氣浪向四周噴射而出,連地上的沙子都被吹飛了起來,紅芒圍繞周身,彷如實質一般,一股內斂而又危險的氣息自凌浩的體內緩緩散發而出,雖然並不邪惡、兇戾,卻有着一種讓人心悸的壓迫感。
與此同時,荼蘼王那高大的身軀一躍而起,擋在了凌浩的身前,這倒是讓後者頗爲意外,一時間還真有些疑惑這老傢伙到底是好人還是個壞蛋。
從凌浩體內衝出的不止那股詭異的鎮海龍戶氣息,還有手持三叉戟一臉煞氣的水靈星,事實上她剛纔就已經怒不可遏了,要不是凌浩壓着,可能早就用三叉戟去戳荼蘼王的腦袋了。
說時遲那時快,如惡蛟一般的荼瑤已經殺到了近前,似巨蟒一般的長尾巴狠狠抽在了荼蘼王的身上,“砰”的一聲,竟然將身形巨大的後者直接抽飛了出去。就在這時,水靈星的三叉戟已經刺到,眼見着就能將荼瑤的腦袋扎個透明窟窿,然而對方兩隻如鐵鉤一般的前爪猛然揮動,竟是硬生生地架開了三叉戟的兇狠一刺。荼瑤正待要反擊,只感覺一陣心悸,自覺不妙,猛然後退幾米,悄無聲息間,她剛纔所在的沙灘上已經出現了幾道細細的劍痕,一縷青絲飄落,荼瑤的秀髮竟然被那無形的劍氣削去了一綹。
只見田勇站在船頭,此刻“勝利之劍”已在他的手中,冰冷的寒光讓荼瑤心中一凜,她可以感覺到,那柄劍能夠輕易地切開自己厚實的皮膚,斬斷自己的身體。
不對,那個聖王后裔哪裡去了?荼瑤顧不得自己對“勝利之劍”的恐懼了,原本站在船下的凌浩此刻已經不知所蹤,剛纔的打鬥僅在眨眼之間,所有人都是全神貫注,動用了自身的所有感官,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凌浩有任何的移動,難道這人速度能快到避過自己的眼睛嗎?
脖子上傳來一絲冰涼的觸感,荼瑤的心狠狠一沉,她知道正有一柄利刃架在她的咽喉之上,而手持利刃的,除了凌浩還能有誰?這柄利刃太可怕了,伴着那冰涼鋒銳的觸感緊隨而來的是一股如血海屍山一般的殺氣和兇戾,天知道有多少生靈喪命於這利刃之下,就彷彿是這利刃吸收了所有死在其鋒銳下的怨魂,在其內部形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阿鼻地獄,就光這一點,便能摧毀大多數生靈的意志了,即便是荼瑤,在這柄利刃抵住咽喉時也免不了要瑟瑟發抖。
這就是“龍弧”,鎮海龍戶代代相傳的寶刀,也或許就是因爲其這個特性,這看上去樸實無華的刀刃即便是應對海中千年的成精老蚌,也只消在其蚌殼上輕輕一刮,後者便如同是被麻痹了一般,乖乖張開蚌殼,似乎是已經被嚇得徹底崩潰,主動放棄生命,任人宰割了似的。
“別動,我的刀可是鬼使神差,能保證你的腦袋掉落在地上後你仍然還感覺不到自己已經死了。”凌浩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了巨蛟的頭頂,騎跨在其脖子之上,“龍弧”已經變成長刀,閃動着攝人心魄的耀眼紅芒,正從荼瑤後方伸出,搭在其脖子上,只要凌浩稍稍用力,那顆詭異的女孩腦袋就會飛出去。
“少主!看在老奴的份上手下留情啊!”剛纔被荼瑤一尾巴抽飛的荼蘼王此刻已經跑了回來,不管之前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這回他可是真急了,眼見着又要五體投地地行大禮。
不過凌浩和荼瑤卻都沒有理會他,荼瑤緩緩閉上了眼睛,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道:“動手殺了我吧!”
凌浩冷笑:“收起你這套悍不畏死的樣子,我一點兒都不感興趣。殺了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荼瑤一時語塞,如果自己那不爭氣的父親沒說假話,眼前這人類似乎跟自己確實是無冤無仇,甚至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他幹嘛要殺自己呢?留着自己的命似乎對他們脫身更有好處。“你到底是誰?”半晌後,荼瑤終於開口問道。
“我叫凌浩,你父親說的前半部分確實是真的,只不過他找我來救你這部分,我也是和你一起知道的,原本我也只是和同伴們偶然誤入這片空間,巧合中遇到了荼蘼王的。”
荼瑤臉上露出了不屑的冷笑:“我就說麼,他那個人,爲了他的族羣大計,何時有過什麼真心和真話。”
“那也不然,雖然這回他騙我來這座島,不過目的確實是爲了幫你,或許在他心裡族羣是最重要的,那第二重要的想必就是你了,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在人類社會中的皇族中,政治聯姻歷朝歷代都有,爲了族羣和王朝,王子們要上戰場拼命,公主們要遠嫁和親,這就是享受權力和榮華富貴必然要付出的代價,你要恨的不是你的父親,而是你的命運,是命運讓你出生在了這樣一個家庭。”凌浩輕描淡寫地說着,這種政治宮斗的戲碼,這些年電視上他看多了,早已心思通透。
荼瑤抿了抿嘴,她自小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凌浩所說的她又如何不懂?只是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無法接受罷了。反正那些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她所關心的是自己的事,至於荼蘼王,她早已經不在乎了:“你……真的能夠幫助我嗎?”
凌浩笑道:“在不需要我和我的人拿命去換的情況下,幫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說完,他把刀收了起來,一度劍拔弩張的氣氛就這樣驟然緩和,其他人也都是鬆了一口氣。
荼瑤脖子上沒有了制約,最關鍵的是不再有滿是殺氣的怨魂在她意識中嘶吼,這也讓她長長鬆了一口氣,此刻她完全相信眼前的這個人類男子是聖王后裔了,尤其是那把詭異的刀,雖然力量上凌浩遠不如自己,但他身上的氣場配合着那把“龍弧”,卻讓荼瑤從骨子裡產生出一種忌憚來。
“既然你願意幫我,我自然也不會虧待於你,你是知道的,我可以欠你人情,但我不會去領其他什麼人的情。”荼瑤意有所指。
凌浩瞥了一眼不遠處搖頭嘆息的荼蘼王,笑道:“幫你就是幫你,你們家的事我可斷不清楚,也不想摻和。還有一點我要重申,我願意幫你,並不代表我和我的人願意爲你去死,如果太過危險,那就恕我愛莫能助了,屆時希望你也不要爲難我。”
荼瑤心裡苦笑,真要想爲難這人類,剛纔試過了,似乎自己也不太容易辦到啊。“你放心,我不是那種無底線的人,如果事實證明你經過努力但確實無法幫到我,我也承你的情,雖然謝禮不能給你,但保證你們安全離開這片空間我還是能做到的。”
凌浩滿意地點點頭,相比老奸巨猾的荼蘼王,荼瑤雖然可怕,但卻可信得多,或許她纔是自己和同伴們離開這裡最可靠的保障:“好吧,那就請你跟我說說,我到底要怎麼幫助你呢?”
荼瑤輕嘆一口氣道:“一切都得從那‘陰陽轉龍珠’開始說起。”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荼蘼王,然後對凌浩道:“這裡不是說話處,你可以帶上你的人,到我的地方坐坐,我詳細地給你講清楚。”這很明顯就是不想讓荼蘼王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