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慕闕臉上,已然看不到半點對於蔣馨去世的難過,他整個人,比曾經甚至更意氣風發了。
只是,也更凌厲了許多。
之前他的優柔寡斷,再也不見,如今滿心的傾軋。
“肖承也是首輔大人的兒子,但他並非出身軍營。既然是選拔侍衛統領,那自然是要選信得着的人。朝中的那些大臣,對父皇您都忠心耿耿,所以選擇他們的親信,也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皇上明白了慕闕的想法:“你的意思是,想要把選拔的人中,加入朝中大臣的兒子?”
慕闕微微一笑:“正是如此。兒臣早就聽說,蔣家的小兒子,常年遊歷在外,武功甚是高強,若是他也來參與選拔,說不定會成爲新的統領。”
皇上之前也聽說過這個人,此刻他略微疑惑:“可是他如今並不在京城中吧?”
“這沒關係,讓蔣家的人給他捎個信兒,他自然就回來了,能當上父皇您的御前侍衛統領,那是莫大的榮耀。”
慕闕擡高了皇上,讓他的心情很是高興。畢竟他也是惜才之人,肖承因爲兒女情長離開,讓皇上着實可惜了許久。
“皇兄說的這個人,臣弟也有所耳聞。”慕澤看向慕闕:“可是誰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如今選拔御前侍衛統領,迫在眉睫,總不能因爲他一個人,就耽誤了進程。”
慕翎是最沉默的一個,因爲他沒有什麼可以舉薦的人。
他深沉地看了慕澤一眼,想到因爲他和自己分成兩派後,他在朝中受到的重重阻力,就感覺到憤恨。
皇上也明白這是個問題,於是選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這樣,規定個日期,若是他在這日期能回不來,那就把他剔除名額。”
慕闕也只能同意這個做法。
慕澤和皇上繼續說:“父皇,兒臣剛剛的話,還沒有說完。”
慕闕的眉心跳了兩跳。
這是在怪自己打斷了他的話?
“還有什麼事?”皇上問道。
“兒臣剛剛只說,武功這一方面,由兒臣來考覈,既然有武試,那也應該有文試。”
“文試……”皇上面露難色。他所知道的這些習武之人,似乎沒一個文試能過關的。
肖承和容辰這種,算是例外。
“父皇不必憂心文試太難。不過是考察他們具備最基本的素養與否,這試題……由寧王妃所出。”繞了半天,總算是繞到正點上了。
慕闕在心中嗤之以鼻。
武功是他考察,文試是元錦玉出題,他們兩個怎麼不把誰直接給內定下來呢?
慕澤只裝作沒看到慕闕和慕翎陡變的眼神,依舊是不卑不亢地面對皇上。
“寧王妃出題?”皇上沉思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父皇?”慕翎總算是站出來了:“翰林院有那麼多大學者,爲什麼不用?”
“稍安勿躁,且聽聽老九的理由。”皇上眼中已經帶了興味了,這慕澤和元錦玉,到底走的是什麼棋?
他好像也沒察覺出,他們要舉薦什麼人啊。
而且肖承在汶水逗留這麼長時間,似乎也快回來了。
他們這是要聯手,從肖承口中,把這塊肉給搶下來?
慕澤在衆人的目光下,只說了元錦玉的原話:“寧王妃道,翰林院的大學者們太忙,她在家中養胎,時間充裕,可以細細琢磨出什麼題。”
慕翎差點沒出口:她怎麼不說,她是在家中太無聊了呢!
本來慕闕還想辯駁一番的,可是剛剛慕澤已經把他給繞進去了。
都已經答應了要把選拔的時間往後推,他不好再提要求了。
看來元錦玉,就是在這裡等着自己呢吧?
慕闕苦笑了一下,但凡她有半點想讓自幫忙的心思,自己都不會拒絕,爲什麼,要和自己玩心計?
罷了,這次就再讓她一次吧。
慕澤說得一本正經,皇上卻笑出了聲來。
他也聽說元錦玉的話外之音了,顯然心情好,沒準備追究:“她這倒算是一個理由。”
慕翎出面阻止:“父皇,這於理不合啊!”
“有什麼於理不合?”皇上明顯是要護着元錦玉了:“那些翰林院的大學者,未必有寧王妃學識淵博,這差事,就交給她了。”
但皇上還叮囑了慕澤兩句:“可是考題出來,你要送到宮中,讓朕過一遍。”
這算是最後的審覈,防止元錦玉徇私舞弊了。
慕澤其實壓根就沒想在這上頭下功夫,元錦玉也只是起了玩心,未必會出什麼難題。
他們考慮的,不過就是不讓肖承和蔣子澤來參加選拔罷了。這位子落到誰的頭上,對他們來說,都沒什麼差別。
慕翎看皇上心意已決,也不知道勸什麼了,只能默默地退到了後頭。
晚上慕澤回去,和元錦玉說了皇上的話後,元錦玉也笑了:“他老人家,肯定是知道我的心思,算是賣給了我一個人情。”
元錦玉如今還慶幸,當初藍荔瑩的事,她沒和皇上不依不撓,不然皇上怎麼給自己開這麼多特權?
“可是他還要檢查你的試題。”慕澤不由得擔心起來:“你能搞定麼?”
“這有何難?”元錦玉肚子中的墨水還是不少的,她信心百倍地說:“保證出一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題目,讓他們把眼珠子都瞪下來,哈哈。”
慕澤寵溺地搖了搖頭:“皇上把比試的時間,定在了一個月之後。武試如今已經可以準備了,文試最後比就可以。”
“九哥,你可是答應過我,武試要在王府中設擂臺的,不許食言啊?”元錦玉眼巴巴地盼着這件事呢,如今可一點都不給慕澤什麼退讓的機會。
慕澤拿她沒辦法:“好,明日就派人搭建擂臺,可以吧?”
元錦玉一個勁兒地點頭:“當然好!越快越好!”
慕澤有些吃味。
那些五大三粗男人之間的比試有什麼好看的?她若是想看拳法劍法,自己也能給她耍上一套啊。
想要熱鬧,自己給她請幾個戲班子不就好了,能從今年唱到明年。
難道是自己這個人,已經對她沒有什麼吸引力了?慕澤低落地想着。
元錦玉可沒意識到他的想法,她只是沒幾個月就臨盆了,沒法亂走,只能給自己找點樂子罷了。
李豫離京的那一日,慕澤並不在府中,元錦玉就去前頭,看擂臺搭建得如何。
白日她睡覺的時辰不定,晚上可能也和慕澤說不上幾句話,就沒察覺到男人最近心情不好。
因爲寧王府的後面就是一個非常寬敞的練武場,以前慕澤甚至在這裡訓練士兵,稍微改造一下,一個很大的擂臺就出來了。
寧王府有一處閣樓,元錦玉覺得那裡的視角最好,從上看下去,下面的景緻,一覽無遺。
而且平常人,也不會注意到閣樓上有人看着他們,省得那男人吃飛醋。
看外院的那些僕從都幹得熱火朝天的,元錦玉也沒往前頭走。
如今雪已經全化乾淨了,她來的這一條路,被特意修葺過,丫鬟僕從一堆,都是防止元錦玉出事的。
其實元錦玉還真的不怕什麼意外……畢竟府中就她一個女主人啊,誰敢害她?
那些僕從遠遠地見到元錦玉過來,就跪下來行禮,元錦玉微笑着示意他們起身。
隨即銀杏上前,還朗聲道:“你們幹你們的,娘娘就是過來走走,若是能早日完工,娘娘說,每個人都有賞!”
人羣中登時就迸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有賞賜?這還了得?每個人都比之前幹勁兒更大了。
元錦玉沒在這裡停留多長時間日頭上來了,她就讓紅葉扶着自己回去了。
慕澤回來後,先讓人打聽了一下王妃今日在府中做的事情,一聽說她竟然還去親自監工,慕澤更鬱悶。
她這是爲了看擂臺,連自己都顧不上了吧?
有些心思不佳地進了屋,就聽元錦玉和銀杏絮絮叨叨的:“你說,這擂臺,後天能建好嗎?”
銀杏思索了一下:“後天建不好,大後天也該差不多了。”
元錦玉馬上銀鈴般地笑着:“太好了。”
“你就那麼想看選拔?”慕澤終於沒忍住問了出來。
元錦玉“嗯哼”一聲:“爲什麼不想?我還在考慮,把後院開一個門,若是有其他人也想進來看,一個人五兩銀子,九哥覺得如何?”
他忍俊不禁:“你還真是生財有道。”
元錦玉笑嘻嘻地:“那當然啦,我本來就是個很賢惠的王妃嘛。”
銀杏和紅葉都在一旁掩嘴偷笑。
慕澤之前還想興師問罪的心思,現在也提不出起來了,罷了,人多了也熱鬧,大不了在她身邊多安插幾十個人,也就不怕她遇到危險了。
“選拔的前些日子,我不能在府中陪着你,所以不可以放百姓進來,後面幾日就沒關係了。”
知道慕澤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元錦玉心中滿滿地感動。
正要撲過去撒嬌呢,夜蘭就腳步匆忙地進來稟告:“王妃娘娘,翠玉小姐的孃親過來了,說是要見您。”
元錦玉疑惑:“二夫人?她怎麼來了?”
暫且撂下了撒嬌的心思,她讓人把二夫人請進門來。
元錦玉和二夫人之間的恩怨有些剪不斷理還亂,她總擔心她是來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