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右手快速的在自己胸前點了幾下,從懷中拿出一粒黑色的藥丸吞了下去。爾後,雙眼微閉,盤膝而坐,調息了片刻。猛然睜開了雙眼,一道凌厲的光彩從她的眼底閃過,快得讓人無從發覺。而蒼白的臉色竟也在這片刻之間,恢復了血色,絲毫不見剛纔虛弱之色。
“莊雲芝,蘇慧嬌,王寶寶,哼!”少女扯了扯嘴角的冷笑,“你們三個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們加註在孃親身上的恥辱與折磨,他日我定要你們百般償還!”
少女快步走向柴堆,扒開柴草,露出了一塊方形的木板。少女揭開木板,頭朝外細打量了一番,發現無人注意,便迅速地從洞口爬了出來,又用最快的速度把木板蓋好,恢復如初。
“孃親,孃親,女兒回來了!”人未到,聲先至。一到靜園,少女便衝入屋中,跪在牀邊。看着牀上瘦弱得只剩下骨頭,早已不復當年絕色的母親,少女的眼淚便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泣聲道:“孃親,是女兒不孝,是女兒無能,女兒無法保護孃親,女兒……”少女不停地自責,長長的指甲刺入肉中,都猶不自知。
“君兒,我的乖女兒……”牀上的夫人年輕而美麗,便是長久的被疾病折磨,卻依然無損她的美麗。她——有種讓人無法形容的氣質,在擡手舉足間散發着一種冷然的氣質,只是,此時,臉色略顯得蒼白無色。
這樣的絕代,這樣的氣質,若是年輕,當該有怎樣的風華?怕是無人能抵擋。
“不……不要自責,孃親知道自己……自己的大限已到……”每一句話,都幾乎用去了少婦全身的力量。
“不——孃親……”
“君兒,你聽我說。孃親知道,這是迴光返照,孃親時間不多了,讓孃親把話說完。”少婦阻止了少女,“孃親知道,這些年來,你爲我受了多少委屈,孃親也知道,我的女兒非比常人,就好比天上展翅高飛的鷹,而爲娘卻成了你無形的鎖鏈,鎖住了你飛翔的翅膀,讓你不得不與孃親一起呆在這個豪華的牢籠中。咳咳……”少婦乾咳了幾下,鮮血順着嘴角溢出,“孃親……爲孃的對你不起……”
“孃親……”少女的臉上早已被淚水佈滿,泣不成聲。
“孃親這一生最愛的男人便是你爹,而孃親也是你爹這一生中最愛的女人。”
“不!他是負心人,他若愛孃親,便不會這般對待孃親;他若愛孃親,便不會這麼多年來對孃親不聞不問;他若愛孃親,便不會任由着大娘他們如此欺凌;他若愛孃親,便不會……”
“孩子,我的君兒,”少婦吃力的想要起身,抱住少女,卻發現自己連這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做到,便只好作罷。“你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懂。”想到自己心愛的男人,少婦的眼中充滿了幸福的神采,“雖然他如此待我,但我明白,他定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孃親從未求過你什麼,孃親臨走只求你一件事情。不管你將來如何對待劉府的人,都請放過你爹……”
“不……孃親……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我恨他,我恨他!”少女沈夢蘿淚流滿面,雙眼中濃烈的恨意卻讓人膽戰心驚,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不!女兒,千萬不要恨你爹,孃親求你了,求你放過他,”少婦的神情有些激動,“他便是有千萬般不是,但他總歸是你爹呀!總歸是孃親愛了一生的人呀!而且,弒父的罪名……”
“孃親,他不值,不值得你這般爲他呀!他不配,不配啊!他毀了孃親的一生,毀了娘請的一輩子呀!”沈夢蘿痛苦地說道,“孃親怎能叫我放過他?我又怎可能放過他?……”
“君兒,孃親求你了,孃親這一生,從未求過任何人,這次,孃親求你了。”少婦的臉色愈發蒼白,聲音也愈發微弱,若非心中仍有牽掛,只怕,她早已支持不住了。“難道……難道你真的要孃親死不瞑目?……”
“孃親……我……”沈夢蘿跪在牀上,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咬着牙,說道:“好,孃親,我答應您,今生今世,我絕對不會殺他!”
“這我就放心了!”少婦得到了想要的承諾,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君兒,今後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孃親只怕不能陪……不能陪……你……你……斌哥,我……愛……愛……”只是,最後一個字,卻再也說不出了。
“孃親……”沈夢蘿撲倒在少婦的身上,大聲哭喊着。“孃親,爲什麼?爲什麼你到死都還愛他?爲什麼到了此時你還這般無怨無悔……”
“夫人……”墨痕也跪在地上,跪着走到了沈夢蘿身邊,“小姐,您要節哀順變呀!夫人若是看到您這個樣子,定然會傷心的呀!小……嗯!”話還未說完,墨痕忽然倒在了沈夢蘿的背上。
沈夢蘿擦掉臉上的淚珠,轉過身來,把墨痕靠在牀邊,這才站起身來,臉上沒有絲毫驚訝之色。“師傅,既然來了,爲何進門而不入呢?”
“呵呵……”伴隨着一聲銀鈴般的笑聲,一名黑衣蒙面女人出現在沈夢蘿的面前,“好久不見了,我的乖徒兒。”
“當日一別,如今已有三年,”沈夢蘿眼神一寒,暴射出冰冷的殺意,冷聲問道:“爲什麼?師傅,你爲何要這般做?徒兒至今仍不明白,你爲何要這般對我?”
看到沈夢蘿憎恨的眼神,聽到她的咄咄質問,黑女女人嘆息了一聲,說道:“天意!一切自有定數,爲師的也只是順天命而行……”
“天意?哼哼!”沈夢蘿冷笑,嘲諷地說道:“好個天意!好個順天應命!師傅何曾把天命看在眼中?”沈夢蘿一手指天,“如果這就是天命,那麼,我不服!我孃親天性秉善,莫說是殺人,便是連螞蟻都不忍踩死,她爲何要遭受這些不公平?她本該享受世間最美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