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那條鯊魚身上騰起一股股血霧,順勢又向前衝了一段,在離最後一個學生還有不到一米的時候終於翻了肚皮。
所有人都回到了“石頭蟹號”,一羣人或坐或躺,在地上不停地喘息着,這次驚嚇着實不輕。
左鵬飛用繩子將那條鯊魚拖了回來,剖開肚腹,將死去學生零碎的屍體掏了出來。一羣學生或是掩面啜泣或是嚎啕大哭,誰也沒辦法動手整理這位同伴的遺容。
江明宇嘆道:“說不得,還是我來把他縫好吧。接下來所有人都不許出去了,這條鯊魚是鼠鯊科的‘刺甲鯊’,在白堊紀能夠長到7米,與大白鯊的尺寸相當,是當時地球上最大的鯊魚之一。雖然在這裡它們的體型長不了那麼大,但是依舊對我們有很大威脅。接下來我們就老老實實地等凌浩和教授他們回來,然後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此刻凌浩他們已經上升到了250米左右,這個水層明顯生物多了很多,不時有劍射魚追逐着成羣的不知名魚類自“皮皮蝦號”旁一閃而過。
萊文斯教授舉着攝像機一邊拍攝一邊說道:“這裡雖然所有大型掠食性魚類都是白堊紀的品種,但許多小型魚類卻是現代的品種,可見這裡的生態系統並非與外界完全隔絕,這個生態系統固然與現代截然不同,但與白堊紀時的,也並不一樣了。感覺就像一個‘關公戰秦瓊’的時空混亂世界。”
楊雪婷“噗嗤”一笑道:“沒想到您老人家對華夏文化還很精通,這麼生僻的比喻都知道。”
教授似是已經被雪婷懟得麻木了,並沒有搭她的話,而是突然指着不遠處的巖壁叫道:“你們看那裡,有好幾個大大小小的洞口,之前我們正是從那裡進來的,沒想到那邊還有一個如此大的洞口,直徑怕是都夠我們的潛艇進出了,一定是通向我們還沒有探索過的某個溶洞的。”
凌浩調整了一下探照燈,仔細地看了看那個最大的洞口,果然是勉強夠“皮皮蝦號”進出的了,早知如此,從這裡進出,絕對強過從洞底進來,也能省下不少減壓的時間。那顆“漂雷”怕就是從這裡鬼使神差地漂進來的吧。
潛艇還在上浮,石壁上的發光物質也越來越多,映得水中藍幽幽的,能見度也是越來越高了。
艾德琳在一旁用手捏着一團發着藍光的黏膩物質,正是剛纔從石壁上取下的一部分樣本。她將這團像膠水一般的東西送到鼻子前聞了聞,然後說道:“有這種發光物質在,這裡就不是一片漆黑,怪不得這裡的生物沒有像其他洞穴生物那樣,全身發白、視覺退化。這不是藻類,絕對是一種礦物質,味道聞起來有些刺鼻,類似於硫酸鹽類的礦物,不過這個性狀的我卻是從未見過,從味道上講,我估計這東西還是一種可燃物,不能接近明火。”
凌浩則是鄭重地說道:“既然如此,你還是把這種危險的東西泡回到水裡去吧,誰知道它與什麼氣體接觸會產生什麼反應,要打開研究,等我們離開之後,隨便你怎麼弄都行。”凌浩也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可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科學是如此地危險。
水深已經不足一百米了,這裡是一個生物的天堂,凌浩從沒有見過哪個自然水域的生物會如此密集,除了常見的劍射魚、矛齒魚、弓鮫、杆菊石之外,還有許多不知名的遠古魚類以及一些水母類的動物。不遠處就有一個大小如同是空調外機一般的巨大水母在緩緩遊動着,觸手上掛着一串串它捕獲的魚,甚至一米多長的劍射魚都有,看上去着實有些瘮人。
機械臂揮舞着抄網不停地撈着,與其說是在採集生物樣本,倒不如說更像是小孩子在公園的水塘裡捉小動物。
教授好幾次向凌浩申請出艙,後者看着到處遊弋的劍射魚和弓鮫,果斷而又堅決地拒絕了他的要求,直到“皮皮蝦號”一陣猛烈抖動,楊雪婷無奈地道:“壞了,螺旋槳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凌浩苦笑:“看來不出艙不行了,田勇,咱倆出去看看。”說着,他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將氣瓶背好,緊了緊綁在腿上的“龍弧”寶刀,然後戴上面罩,背起APS便帶田勇出艙去了。
艙外的情景讓人有些無語,一隻巨大的水母從“皮皮蝦號”後方遊過,長長的觸手被圈進了螺旋槳推進器,兀自在那裡一竄一竄的,就好像是在掙扎一般。按理說水母柔弱的觸手即便捲進去也會很快被扯斷,可讓人無奈的是,它觸手上還有着一串兒大大小小的魚,此刻那些魚都被絞成碎末了,一隻體長達到將近一米的“杆菊石”也被纏在裡面,尖尖的殼別在螺旋槳葉片與保護外框之間,將其卡得死死的。
田勇拔下潛水匕首就想上去清理,凌浩卻是一把拉住了他:“潛水*刀太短了,萬一被水母的觸手刺到,那感覺夠你銷魂好幾個月的,而且你看看螺旋槳下方呢。”
田勇這才反應過來,伸着脖子往潛艇下方看了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被螺旋槳絞碎的魚肉碎片和水母觸手如同是下雪一般在緩緩飄落,這就像是一場餵食的盛宴一般,大羣的矛齒魚在下面如同一個漩渦似的繞着圈兒掙食着,而外圍則是圍着幾十條大大小小的劍射魚和弓鮫,不時將離羣落單的矛齒魚叼住吃掉,甚至有的會一頭扎入魚羣,主動進行攻擊。
這回二人總算是見識到了劍射魚的兇猛,一條大概1米長的劍射魚衝入魚羣,嘴裡叼着一條矛齒魚華麗游出的一剎那,便被一條體型兩米多的劍射魚一口咬住,兩三下便只剩一條尾巴還伸在嘴外了,那一口如錐子般的利齒看着就讓人膽寒。
而在更遠處的幽暗之中,隱隱能夠看到個別三四米以上的龐大身影,探頭探腦地伺機行動,也不知到底是什麼動物。
“靠,要過去還挺危險的啊,怎麼辦?”田勇心裡也有些發憷了。
“我的刀長,我過去清理螺旋槳,你在旁邊保護我。”凌浩抽出了“龍弧”寶刀。
二人悄悄地靠近螺旋槳位置,凌浩“龍弧”寶刀一揮,直接斬斷了水母纏住的觸手,後者如蒙大赦,一竄一竄地離開了,立刻有不少矛齒魚追逐着水母其他觸手上的魚緊隨而至,劍射魚則更是毫不猶豫地跟在後面,一瞬間凌浩二人便彷彿置身於混亂的漩渦中心。
事到如今,時間拖得越久越危險,凌浩也顧不得其他了,用“龍弧”寶刀開始切割纏在螺旋槳軸上的水母觸手,幾刀下去,觸手便被割去了大半。
而這時候田勇已經開槍了,劍射魚遊動速度太快,扎入魚羣后迎面就是凌浩和田勇,雖然對方的目標不是他們,可那一嘴呲出來如錐子般的尖牙,哪怕是剮蹭一下二人也是受不了的,況且其遊動速度奇快,體型又大,即便是沒有牙齒,撞在人身上也絕對是大型車禍現場的慘狀。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它們游過來的時候就先將其撂倒。
田勇是個彈無虛發的老兵,用槍手感已經達到如臂指使的程度,真可謂是一槍一個、例無虛發。片刻間便有四五條劍射魚殞命,不過這可並不代表情況有所好轉,反而是讓場面變得更加混亂和危險。
這片水域可謂是將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發揮到了極致,任何受傷或是死亡的生物立刻就會受到其他生物甚至是同類的攻擊。無數矛齒魚聞到血腥味兒就如同是瘋了一樣,立刻將中槍的劍射魚圍起來拼命撕咬,就像亞馬遜流域中的食人魚一般,頃刻間便將劍射魚撕碎吃光。
矛齒魚是一種只有20多公分長的小型魚類,別看它小,卻是如同海中的狼羣一樣,羣體獵食時異常兇猛、瘋狂,滿口尖牙外翻,就如同是蒺藜刺一般,它也是因此而得名的。
獵手和獵物之間瞬間角色互換,大自然的兇殘讓田勇目瞪口呆、亡魂皆冒。僅僅片刻間便有好幾條矛齒魚狂亂間撞在了他的身上,尖牙立時割破了其潛水服,幾條血口子讓田勇周身騰起一片血霧。他心中狠狠一抽,那幾條劍射魚被撕碎的場景立刻浮現在他腦海中,難道下一刻自己也會落得如此下場嗎?
此時凌浩已經割斷了纏住螺旋槳的所有水母觸手,然後一把抓住卡在螺旋槳上的那根“杆菊石”,猛一用力便將其拔了出來。順勢轉身拉住田勇的潛水服腰帶便往回趕。“愣着幹嘛?快跑!”
嚇傻了的田勇被凌浩拉着腰帶往艙門口跑,雙眼卻是直直盯着如一陣旋風般卷向自己的矛齒魚羣,機械地扣動扳機,將子彈全部射光。
“哐當”一聲,艙門關閉,然後隔水艙排水,凌浩已經顧不得摘面罩了,忙不迭地從田勇身上摘下一隻只依舊咬着他的矛齒魚,幸虧千鈞一髮之際他們回了艙,要是再晚5秒鐘,兩個人鐵定都得被啃成骨頭架子。
見到二人的狼狽樣子,雪婷和教授他們都是大吃一驚,連忙拿過醫療箱來給田勇包紮,見到這一身的傷口和兀自還掛在他身上的矛齒魚,教授和艾德琳也是不禁嚇得面無人色。
此刻田勇這小子纔算回魂兒,呵呵一笑道:“一點皮外傷不礙事的,這回真是命大,差一步就是凌遲般的死法了。”
楊雪婷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照他腦袋上就扇了一巴掌道:“你他媽別胡說!你要是死了,老孃以後欺負誰去?”這句話頓時讓所有人都是一愣,其中信息量似乎、好像有點大,格外引人遐想啊。
就在幾人嗟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時候,“皮皮蝦號”猛然一個震動,差點翻了過去。所有人都是東倒西歪,楊雪婷抓住駕駛椅勉強坐穩,看着顯示屏道:“外面有兩條鯊魚,很大的鯊魚!”
萊文斯教授興奮地吼道:“是刺甲鯊,它們果然是羣體行動的,和獨居的大白鯊完全不一樣!這證明之前我的猜想完全沒有錯,我是對的,嘲笑我的那羣傢伙都是白癡。”
凌浩白了他一眼:“我倒是真心希望你是錯的,難道受一條鯊魚攻擊不如被一羣鯊魚圍毆過癮嗎?”
楊雪婷則是想辦法穩定“皮皮蝦號”,準備還擊。“奶奶的,老孃錘死你們!”機械臂猛然彈出,刺球狠狠打在一頭“刺甲鯊”的鰓部,立時便將其徹底幹躺了,然而另一頭“刺甲鯊”卻是一口咬住了這根機械臂,用力地撕扯了起來。
這鯊魚的蠻力真的很是恐怖,“皮皮蝦號”被它甩來甩去的,就像個紙殼箱一樣輕便。只聽“咔嚓”一聲,機械臂連同液壓桿一起被它扯了下去,正當它得意地丟下機械臂打算再次向“皮皮蝦號”進攻的時候,另一隻機械臂彈出了,刺球正錘在它的嘴上,牙齒混合着血液橫飛,標準的滿地找牙。
鯊魚吃痛,落荒而逃。楊雪婷正待回頭要顯擺一下,卻看到凌浩的臉都綠了。
“機……機械臂從這個位置掉……掉下去了。”凌浩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這位置咋了?”楊雪婷不解地一問,緊接着所有人的臉都綠了,那個位置下面就是剛纔那顆該死的水雷啊。
凌浩一把抄起通訊器大聲喊道:“史思,趕緊駕駛‘石頭蟹號’逃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