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葉白救林泉,不過是舉手之勞,便擺了擺手,示意黎成不用這麼客氣。
黎成擡起頭來,感激地看着風葉白:“我之前便感慨,沒聽說京城中有這麼厲害的大夫,原來您是殿下的人。”
風葉白本來想說,他是元錦玉的屬下,但慕澤和元錦玉是一家人,所以他最終沒反駁。
主要是,他每次想說話,嘔血的衝動都難以剋制,所以他只能閉着嘴,死死剋制。
黎成心思細膩,也發現了風葉白身體不好,將繮繩交給手下,上前扶住了他:“神醫,你是不是受傷了?”
他往銀杏和紅葉的馬車中看了一眼,還有很寬敞的地方,於是二話不說,將風葉白給扶了上去。
如果是往常,風葉白的武功比黎成高很多,他不想做的事,黎成是勉強不了他的。
但這次,他實在是沒力氣了,最後幾乎是被黎成託到馬車上的。
黎成也跟着上了馬車,半跪在風葉白的身邊,還將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躺在馬車上。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風葉白沒有剋制住,嘴邊溢出了鮮血來。
銀杏的心咯噔一聲,死死地盯着風葉白,眼圈慢慢紅了。
她的嘴張了又張,想要關心他的話,都到嘴邊了,還是沒說出來。
風葉白看到銀杏那微微前傾的身體,覺得這樣就足夠了。
黎成還焦急地問:“神醫?你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去找大夫過來?”
剛說完,黎成就想打自己兩巴掌。面前這男人就是個大夫啊,難道他沒有本事自救麼?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到底是傷重到了什麼程度?
風葉白輕輕搖了搖頭,從懷中又掏出了一個小瓷瓶來,服用了一粒藥,疼痛緩解了很多後,他臉色青白地對黎成說:“沒關係,靜養就行了。”
黎成見風葉白實在是沒有想讓他照顧的打算,只好慢慢地放開了手。
如今馬車中,四個有三個是病號,但銀杏和紅葉的傷,明顯要比風葉白好很多。
既然都是同一陣營的,黎成覺得,相護照顧是應該的,於是便同她們兩個道:“神醫如今就在你的馬車中,你們多照看他一些,他是小泉的救命恩人,真的拜託你們了。”
紅葉有些複雜地看着黎成,心想,他現在還不知道風葉白做了什麼事情,又和銀杏是什麼關係吧。
等知道了,心中說不定會怎麼回想他如今的這番話。
但紅葉一直想給銀杏找個臺階下,銀杏卻始終都沒有接,剛好黎成把臺階遞過來了,紅葉就接下了:“好,”她鄭重地回答:“我們一定會照顧好風神醫的。”
“風神醫?”黎成細細地咀嚼這三個字,眼眸驟然瞪大,不會是他所想的那個人吧?
風葉白竟然會出現在京城?而且還是殿下的人?這太令人震驚了!
紅葉見到黎成臉色的變化,卻沒有否認什麼,連風葉白也沒說話。
反正他之前隱瞞身份,也只是隨心所欲而已,並非刻意躲着誰。
現在他很感謝他神醫的身份,不然憑他做出了那麼多傷害元錦玉的事情,怎麼可能繼續留在銀杏的身邊。
黎成在下馬車之後,還在驚訝,久久都沒回神。
他又去看了看林泉,孫梓珊和元妃還在馬車裡面閉目養神,這會兒大家對前路都是忐忑的,誰也沒心思談話。
於是林泉和馬車外的黎成說話,也都是小聲又小聲的:“老爺,您怎麼又來啦?”
林泉的傷勢恢復得不錯,現在已經能坐起來了,雖然黎成還是很擔心她就是了。
他皺了皺眉,對於這個“又”字,有些不滿意。
看孫梓珊和她年紀差不多,難道是她有了新夥伴,就不喜歡自己了?
畢竟自己比她大了不少……
林泉見黎成出神,沒忍住,嬌嗔了一聲:“老爺,你想什麼呢?”
黎成這纔回神過來,激動地同林泉說:“小泉,那位救了你的神醫,就在隊伍中。”
林泉也詫異地看着黎成,隨即心中浮現起狂喜來,但是她現在情緒不能太激動,果然,還沒等說話,一口氣差點背過去,她只能佝僂着身體,捂着心口。
黎成擔心地看着她:“小泉?你沒事吧?”
林泉平復了一會兒,才感覺到呼吸順暢,一看到黎成一眨不眨地看向自己,她馬上搖頭:“沒事兒,老爺你接着說,他怎麼會在這裡?”
黎成因爲礙於元妃和孫梓珊都在,纔沒說出那位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風葉白,估計要是說出來,林泉會更驚訝的。
畢竟這位神醫行蹤不定,性情也難以琢磨,讓他出手救人,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此刻黎成只道:“這神醫是殿下麾下的,你現在好好養身體,等過一段,我帶你再去道謝。”
林泉也同意黎成的說話,畢竟是救命恩人,他們雖然力量微薄,但只要風葉白的要求,是他們能做到的,他們肯定會去做!
“能見到神醫,真是太好了。”林泉的想法,比這些男人要簡單許多,她還樂觀地對黎成道:“老爺你看,咱們隊伍中,有這麼多奇人異士,勝算肯定會很大!今日咱們多狼狽地離開,日後就能多輝煌地回來!”
黎成看着林泉,眼睛發亮。
他的小姑娘,不管是什麼樣子,都能讓他如此喜歡,恨不得把天上的星辰摘下來給她。
此刻在馬車下,他微微擡頭就能看到林泉那激動的小臉兒,剋制了又剋制,才把擁她入懷的情緒給壓了下去。
“沒錯。”他也笑了,光風霽月,不帶任何愁緒:“咱們一定會風風光光的回來。”
元妃和孫梓珊聽到了黎成和林泉的話,但是她們卻不知道,神醫到底是誰。
不過都在一個隊伍中,以後見面也是早晚的事情。
這種時候,有一位神醫坐鎮,真的是太能安撫人心了。
不多時,消息便不脛而走,雖然衆人都沒見到風葉白,甚至有些人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可都期待起來。
典清卓揹着藥箱,此刻已經走到了慕澤的馬車外,她的腳程已經跟不上馬車了,情緒低落的時候,更是連手都擡不起來。
那個被黎成稱作神醫的男人,到底什麼身份?他分明什麼也沒做,可是在隊伍中,卻把自己的風頭完全給搶了!
她心中不服氣的很,明明這些人的傷,都是她治的,怎麼沒一個來感謝她的?
如果是紅葉在這裡,又會說,典清卓犯了邀功的老毛病。
衆人是不感謝她麼?這種撤離的時候,大家難不成還拖着半殘的身軀,跟她一樣,走在馬車下,對她感謝一路?
典清卓稍微平復了一會兒,也沒那麼難受了。
反正她有醫術,只要肯努力,相信其他人會看到她身上的閃光點的。現在她只需要的,就是安心給慕澤診治。
在馬車外,她輕輕咳了兩聲,盡力讓她的聲音顯得柔美好聽一些。
音量不大,聽着也不似打擾,她很滿意現在的狀態:“王爺,您在裡面麼?我是典清卓,聽說您受傷了,特來看看。”
慕澤還保持抱着元錦玉的姿勢,一動不動。
典清卓的話,他聽到,也像是沒聽到一樣。
元翠玉和慕澤同一輛馬車,還以爲慕澤是因爲失聰,所以纔沒反應的,便微微前傾身子,在慕澤看過來的時候才說:“馬車外,有一個大夫來給你診治。要不讓她上車吧?
傷病最是拖不得,但是慕澤看起來卻根本不在乎啊,元翠玉很是心急。
慕澤知道這人是元錦玉的姐姐,不能繼續無視下去,就冷冷地道:“本王不需要。”
他的聲音不小,在馬車外的典清卓也聽到了,有些下不來臺。
可她都到這裡來了,哪能什麼都不做就離開?再說,她對慕澤的關心,並非是假的。
元翠玉也準備再勸,誰知道慕澤卻冷冷一個眼神紮了過來,嚇得她不敢說話了。
李錦州年紀雖然小,但是屬於孩子的敏感,卻讓他瞬間明白,慕澤是在兇他的孃親。
車中這幾個人,如果把他喜歡的人做一個排行,慕澤肯定是排在最後的。
現在他竟然兇孃親?
李錦州頗有一點初生牛犢不怕虎感覺,小身子像是炸彈一樣扎到了元翠玉的面前,還帶點兒軟萌的兇狠,看着慕澤:“姨夫!你不許兇我的孃親!”
慕澤看了一眼李錦州,本來他身上的氣質,就是無法複製的,駭人心脾,一眼就差點兒把李錦州給看哭了。
如今李錦州眼淚汪汪地,要哭不哭,倔強地不肯退。
他答應過爹爹的,爹爹不在的時候,他就是男子漢,要保護孃親的!
元翠玉是真的很害怕慕澤,從她沒嫁給李豫的時候就是,婚後去見元錦玉,每次想碰碰她,都會被慕澤的眼神扎回來。
但現在,她是一個母親,保護孩子是天性,還有什麼恐懼不恐懼的?
於是元翠玉也生氣了,將李錦州抱在懷中,小聲地嘟囔了一句:“不看大夫就不看,兇什麼兇。”
說着,她還拍了拍李錦州的小腦袋:“錦州乖啊,不怕不怕,姨夫是跟你鬧着玩兒呢。”
李錦州縮在元錦玉的懷中,悄悄看了一眼慕澤,發現他確實不兇狠了。